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妈妈听后放在了心上,趁着第二天清早服侍盛南锦早饭的时候,有意提到了窦姨娘,“她素来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从前家里有卫姨娘与她分庭抗礼,她倒也造次不起来。如今卫姨娘被送去了田庄,反倒趁得她一家独大。这人啊……在下头待久了,冷不丁上了台面,难免分不清主次,行事也没个章法,大小姐还得早做准备和安排才行,别让她这种人骑到了脖子上,处处受压制。”
盛南锦漫不经心地喝了口粥,轻声道,“妈妈的意思我明白,人和人相处是要讲缘分的。能从一而终当然很好,可若是想法不同,半路上拆了伙,也不算什么事儿。至于窦姨娘,更是不用放在心上。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大家为了利益奔走,称不上谁对谁错。先前为了对付卫姨娘才合力而为,如今卫姨娘已经倒台,自然也没必要维持关系。不过我的身份摆在这里,也不是她能轻易撼动的。再说了,家里的姨娘走的走,死的死,如今能用的也没谁了。包姨娘是个没才干的,内宅要是交给她,非乱作一团不可。我眼下没心思理会家里的事儿,真把窦姨娘斗倒了,这摊子可要交给谁呢?反正我是不想管的。”
窦姨娘再不好,起码在她管家的时候,内宅没有出什么乱子。
甘妈妈听后点了点头,“大小姐的话也有道理,我是担心这人不知轻重,把大小姐的宽容当作了退让,越发的没个顾忌,蹬鼻子上脸了。”
盛南锦笑着放下了粥碗,“这也不难,俗话说打蛇打七寸,只要知道窦姨娘的弱点在哪儿,她就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甘妈妈诧异地道,“弱点?窦姨娘的弱点是……爱财?以她的手段,肯定会亏公中的银子,将来拿住她这一点,看老爷怎么发落!”
盛南锦微微一笑,“要不是为了公中那点儿好处,谁会愿意出头管家?每天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的小事烦也烦死人了。当初纱姐儿出嫁,那陪嫁不都是卫姨娘暗中攒下来的吗?要不然……以卫家的情况,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这都是心照不宣的事,谁会放在心上?不论卫姨娘也好,窦姨娘也好,拿来调去也没走出盛家,就算父亲知道,也不会怪罪的。”
甘妈妈不解地道,“大小姐的意思是……”
盛南锦道,“七寸,得是致命要害才行。”她姿态优美地漱了漱口,又用帕子擦了擦嘴,这才徐徐道,“窦姨娘这个岁数,能在意的东西已经不多了。要说唯二放不下的,大概也就是两个女儿了。”
甘妈妈一怔,“大小姐……”
盛南锦道,“父母爱之子女,总是盼望她能得到最好的。都说人心隔肚皮,我又不是窦姨娘生养的,她和我不亲本就正常,要是她忽然对我热络起来,拿我当亲生女儿看待,不是更让人害怕吗?”
甘妈妈道,“可也是这么个道理,大小姐看得通透,倒是我多担心了。”
盛南锦笑道,“你是一心一意为我着想,我心里都明白。”
一句话说得甘妈妈如同大暑天里喝了一杯凉爽可口的绿豆汤一般,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当天下午就带着儿媳妇回了家。
她前脚刚走,窦姨娘后脚便笑意盈盈地来了。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有意避开。
盛南锦很客气地招待了她。
窦姨娘道,“大小姐在庄子上住得怎么样?之前还说要打发个人过去瞧一瞧,结果这手头上的事情一多,就给忘到了脑后,大小姐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家里的老爷和我,都惦记着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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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南锦波澜不惊地看着她,眼神清澈地道,“我都多大个人了,去的又不是其他地方,我母亲留下的田庄,都是自己人,能出什么事儿?用得着这么惦记吗?”
窦姨娘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坐了不到半盏茶的工夫便告辞了。
换作往日,盛南锦怎么也要将田庄上带回来的东西分一份给她,但今日她却提也没提,甚至窦姨娘走的时候,盛南锦故意没有开口,因此连个送客的人也没有。
窦姨娘涨红了脸出了澄碧堂。
盛南锦却丝毫没有将她放在心上。
难道只许她忘性大,就不许别人的记性不好吗?
等去见盛时的时候,他倒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简单问了几句盛南锦在庄子上的情况,得知一切都好,便示意她可以退下了。
盛南锦诧异于盛时的态度,出了门没急着走,不一会儿方管事便快步追了上来。盛南锦好笑地看着他,“方管事越发的会做人了。”
不会做人能行吗?
如今这个家里的话事人可是盛南锦!
他要是再认不清现状,今后还有好日子过吗?
方管事道,“老爷这头没什么事儿,大小姐不必担心。头两日接到了京城舅老爷的信,说是为他求得了太医院的偏方,让老爷按着服用试试效果。老爷嘴上没说,心里却明白,要不是为了大小姐,舅老爷哪会为他的事奔走?”
惠仲文对盛时的态度有目共睹,说是厌恶也不为过。
原来是为这个。
盛南锦道,“那父亲照着方子用了没有?”
方管事道,“其中有两味药十分的难寻,已经安排人去金陵采买了。”
盛南锦道,“父亲总这样躺着也不是个事儿,如今天气渐渐好了,你多推着他出来晒晒太阳,心情也能变好些,省着他在床上憋闷生气。”
方管事低头应下。
就这样太平过了几日,盛八太太带着儿媳妇和女儿润娘来澄碧堂做客。
盛南锦便问起了盛自怀的情况。
盛八太太笑着道,“大小姐您真是聪慧过人,还没等我开口,您就主动提了。不瞒您说,怀哥昨儿夜里才到的家,我今天过来,就是帮着传话的。”
盛南锦道,“怎么样,他这一趟可还顺利?”
“顺利!”盛八太太道,“两个孩子虽然都瘦了不少,但人却精神得好,尤其是老二,眼睛都比从前亮了几分,难怪老人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果然是有用的。怀哥让我告诉您,包头那边的生意非常好,他们这次护送过去的瓷器刚一落地就被一抢而空,很多商户都下了订单,只等着咱们再送呢。”
盛南锦高兴地道,“这就好,这就好。”
盛八太太道,“有一件事,怀哥让我问过您的意思。季家不是出事儿了吗?惠二公子的意思是不想从季家拿货了,怕沾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听说两广那边已经有人找上了他,要商量合作的事,有些货甚至比季家给的价还要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