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塔莉带着白橡木战团目前硕果仅存的五十名高阶猎手沿着既定路线,向前方环之塔的包围圈发起了冲锋。
说来惭愧。
尽管身为地位最高的战团长,但娜塔莉的个人实力在这五十人里基本就是中下游水准。
之前开会时和她呛声的老尤金、玛丽安嬷嬷以及其他数名老队长都是白银阶的橡木猎手或者橡木贤者。
他们其实早已经有了成为预备役白骑士的资格,如果不是阿瓦隆教会已经坍塌,这些老猎手们都应该回到格拉摩圣地准备他们的圣杯仪式了。
更遗憾的是,阿瓦隆圣像和自然圣杯皆已在教会持续十年的混乱中遗失,这基本可以宣告猎巫人的高级职业体系出现了可怕的断层。
这是在这种情况下,娜塔莉光凭自己背着大橡木圣刃这一点就足以让她成为这群猎巫大师无可争议的首领!
这把据说相当不积口德的剑是他们现在仅存的圣物了。
“小娜塔莉啊,如果这一战你能活着离开,就赶紧抓紧时间提升你和圣刃的自然共鸣,以你现在和它的适配性,伱连圣刃十分之一的力量都发挥不出来。”
骑着马跟在娜塔莉身侧的橡木猎手老尤金低声提醒道:
“不过这是个漫长的事也不必急于一时,你老爹留给你的两把刀也是有来头的,不要辱没了这两把邪物斩杀者。”
“你这是交代后事呢?怎么?这是不想活了?”
另一边的玛丽安嬷嬷伸手拉了拉自己那酷似牛仔帽的猎杀帽,调侃的说了句。
这位年近六十的老婆婆在胸前斜挂着弹链,腰间枪套两把黑色手铳蓄势待发,背后还有把双管猎枪。她紧盯着四周,其眼瞳在这一刻布满了翠绿,显然是在施展极为高级的侦查术。
她和老尤金年轻时就认识现在都已经老了,但两人见面就拌嘴的习惯却顽固的保留了下来。
这会便毫不留情的讥讽道:
“得了吧,祸害活千年的道理我们还不懂吗?这一战谁都有可能死在这,唯独你这个疯子大概率能活下来。”
其他老猎手们发出了低沉的笑声,与娜塔莉一般的年轻猎手们也忍不住咧了咧嘴,队伍里那股“送死”的气氛在这一刻消散了不少。
这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毕竟原本的猎巫人战团是个上下级非常严格的军事组织,阿瓦隆教会是在用军队的方式训练他们,然而十年战争毁掉了一切,如今幸存下来的猎巫战士们早已不再用苛刻的规则约束自己,他们已经学会了在这个残酷的时代中抓紧任何时间愉悦自我。
很多时候,失去目标是一件比受苦更让人感觉难受的事。
“我们都不会死在这里!没人会死在这里!”
娜塔莉嘴角也泛起一丝笑容,但很快她就如宣誓一样大声说到:
“我们会冲出去,不管前方有什么,我们会在前方那片陌生大地上重启我们的人生!要么大家一起活下去,要么大家就在这里,为阿瓦隆神做最后一次奉献!”
队伍里的众人沉默片刻,随后那些年轻人们大声回应,他们看向娜塔莉背后的橡木圣刃让他们生出勇气。
但与此同时,队伍里的老猎手们观察的则是娜塔莉本身。
他们都知道在这个孩子出生时,格拉摩长老会对她做出过预言,在那预言中,娜塔莉·菲诺克娅·劳森会成为一名真正的领袖。
今晚之前还不太能看出那个预言的真正走向,但今夜之后,或许这个预言就将进入实现的阶段。
“还有些稚嫩,鲁莽又顽固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老尤金叹了口气,轻声说了句。
“你或许可以换一种说法,她潜力无穷、充满勇气且足够坚定!”
玛丽安嬷嬷反手抽出背后的双管猎枪,将一个自然灵能法术加持施加于武器之上,让翠绿之光化作漂亮的自然符文遍布黑色枪管。她一边举枪瞄准,一边低声说:
“这难道不是传说中杰出领袖必要的特质吗?只要她能活过今夜,她就能点亮并闪耀自己的光。
前方遇敌!准备战斗!”
