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长松负手而立,凝眉深思。
这些年,他忙于朝政,古月容也为官从政,府中大小事务便交到了古夫人手中。
好在她尽心尽力,并无太大纰漏。
只是古长松有一事不解,随着古月容逐渐到了婚娶之年,他曾写书信,让古夫人寄往淮阳,商量婚约之事。
只是淮阳寄来的书信寥寥无几,并且不愿提及婚约之事。
古长松还以为,是不是老友觉得现如今两人身份差距太大,有了心理压力,才刻意回避。
他甚至想等时间宽裕之时,亲自去淮阳一趟。
现如今,老友之子就站在他面前,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刚毅正直、不卑不亢的挚友,顿时醒悟过来,明白了问题所在。
身为大梁宰相,古长松不傻,他只是没想过古夫人会骗他,现在细想之下,一切水落石出。
不过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古长松选择给古夫人一个台阶下,并未揭穿如此蹩脚的谎言。
“秦亦,此事是宰相府失礼在先,怪不得你。”
随后古长松又看向古夫人,沉声道:“事后夫人去查清昨日是谁将人拒之门外,辞退便可。”
“老爷,妾身知道了。”
古夫人低头答道,眼中飘过一抹精光。
“你在淮阳,可曾读过书?”
说完古长松便摇了摇头,自顾自道:“你爹当初满腹经纶,你自然是读过书的。”
于是他又问道:“你既然读过书,那就应该知道什么叫做‘君子不立危墙’,初入京都,却得罪了康王世子,你就不怕他报复于你?”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秦亦立于大厅之中,腰杆挺拔,淡声道:“晚辈不能因为惧怕被康王世子报复,便对他的所作所为装作视而不见,此非君子所为。”
“……”
对于秦亦的鲁莽,古长松并不认同,但对于他刚才说的话,心中还是赞成的。
“前天在醉仙阁,那首‘却道天凉好个秋’,当真是你写的?”
秦亦点头,“正是。”
“以一首词得罪徐振林,你觉得值吗?”
“徐振林身为国子监祭酒之子,对当年家父跟康王之事并不陌生,可此人却在人前颠倒是非,故意摸黑构陷家父,此人非君子,真小人也。”
秦亦冷笑一声,“晚辈不过是随手写词,教训他一下罢了,倒说不上值不值。”
“随手写词便能赢过京都第一才子,你很好。”
古长松说话的时候,脸上古井无波,并不能从他的表情上分辨他到底在想什么。
昨天李慕白在宰相府待了一天,今天一早又跑来宰相府,对于前晚醉仙阁发生的事情并不清楚。
他现在有点懵,本以为长相比不过秦亦,但他是会考第一,诗才颇高,一个从淮阳县这种小地方来的土包子,肯定比不过自己。
那他随手写词赢了徐振林,到底是真是假?
旁边不明真相的古夫人也傻了:什么?得罪了康王世子和徐振林?
“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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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一位身材略胖的官夫人接话道:“昨天我家老爷下朝之后曾说起,前天晚上醉仙阁发生的事…”
“……”
待这位官夫人讲完,众人表情精彩。
另外三位官夫人明显没想到,如此俊俏的少年郎竟然刚毅至此,而且诗才之高,连京都第一才子徐振林都不是对手。
看向秦亦的眼神多了几分欣赏,至于刚才被她们夸上天的李慕白,瞬间就不香了…
……
古夫人在了解过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眉毛轻挑,计上心来。
今天特意把李慕白和四位官夫人叫来,其实是为了让秦亦丢脸,并让他知难而退的。
毕竟李慕白长得一表人才,而且才学颇高,刚拿了京都会考第一,寻常男子在他面前肯定会被压上一头,更何况小地方来的秦亦?
但他万万没想到,秦亦比她想象中强多了。
首先是相貌,即使她对秦亦毫无好感,但也不得不承认,他长得确实好看,李慕白完全不能比。
然后就是才学,他竟然赢了徐振林,那可是实力不输李慕白的京都第一才子啊!这么看来,李慕白的才学怕是也够呛。
通过李慕白来打击秦亦的做法怕是行不通了。
好在秦亦自作孽,不可活,让古夫人找到了其他突破口。
“当年你爹贵为户部侍郎,只是因为得罪康王便被贬去淮阳这种下等县城,一辈子不得翻身。”
古夫人冷哼一声,又道:“你爹况且如此,伱现在一介白身,初入京都就得罪了康王世子,你觉得你以后在京都还有什么立身之地?”
不等秦亦回答,古夫人又继续道:“或者你是仗着跟月容有婚约,把宰相府当成了靠山,才敢如此肆意妄为的,是也不是?”
古夫人的做法就是,把秦亦塑造成一个假借宰相府的名声为非作歹之辈,引起古长松的反感。
秦亦摇了摇头,说道:“并不是。”
“不是?”
古夫人又冷笑一声:“普通百姓或许不知,可大梁满朝文武,有谁不知,宰相府的女儿跟一個下等县的县令之子订了婚约?”
“从你初入京都时,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就不是你自己,而是宰相府的脸面!你跑去醉仙阁得罪康王世子,这是让老爷蒙羞!”
对于古夫人的指责,秦亦并不认可,他也不是那种逆来顺受之人,直接反驳道:“古夫人,晚辈的所作所为,自始至终代表的都是秦家的脸面,跟宰相府毫无关系。”
“你说毫无关系就毫无关系了?”
古夫人一脸鄙夷的看着秦亦,一字一句道:“只要你跟月容有婚约在身,那你跟宰相府就脱不了干系,你还敢说毫无关系?”
“……”
秦亦站立片刻,深吸一口气,对着古长松和古夫人又作一揖,声音坚定道:“古大人,古夫人,晚辈这次来京都,是为了退婚而来!所以古夫人不必担心,等你们把退婚之事一说,所有人就知道我跟宰相府毫无瓜葛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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