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外,李承乾缓慢的朝承天门走去。
李安俨在一旁小心的搀扶着,贺兰楚石带着数名卫士在后面小心护卫。
今日,李承乾一个人敬整个大殿上百朝臣,虽然喝的酒已经是极度稀释的,但量在那里,仍旧免不了有些头晕。
“殿下!”一个呼唤声从后方传了过来。
李承乾下意识的停步,侧身一看,就看到阎立本快速的走了上来。
“殿下!”阎立本走到了李承乾跟前,肃然拱手上揖。
“阎公。”李承乾稍微甩甩头,看了两仪殿一眼,然后又看向阎立本,有些疲惫点头道:“阎公可是有事?”
“是!”阎立本拱手,然后认真的说道:“敢问殿下,为何今日没有看到魏王殿下?”
“嗯?”李承乾愣住了,阎立本不知道?
是了,阎立本不知道。
昨日李泰被鞭打的时候,正是除夕夜宴的时候,殿中诸王和诸公主等人都喝的不少。
真正关注李泰事情的,恐怕只有长孙无忌、房玄龄和魏征几个人。
这一夜功夫,自然足够他们知道李泰受到了惩罚,因何受到了惩罚。
但,阎立本不知道。
前一阵时间,阎立本被严令不得再前往魏王府,李泰也被禁足,所以他对魏王府的事情知晓的不多,更别说,这些杀人的事情,李泰和房遗爱本就是在瞒着他的。
昨夜,李泰受罚,然而除夕夜宴之后,宫门关闭,任何消息都传不出去。
等到今日宫门开启之后,阎立本进宫,这才刚发现李泰出了事。
没办法,谁让阎婉昨夜也被留在宫里了呢。
毕竟李泰被打了六十鞭,一般人照顾,说不定会将人照顾死。
李承乾有些费力的抬头,看向前方的人群中,然后侧身问道:“阎公就没有问过伯父吗,伯父任魏王司马,刚才还一起喝了几杯?”
苏勖是当年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甚至还娶了李承乾的姑母、高祖皇帝的十女南昌公主。
昨夜如果不是南昌公主感染了风寒,苏勖也应该在除夕夜宴上的。
本来,以苏勖秦王府十八学士的身份,还是驸马都尉,本来已经超脱了皇权争斗,但可惜,皇帝任命他为魏王府司马,甚至于不少武功苏氏子弟,都在魏王府任职。
反而是李承乾的东宫,虽然苏淑是他的太子妃,但除了婚嫁时带入东宫的一些仆人之外,基本上就没什么苏氏子弟了。
“苏司马对于此中详情也知晓不多。”阎立本直接摇头,看向李承乾问道:“殿下可是知道什么吗?”
“此事孤不大好说。”李承乾有些不舒服的摇摇头,道:“如今新年,阎公若是无事,不妨等等,父皇那里没几天就将青雀送出宫了。”
“怎可能无事?”阎立本这个时候心中不安,已经顾不得许多,认真的拱手问道:“殿下,《括地志》编修紧张,初三上值之后,诸事忙碌,还需要魏王去主持。”
“阎公若是真有事,不妨去问问其他人,孤这里对于内情并不清楚,而且昨夜,房二郎也在殿中,阎公不妨去问问二郎。”李承乾神色淡漠了下来,然后转身朝承天门方向走去。
阎立本一时恍然,随即他的脸色就阴沉了下来。
房遗爱。
太子说的没错,房遗爱昨夜也在两仪殿,要问,最好也是去问房遗爱。
只不过之前,房遗爱不过是六品的魏王参军,根本就没有进入两仪殿的资格。
现在宴席散去,说不定他已经走了。
……
宫道之上,步辇缓缓的朝东宫而去。
李承乾看着阎立本快步的朝朱雀门而去,然后侧身看向李安俨道:“派人盯着一点,看看这个时候,我们这位将作少匠,究竟会去找谁?”
“喏!”李安俨微微躬身,然后护送李承乾一路返回东宫,然后才自己去忙。
“贺兰,你也回去吧。”李承乾抬头看向贺兰楚石,说道:“休息两日,后日就要来上值了,多休息休息。”
贺兰楚石稍微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拱手道:“喏!”