随着猎手嬷嬷的示警,队伍中的猎巫人立刻靠着优良的骑术散开。
各个利刃出鞘,猎弩在手,娜塔莉本想抽出腰间的双刀,但她犹豫了一下,最终反手握住了背后沉默无比的大橡木之刃,将它从剑鞘拔出。
她模仿着自己父亲在马上使用这把剑的方式,将它低垂于身下火红战马的侧方。
这匹和老菲诺克一起沐浴圣杯之誓的纯血精灵马沉默且乖巧的驮着自己的新骑手,娜塔莉知道这匹纯正的精灵影鬃战驹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枫叶”。
“圣刃守望者!真好!我正是为它而来。”
在猎手们前方的空中,悬停于夜空中的担任指挥官的贝丽法师在看到圣刃时便心中激动,她手捧塑能魔典,另一只手中握着如火炬一样的惩戒之杖,以居高临下以冷漠的注视看向猎手前方的娜塔莉,说:
“白橡木战团!
我以环之塔塑能大师的名义,宣判你们与亚空间污秽有染!立刻放下武器随我们返回白崖接受调查。
如果你们是无辜的,那大可心怀坦荡;
但若你们继续冥顽不灵,惩戒之力就将洒在你们头顶!
最后警告!
放下”
“砰”
低沉的枪声代表了猎巫人们的回应。
玛丽安嬷嬷的子弹飞出,将护卫着灵能师们的精锐灵能猎手联队长身旁的副官一枪爆头。
这已经超越了这把猎枪的极限射击距离,很显然是自然灵能的战技加持不但延长射程,还加强了威力。
血光四溅中,这位飒气的女猎手面无表情的伸手将脖子上的黑色遮面巾拉上,遮住自己的鼻孔和嘴巴,只露出一双虽苍老但依然锐利如鹰的眼睛,看来时间确实带走了她的青春,但作为交换却给了她老而弥坚的勇气与非凡的岁月精准。
过去十年里,就是眼前的环之塔指挥着他们,不断把他们丢入最残酷的战争中消耗。
猎巫人们或许不应该责难这种冷血,毕竟若没有环之塔在十年前的庇护,白橡木战团早已如其他旧教派系一样被愤怒的路易王成批成批的送上断头台。
他们可以忍受为罪孽清偿的苦役,然而,眼下这种明显卸磨杀驴的举动却已经超出了猎巫人的承受底线。
所谓庇护之恩,白橡木战团的十年苦战,七千同伴的埋骨也足以还清!
他们流出的血已足够洗刷那些并不背负的罪!
更何况,环之塔通过研究猎巫人给他们自己弄出了灵能猎手这样的编制,这已经属于窥探阿瓦隆神力量的范畴了。对于任何诚挚者而言,这都是不可忍受的!
猎巫人们如此果决且疯狂的回应让两军对峙的战场一时间陷入了死寂,连信心满满的贝丽法师自己都没料到,这群丧家之犬居然如此顽固?
“白橡木战团!”
娜塔莉将手中的圣刃高举,竭尽全力的与它沟通共鸣,艰难的开启大范围的猎杀幻象,让林木之力逸散于周遭黑夜之下。
完全不如老菲诺克随手间打开坑杀60名午夜猎手的狩猎幻象时的轻松写意。
但最少有气势!
对于除了骨气和底线之外一无所有的年轻人们来说
这就够了!
“冲锋!”
在新战团长的吼声中,乖巧安静的战马枫叶在瞬间启动,如一缕跳动的火光中扑出的凶兽般载着自己的骑士们冲向前方阵地。
猎巫人们紧随其后。
他们在沉默的冲锋。
虽只有五十人,但背负其他同伴生命的重担却让他们的冲锋充满了一种让灵能猎手无法理解的果决与惨烈。
而在阵地前方的灵能猎手第一、第二联队长对视了一眼。
在全覆式遮面之下两人都只能看到彼此的眼睛,但那眼神中充满了复杂与愧疚,是的,他们都是环之塔研究猎巫人奥秘的试验品,也就是说,他们之前都是猎巫人!
不只是他们。
目前灵能猎手里所有的精锐成员,基本都是从猎巫人之中选拔出来的。
他们当然可以宣称这是良禽择木而栖,也可以说服自己这只是暂时的委曲求全,然而事实就是,在眼下这场新旧的生死对抗里,他们自己也知道“叛徒”这个称呼,在今夜之后就将永久的属于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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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为了生存都可以屈膝,自然再无理由嘲笑他人为了生存而战的勇气。
“防御战术!”
