只是柳白刚跳上马车,马老爷就抽了抽鼻子,皱眉道:
“你小子去走阴了?”
“撞了什么鬼东西,怎的身上一股子骚味。”
“你等着。”
马老爷说完,转头进了马车,也不知从里头拿出点什么东西,搓了粉洒在柳白身上。
“点火。”
柳白也没迟疑,当即点燃自己的命火,不过刹那间,他就听着自己身上传来了几声“噼啪”声。
就好像飞蛾撞进火堆时发出的声音似得。
柳白也感觉到了,自己身上好像的确是有点东西被烧没了,紧接着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你这除的应该是蛇精吧,都是邪祟了。身上沾染了那些脏东西的气息,我刚用雄黄粉帮伱烧没了。”
马老爷解释道:“也就走阴的好,这要是放普通人身上,又得大病一场,能不能扛过去都还两说。”
“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马老爷喜欢听八卦的心思从来没有削减,柳白跟他讲的时候,他都要问个一五一十。
等着听完了,他便啧啧几声,然后小声说道:
“这胡家要想坐安稳这镇长的位置,怕是还得迁几口坟才行。”
柳白这些天也看了不少杂书,听着便回道:“马老爷的意思是……这事跟胡家谋镇长的位置有关?”
马老爷见着周围没人,咧嘴道:“这种风水运道的事情,谁说得清嘞,总之转运这种事啊,最是玄乎了,尤其是涉及到了整个家族的事情。”
柳白只是问道:“那蛇精是赵久喊来的救兵吗?”
马老爷兴许是真不知道这事,听到后还仔细想了想,“应当不是,赵久其实就是个老好人,没什么手段。”
“他背后没个走阴的靠山,不大敢去接触这些夜游神的。”
柳白这才收起心思,若是这蛇精真是赵久找来的。
柳白就会想着,把赵久一块杀了!
两人停在这角落里边说话,但是胡家祠堂里边很快就响起了唢呐声,从里头走出来了一支敲锣打鼓的队伍。
回去换了身衣衫的胡乾走在最前头,拄着拐杖,颇有些龙行虎步的意味。
中间还有人抬着三牲血食,再往后的才是奏乐人。
胡尾也走在队伍里边,刚刚死了爷的他,却偏偏要挤出笑容。
临了过桥的时候,他也见到了自己的师父和师弟。
这一刻,他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甚至屡次都有想走出队伍来找他们的动作。
但到底还是没有,而是跟着自家队伍往前。
马老爷看出了点什么,叹了口气,敲去烟斗上的烟灰,催促着马匹往前。
“要去土地庙了。”
说好的是看戏,马老爷就好像真的只是看戏,跟着队伍来到土地庙附近之后,他甚至都没下马车。
柳白跟着远远观望。
只见一袭黑色长袍的胡乾先是在这土地庙前举了几个躬,行了礼之后,大手一挥,三牲血食立马被送进庙内,他紧跟着进去,外边的奏乐也是一停,只剩下唢呐独响。
柳白听着这曲子,都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庙宇内,柳白只能依稀看见胡乾好像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就开始掷筊。
只一下,就好似功成,他大喜的放回了卦筊。
马老爷也看清了,道:“这土地爷倒是个知道享福的。”
“嗯?”柳白看向他。
马老爷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当年赵久来土地庙问神的时候,只有一个血食。”
柳白这下明白了,赵家势小,土地爷跟着吃的供奉也少。
现在黄粱镇改为胡家当家了,以后这土地爷的日子,肯定也会越过越好的。
他俩在这说着,胡乾从土地庙出来后,又说了几句应场话,然后便是领着队伍去走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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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白又见着来了几个扛箱子的胡家人,估摸着里头装着的,都是分发给各家百姓的东西。
这新镇长上来了,总得有些好处,如若不然,今晚上,怕是连各家先人都差使不动了。
“你呢?送你小子回家还是?”
“回家吧。”
路上柳白又想到什么,问道:“马老爷,你应该是提前知道这事吧?”
马老爷扯了扯嘴角,“知道,两家都提前找过我。”
想来也是,马老爷毕竟是黄粱镇里边实力最强的那个……至少明面上是如此。
若是赵久那边有着马老爷帮忙,只要他愿意点着火往那边一站,胡家都没那么容易进去。
“但你哪边都不站?”
“不然你以为我昨晚上怎么不进镇子,要在那山岗上守一宿?”
“那不是你们马家的祖地吗?”
“小子啊,树挪死,人挪活。祖地这东西……当你家只剩你一个的时候,还不是你说祖地在哪,就在哪?”
“哈?”
柳白转头,看着这个有着“灵活祖地”的马老爷。
只是马老爷脸上却没多少笑意,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眼中多了几分愁苦。
毕竟是活了快六十年的老登了,走了大半辈子的阴,什么事没见过?
将柳白送回了家,马老爷又赶着马车走了。
柳白甚至不知道他去哪,他好像一直都是孤家寡人的,游离在这镇子之外,但镇子的每个地方,又好像都有他的身影。
晚饭依旧是司徒红做的,她话依旧不多。
柳白也没什么说话的兴致,只是叮嘱让她今晚别出门。
入了夜,柳白坐在自家院子树下,也没再去地底,省得又挨那柳娘子人皮的骂。
只是好像眨了个眼的功夫,四周山林之中的鬼叫声,就清晰了许多。
或者说……离镇子都近了许多。
柳白家本就已经是黄粱镇的西边了,出了路,跨过那条河,对岸就已经是老树林子了。
要不要出去看看?
今晚有大事,然后土地爷还会领着各家先人守镇子,这都没见过呢……他正想着,忽听有人敲门。
“窝家里干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不出来长长见识?”马老爷隔着门喊道。
“来了来了。”
柳白立马拍拍屁股起身,然后将放在身边的锯子挎在腰间,出了门。
马老爷这次没有坐马车了,而是难得的步行,“走,咱俩守西边去。”
柳白跟着,问道:“这怎么分的人手呢?”
“我守西边,一笑道长守北边,胡家守东边,南边最轻松,交给了镇子里边那些小家族的先人。”
“土地爷坐镇中间,哪边不行祂就去哪边。”
“本来还有个疯老人的,但是这次他好像犯病了,靠不住。”
马老爷说话间,两人都已经来到了那条南北向的土路,前头不远处就是那条小河。
到了这,柳白也发现了。
马老爷说的他守镇子西边,也并不止他一个,四周稍远些,还是有些影影绰绰的鬼影的。
这些都不知道是镇子里头谁家的先人。
平日里吃了自家不少供奉,现在镇子出了事,也是时候顶出来了。
柳白头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自是瞪大了眼睛仔细瞧。
只见对面这灌木丛里边晃动不停,好像里头是藏了密密麻麻的邪祟。
柳白看着意动,便问道:
“咱这能直接动手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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