看着贺兰楚石离开,李承乾轻轻笑笑。
平常到了腊月二十七二十八,百官基本心思便已经不在朝务上,甚至于腊月初三初四,百官下值走的也早。
原因便是,大唐的年节只有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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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眼下的确只有三天,循周礼而定。
当然,现在的大唐官员,每五日休沐一日。
原本的历史上,李治登基之后,嫌百官太闲,改五日一休沐为十日一休沐,但冬至和正旦日的休假却达到了七天。
从上四休一,到上九休一,其实仔细算一算,官员们还是亏的。
后来节假日增多,那是李隆基时候的事情了。
……
稍微收拾心思,李承乾从桌案之下拿出一张纸笺,拿起细竹毛笔,落笔开始盘算了起来。
去年的一年,已经过去。
今年的很多事情,都要开始细细准备。
首先于内,今年必须要将治疗腿伤的真正方略定下来,如今他虽然有了李秦的大食医术,但说实话,治伤的时候,李承乾还是希望孙思邈能在旁边看着的,这样他才能安心。
其二是《考工志》需要继续,东宫需要从地方招收更多的工匠,然后渗透入将作监,乃至于工部和兵部。
虽然他表面上不能插手军权,但他还是需要为他的父皇攻伐高丽做准备。
原本历史上这一次无功而返,而且他的父皇还旧疾发作,现在李承乾介入,局面如何还不好说。
其三,便是针对李泰,房遗爱暂时离开了魏王府,但魏王府因为《括地志》,依旧有不少的人才,他需要针对这方面下手。
最好让《括地志》的完成大大延后。
压迫李泰,但又让李泰感到还有希望,然后再削弱他的力量,来回反复。
皇帝不是对李泰还有希望吗?
可以,慢慢来。
其四,便是对外,吐蕃,皇帝昨夜说了诸番之事,他也可以参与,尤其是吐蕃。
这里面就带来了一些机会,那就是兵部职方司,不管是熟悉拉拢兵部职方司的人,还是将东宫的人渗透入职方司,都是可选的办法。
第五,便是内外调动和隐秘的培养东宫的力量,这一点尤其需要避开父皇的目光。
看起来是五条,但实际上不过三条而已,增强自己,打击李泰,同时借助外番发展力量。
……
火盆之中,纸笺在快速的燃烧。
目光直直的看着纸笺化为灰烬,彻底搅散,李承乾才稍微松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急促的脚步声从殿外响起,李安俨很快进入殿中。
“殿下!”李安俨神色肃然的拱手。
李承乾平静的点点头,说道:“什么事情,说吧?”
“就在刚才,陛下下令,任魏王长史房遗爱为松州长史,同时定于今年八月初八日,房遗爱和高阳公主成婚。”李安俨神色凝重。
“原来是松州。”李承乾莫名的笑了起来,看着面色依旧凝重的李安俨,摇头道:“安俨,你可是觉得房二郎日后可能会随时调回长安?”
“是!”李安俨神色凝重,这一次他们明里暗里算计了那么多,但皇帝仅仅是将房遗爱从长安贬到松州,甚至都不能算贬。
一旦房遗爱和高阳公主成婚,哪怕依旧还兼任松州长史,但他已经是大唐的驸马都尉了。
若是到时候再回朝,立刻便是卷土重来。
“不用担心。”李承乾轻轻笑笑,道:“这样安排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你要记住,安俨,有的时候外重内轻,是会将一切都压垮的。”
“是!”李安俨虽然不明白,但还是死死的记住了李承乾的话。
“房二成婚,那么杜二呢?”李承乾又问了一声。
“也是八月初八,高阳公主和城阳公主同时出嫁。”李安俨神色迟疑,但还是拱手道:“恭喜殿下。”
“不必如此。”李承乾笑笑,摆摆手道:“孤只希望两位皇妹,日后能够安稳一些。”
城阳公主和杜荷,前世因为杜荷随他谋反,最后城阳改嫁,其实她和杜荷还是不错的。
高阳和房遗爱,这两人哪个都不是省油的等。
李承乾有些奇怪,高阳并不是他母后的女儿,虽然深受皇帝宠爱,但是飞扬跋扈,甚至于愚蠢失智到那种地步,也是惊人的。
高阳和房遗爱,这两人最好还是一辈子锁死。
还有那个辩机。
李承乾微微思索,辩机现在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