第一联队长大吼一声。
最前方的灵能盾手立刻架起重盾形成盾墙,第二排的矛手将闪烁着寒气的灵能战矛搭在第一排盾手的肩膀并于盾牌空隙瞄准,只待第一波冲锋到来,便可以发动致命的反击。
在他们身后,十二名正式灵能师和三十位灵能学徒不需要三名高阶施法者的带动下便开始进行术式吟唱。
超大范围的灵能共鸣正在浮现,一个又一个灵能增益法术被加持在灵能猎手身上,让他们的气势和个体力量不断提升。
这些灵能增益在特化过的灵能猎手身上效果更好,持续时间更长,副作用更小,让他们能同时具备人数与质量优势。
这就是环之塔已经完成的尝试!
他们的战术可以让灵能师和灵能猎手相互配合达到1+1>2的效果。
而在高空中,地狱风暴、奥能撕裂与城墙术三个高阶术式已准备就绪,高阶灵能师们甚至没打算动用威力更强劲的军团级魔法。
用可以影响一场战斗走势的大术式来攻击眼前这五十个人不但显得浪费而且不合时宜,就如打蚊子这种事,用电蝇拍永远比用大炮更好用是一个道理。
所谓智慧,即是要学会合理的使用工具。
“埋了他们!”
贝丽法师一声令下。
无形灵能汇聚为沉重防御施加于下方盾手之前,其他两名同伴则挥手唤引烈焰与奥能要完成杀戮。
下方的猎巫人们也已经散开到标准散兵冲锋阵型,并展开了林木防御打算承受即将到来的灵能重击。
但就在鲜血将飘落,死亡在咆哮之时,异变突生!
阴影不正常的汇聚,又随着一声温婉又端庄的笑声乍起。
贝丽法师左手边的灵能师身上的四层护盾被瞬间洞穿,在灵能震荡的失控中,血色爪刃如情人般的抚摸从身后显现又在下一瞬撕裂血肉,精准扣住了那颗跳动的火热心脏,随后在致命冷酷又潇洒的处决中,将那血光四溅的失心尸体抛向凄凉夜空。
她右手边的灵能师则在同时被点燃情绪。
如炸弹在精神层面爆炸,没有给他造成任何实质伤害,但心灵重击带来的眩晕让他甚至维持不住悬停飞行的术式,只能如折翼的鸟儿砸向下方阵地,又被见缝插针的玛丽安嬷嬷一枪轰开了毫无灵能保护的胸口。
血光四溅中,致命的猎手们在这一瞬完成了完美配合!
“你们这些傲慢的法师,永远学不会警惕阴影中现身之物,这都多少年了?简直一点长进都没有。”
在夏妮夫人嘲讽的笑声中,原本空无一物的灵能猎手阵地后方的阴影大规模碎裂。
白山伯爵安德烈面无表情的带着十二名荆棘夜行者以突击的姿态,在近乎零距离的位置上悍然杀入那群被保护的,还在悠哉悠哉施法的正式灵能师与灵能学徒的阵地中。
如猛虎扑羊。
下一瞬就引发了人仰马翻的疯狂屠戮。
此时可是黑夜!
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和一群全副武装的荆棘吸血鬼打近战?想要在午夜祝福下躲过吸血鬼七大氏族中最致命的暗夜刺客们挥下的利刃?
嘶.
这个送死方法,未免有点太超前了吧?
虽然之前被墨菲揍的很惨,但在眼下这战斗里,手持寒牙之刃的安德烈伯爵只是轻轻一吹,寒冬精魄剑士的冰封之力便被肆意挥洒,瞬间冻住了五个躲闪不及的灵能学徒。
下一个时间定格的瞬间,他们中的三个就在寒刃挥动中被削掉了脑袋。
那些血液甚至无法洒出!
