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这时候在慢慢下沉,终于在靠近一个山头时,一群人从林中走了出来。
就见其中一人拱手同刑山平道:“出宗弟子赵康,奉命拜会刑师兄,请刑师兄示下。”
于是韩家、瞿家都有炼气士上来拜见刑山平,而这些人中,田林只认得那个赵师兄。
当初邀月宗开市,田林同韩力去过赵家铺子,知道这赵家做的是走马帮的营生。
“诸位虽然出宗,但也曾在我邀月宗学了一身本事,说起来,也算是自家人。刑某先在此谢过诸位这半个月来,帮邀月宗围困王家使其不能脱逃。”
刑山平做了个拱手礼,笑容又是一肃:
“但我飞舟一路行来,各处山庄、田园既不见行人,也不见农户。王家集大小寨数千户人家,何以半个月全没了?”
赵师兄先站了出来,道:“刑师兄有所不知,那些依附王家而生的凡人已都做了王家的人丹。王家百来个修仙者,治下几千户人被他们‘吃’了一些,又被他们脱手逃了一些——
所以师兄一路过来,看不到几个生人是正常的。”
刑山平听言转头望向同船而来的几个在宗弟子,问他们道:“你们觉得呢?”
那几个外门弟子低下头不好说什么,刑山平便一指田林:
“这里只有你不是他们的亲族,你告诉我赵康的话可信吗?”
田林没想到刑山平这么莽,更没想到他会点自己出来回答。
面对几百道目光,田林上前先跟赵康拱了拱手,这才同刑山平道:
“先前下飞舟时田某也看了一眼王家集周围的情况,发现不少庄稼伺候的齐整——
想来半个月前,王家集的庄户们仍能安心务农,并没有荒废田地。”
同来的其中一个弟子怒视着田林,但赵康已先那弟子一步开口了。
就见赵康同田林笑了笑道:
“田师弟说的不错,半个月前王家集确实还有一些庄户人在。等我们来了之后,为免战斗波及到他们,所以将他们迁到了左近的各家庄园里,但这批人并不多。”
田林才不管这几个世家到底瓜分了多少凡人,他在回答完刑山平的话后,就退到了刑山平一旁。
刑山平一时间也不想管这茬儿事,他只是声色俱厉的说了一句:
“你们瓜分了多少农户使其变为隐户我不管,但若敢对这些‘隐户’行悖逆之事;不必赵国的衙门找我邀月宗告状,我邀月宗的执法堂就先把你们抓起来除干净。”
他说完话,和那几个同舟来的在宗弟子道:“现在都随我进谷,等办完了事儿再回家寒暄不迟。”
那几个外门弟子不敢违拗,都跟在了刑山平身后往山下走。
赵康同几个出宗弟子都跟了上去,还劝刑山平说:
“如今王家的人都被困在了谷中,已是瓮中之鳖。师兄等宗门长老过来,再进谷也不迟。”
刑山平没说话,直接下山到了谷口处。
一阵腐臭此时在谷口处弥漫,田林捂了捂鼻子,在刑山平身后望向谷口处四处乱飞的苍蝇。
同行的几个在宗弟子脸色也分外难看,唯有赵康一帮出宗弟子显然已经习惯了谷口处堆积的尸体还有四处乱飞的苍蝇。
“这些尸体都是王家的?”
刑山平问完,赵康道:“除了王家的,还有我们各家的宗师、炼气士。”
“烧了!”
刑山平说完,立刻有个在宗的弟子站了出来,抬手冲着谷口的尸体一拂袖。
一阵清风吹拂过几具死尸身上,那几具死尸转瞬间就燃烧了起来。
不过一会儿,谷口处便燃起了熊熊大火。
谷口处的气味,也从间杂着臭味变为了肉香。
田林皱眉,把鼻子捂得更紧了。
他偏头看了身后的几个出宗弟子一眼,怀疑赵康这帮人留着尸体一直不烧,就是为了向邀月宗邀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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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林不知道刑山平有没有看出来,但刑山平既然不说什么,更轮不到他去置喙了。
“师兄,王家的王老头儿一直缩在谷里不出来,咱们现在怎么办?”