只能化作血红冰沙一样的奇怪玩意落在地面,又被随后冲破城墙术的猎巫人们的战马践踏弄得到处都是。
至于为什么被墨菲毛了装备的安德烈手中还有一把一模一样的寒牙之刃
呃,人家身为女王的弟弟,正儿八经的王室成员,又被作为质子送入荆棘氏族中,在自家姐姐心怀愧疚的弥补里,多收藏几件厉害兵器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如果说菲米斯大小姐只是小富婆的话,那么安德烈伯爵在“富有”这个领域里,大概就属于深海巨鳄那种任何时候出现都能吓人一跳的角色了。
“唰”
寒刃挥落中,两名试图保卫尊贵者的灵能猎手斜斜倒下,戴上了作战面具的白山伯爵在一片混乱的战场上对眼前那名刚刚从“情绪燃烧”中恢复过来的高阶灵能师摆出了挑战的动作。
他冷声说:
“安德烈·阿列克谢·托瑞泽!荆棘氏族白山大公派系!夏妮之裔!”
作为一名高阶灵能师,被挑战的对象当然知道这是吸血鬼们的永寂决斗誓言,但让他愤怒的是,眼前这个黑铁阶的吸血鬼哪来的胆子挑战他一个白银施法者?
哪怕他刚刚被夏妮大公点燃了情绪,又被玛丽安嬷嬷的子弹打中了胸口,但现在的吸血鬼都这么狂妄了吗?
环之塔明明才刚覆灭了一个吸血鬼氏族!
混蛋啊!
给我放尊重一点!
“在我们荆棘氏族面前,你还敢如此愤怒?”
安德烈诧异的说了句,随后果断动再次动用家族特长点燃了眼前这位施法者的情绪,让后者疼的牙呲目裂,又摇摇晃晃的几欲摔倒。
白山伯爵持剑而上!
他知道他得付出一些代价才能干掉这个远强于自己的敌人。
这不是个良好的猎杀目标,但他知道他必须这么做!
他已经从那些口无遮拦的小玩家那里听说了墨菲的崛起,他也亲眼看到过墨菲用一颗白银吸血鬼之心喂狗的画面。
他不是真如此渴望一场以弱胜强的胜利,他只是想在自己的先祖面前证明自己并不比“同龄人”差!
仅此而已!
然而夏妮并没有时间关注自己不服输的后裔,她这会忙着呢。
“噗”
猩红拳刃从贝丽法师的左臂轻轻擦过,锋锐的灵能利刃精准切开了这位施法者的肌腱,优雅致命如手术刀挥起的瞬间。
荆棘大公根本不在意眼前这个环之塔灵能师的挣扎,并将其视作这场午夜宴会的“开胃小菜”。
双方的绝对实力差的太多了,让她可以尽情享用败者的恐惧并对其加以羞辱!
最妙的是,哪怕对方要报复也只会报复在正面挑衅他们的血鹫氏族身上.
啧啧,真是个好运的夜晚。
感谢午夜之母的馈赠!
“两次黑夜战争、对血惧氏族的屠杀、对狼毒氏族的驱逐、对血鹫氏族的报复!你们似乎一直在赢,让环之塔的威压踩在血族的脑袋上不断攀升。
你们狂妄的认为午夜眷族不过如此,然而,惨烈的事实却是.”
“噗”
五指穿刺如刀。
在幽灵般的攻势中切开贝丽法师的腰腹,脖颈,将她一身白袍用她自己的血染成猩红,又在近乎不可能的动作下割掉了她三分之一的舌头,让她无法吟唱出哪怕一个灵能字符。
夏妮夫人的长裙上却不染一滴鲜血,又随着左手爪刃挥动,高阶灵能师的头皮被整个切下。
这根本就不是战斗,这是一场处刑式的虐杀!
荆棘女大公的长裙在夜色中浮动成飞舞的姿态,单手压着已成血人的贝丽法师,她看着对方憎恨愤怒的眼神,便露出了端庄如宫廷贵妇的太太般温婉笑容。
就像是在享受下午茶一样享受着眼前这人的憎恨。
她低声说:
“事实就是,午夜下的血族可从未被你们真正战胜过!今晚,我很荣幸能与血鹫大公和墨菲伯爵一起,为你们带回已被你们遗忘之物。你怕了
看来,你已经记起来了。
呵,你们这些牲畜应该理解你们在这个世界所处的真正位置!今夜,欢迎回到食物链底端!”
“啪”
脊骨断裂,无头的尸体砸向地面。
提着滴落鲜血的人头的夏妮夫人伸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溅上的热血,随后又放入嘴里轻轻吸吮。
“唔,浸满恐惧之血,永远如此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