有人发问,刑山平面无表情道:“他不出来见我,我就进去找他!”
“师兄,不可!”
几个在宗弟子都急了,就连田林也把手从嘴边松开,同刑山平说:“谷中恐怕还藏有不少王家弟子,咱们进去属实冒险了些。”
但刑山平根本没在乎他们的劝告,大步流星的朝着谷口走去。
田林无奈,他摸了摸兜里的神行符,想了想还是紧跟在了刑山平身后。
靠近谷口,烈焰几乎是扑面朝着他们烧来。
刑山平走在最前,在谷口袖起一阵风来。
他这风与先前那个在宗弟子的不同,冷风笔直的刮过面前的焦尸。
不但焦尸身上的火灭了,甚至冷风所过之处,瞬间有冰霜凝结形成一条厚厚的冰桥。
刑山平这一手让田林也多了几分信心,毕竟刑山平是炼气十二层的强者,而王家除了王老头外,又能有几个在家的炼气士呢?
况且己方又不止刑山平一人。
还有四个炼气八层、三个炼气四层的在宗弟子,再加上自己这个炼气二层的大能——闯一闯王家也不是不可以。
田林心里这么想着,稳步跟在刑山平等人后面。
他们跨过了冰桥,很快撞开了谷口的寨门。
随着寨门打开,血腥的空气与谷外的空气瞬间混淆在了一起,成风一般吹拂起田林等人的袍摆。
田林皱了皱眉头,松开了神行符,右手已摸向了刀柄。
“这里面的血腥味,怎么会比外面还重。难道说,这里面也有一场血战?”
一个外门弟子不断地驱赶面前嗡嗡乱飞的苍蝇,他们发现,寨子里明明十分干净,也没有死尸烂肉,但苍蝇却比寨子外的更多。
“王天林,你要躲到什么时候?”
前面刑山平站在空荡荡的地坪上,冲着谷内中轴线尽头的正屋喊了一句。
那正屋大门紧闭,并没有人回应。反倒是正屋两侧沿着石壁建立的两排木屋里,不断有人从窗户里探出头来。
被数十双眼睛或明或暗的凝视着,即使是炼气士也感受到了一丝压力。
说到底,王家跟了邀月宗好几代人,每一代都有弟子进入邀月宗修炼。
这些弟子出宗之前都有炼气五六层甚至炼气八层的修为。
再加上王家又加入了血教,谁知道这些年来,到底又培养出多少炼气士出来了?
“我是邀月宗执法堂弟子刑山平,今日前来王家捉拿血教妖道——
未曾修炼血真气的弟子,只要现在站出来,刑某准他与王家划清关系,使其能将功赎罪。”
刑山平说完话,正屋终于在这时候开了。
只见一个人影以极快的速度从正屋里飞出,转瞬间就出现在了刑山平面前。
刑山平后面的田林刚要有所动作,那人影忽然在靠近刑山平半丈远的距离化作了一具冰雕,砰的一声落到了地上。
田林的目光扫过冰雕,才发现这人影其实是具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尸体。
那尸体浑身皮包骨,一身血肉被人不知用什么方式‘吸食’殆尽,让田林联想到了韩力的死状。
他觉得往后再不会有人拍他的肩膀,也不会有人请他吃草神鱼,也再不会有人告诫他,华花郎不要沉迷于安逸了。
“刑师兄,我恐怕他王家没有不炼血真气的人——这宅子里看起来这么干净,却又聚了这许多的苍蝇。想必,这山谷早已经变成了‘屠宰场’了。”
田林道:“所以,咱们也不必费神分辨谁练没练血真气。干脆禀告鹤长老,让他直接把这座山谷给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