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奔驰的雨刮来回扫动,前挡风玻璃上雨水被扫开,像是拉开了一扇半透明的帘子车窗立刻清晰起来,在车前方的广场上有一片百数平米的LED大屏幕,上方画面恰巧完整的投射到了车窗上,屏幕里是记者走进医院在记录和采访伤者,刚好此刻一个穿着嘻哈带着金链子且满脖颈纹身的男青年冒着大雨冲进了医院,许是过于急切而撞到了记者。
“Where!?Wheremyfather!?”
男青年急躁的大喊惊动了医护人员和警察,他们一拥而上对着他呵斥拉扯,最终把他轰出了医院大门再次落入雨中。
画面切回金发碧眼的记者,她操着一口纯正伦敦腔的英语正在介绍情况:“目前我们在的地方是罗马Gemeli综合医院,大家可以看到这次陨石袭击虽然大部分落在无人银行,但还是有部分因为地面近防炮的扫射而轨道偏移砸落在了附近公园,造成了不少人员伤亡……”
“根据我台连线,伦敦本地塔桥也遭到了同样的陨石袭击,据现场目击者称当时恰好一艘货轮经过,正在等桥上车流清空后起桥通过,第一颗陨石击毁了右侧高塔及其水力机械结构,好在船长和塔桥负责人当机立断……最终只有三人失踪,两人重伤,十二人轻伤……”
高大的IED显示屏下方,楚子航撑着一柄黑伞孤立于雨中,他微微仰头透过伞檐落下的淅淅沥沥雨水沉默听着记者的播报,大屏幕上不断变幻的冷光映照在空旷的广场上,犹如雷电不断闪烁留下银蓝或苍白的痕迹,他站在其中像是海啸里巍然不动的灯塔。
片刻后,他转身走向广场边停着的黑色奔驰。
副驾驶上的夏弥立刻闭上眼睛做养神状,听到车门打开后才又缓缓睁眼,懒懒的说:“果然,即使重来一次,你还是改不掉那个爱当超级英雄的臭毛病。”
楚子航将伞插回车门边,没有搭话。
“怎么?我不出手,你生气了?”夏弥轻哼一声,“再来一次我的决定也不会变,为了防止奥丁趁机偷袭我定然是不会浪费体力救那些人的。我是和你合作或者说并肩了,但不论是帮助路明非还是放过苏茜他们,我都是为了最终的那个伟大计划。”
“我依旧是龙王,不是什么伟光正的圣母。”
楚子航摇摇头,低声道:“若不是你借我你的权能,我也做不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了。”
“我没借,你自己擅自利用血盟调动的。”夏弥闷闷的说,“战争开始了,流血牺牲是避免不了的,就连我们都不一定能活到最后,有些取舍……是必须要做的。”
“毁灭所有人不是难事,但要拯救每一个人,楚子航,这本就是不现实的。”
在他们两人预感到【天谴之剑】落下时,就已经朝着大致落点处赶去了。
只是当时楚子航和夏弥都还不清楚落下的到底是不是【天谴之剑】,对于落点的计算也只是圈定在了泰晤士河口附近,在几乎所有情况都还不清晰时他们也就没有立刻龙化或是做出应对措施。
就连赶过去看看情况,也是在楚子航坚持下且他说出庞贝的必经之路就在泰晤士河口的第一座桥——著名的伦敦塔桥,夏弥这才同意前往现场。
他们赶到时,第一支【天谴之剑】已然落下,好在当时恰巧有一艘货轮要经过塔桥所以塔桥两边入口已经封闭,然而桥梁上却还停着一辆讴歌NSX,车里一男一女正透过车窗看着风景,丝毫不理会工作人员焦急的催促。
于是,楚子航和夏弥亲眼目睹了那支【天谴之剑】击穿两个高塔的上部连接随后砸落在大桥右侧高塔基座附近,纳芥弹头引发的超高温在泰晤士河面上蒸腾起来浓厚的大雾。
整个右边高塔顿时开始崩坏,停在前方的货轮上船长和船员们惊叫着鸣笛催促塔桥升起,这艘巨大的货轮要在泰晤士河里调头简直天方夜谭,但天空另外几颗明晃晃的红点已近在咫尺,他们除了通过塔桥加速逃离就只剩下在原地赌上帝会不会保佑这一条路了。
伦敦塔桥建立之初就兼顾了河面马车通行和河里货船通过两面,当货轮到来鸣笛示意后,塔桥上工作人员会迅速清空桥面封锁入口,然后利用水力机械将两半1000多吨重的大桥从中央朝两边拉起为货轮提供可通行的道路,整个过程在水力机械加持下只需要不到一分钟时间,且自1894年开放以来机械结构还从未出过什么大故障。
当时夏弥双手抱胸,一脸无所谓的看着那些岸边和货轮上惊叫的众人,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反而还警告楚子航:“如果这是奥丁的诡计,说不得他就藏在某处等你我出手,然后伺机偷袭,又或者就干脆用其他手段彻底暴露我们身份之类。”
“总之,我的意见是不要妄动。”
但楚子航根本没听完她的话就冲进了河面的浓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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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以当时的情况,就算有时间零的加持,楚子航也很难做到不暴露身份又最大程度上拯救所有人。
用言灵·琉璃梵城抵挡剩余的【天谴之剑】也许可行,但右侧高塔基座的钢筋结构被烧熔,随时都可能倒塌砸向货轮或者岸边,时间零无法让非混血种的普通人高速移动也在领域里自由的高速移动,这一点在上一世中庭之蛇坠落时昂热就曾说过,即使在领域里赦免,也只对混血种有效;
且若不对即将落下的其余【天谴之剑】做出干预,又有可能对河岸两边的无辜民众造成毁灭性打击;
这种情况下光靠几个强大言灵也是难以兼顾的,而就在楚子航飞速思考解决方案的时候,他回头却看到了夏弥站在远处车顶轻哼着歌,望着下落的天谴伸手随意的比划。
她不是在释放言灵,好像只是在单纯的描绘天谴下落的轨迹,那轻松写意的样子也没有半分想要出手干预的意思。
但楚子航却受到启发,利用血盟借夏弥的权能重新在一瞬间分析出了【天谴之剑】受力下落的准确轨迹,也分析出了高塔最有可能的倒塌方向,并利用干扰应力流动的能力让右侧高塔倒向了左侧高塔形成了一个能短暂维持平衡的三角形空腔,同时助力水力机械升起了左侧吊桥同时助推货轮冲了过去。
而且借助这个能力,他只掷出了几块碎石就精准改变了剩余【天谴之剑】的全部轨道,【天谴之剑】全部落入海中,这才给了他救出高塔里工作人员以及护住河岸边来不及撤离民众足够的时间及精力。
不过,楚子航也看到了那辆被击中的讴歌NSX车牌,那就是芬格尔情报中庞贝跑车的车牌。
楚子航敲打着方向盘思考了片刻,沉声道“既然没找到庞贝,那大概就只有三种情况,一是情报错误,但我确实看到了芬格尔报给我的车牌号,正巧是被【天谴之剑】正面命中的那一辆;”
“所以接下来两种情况才更有可能,一个是庞贝已经死在【天谴之剑】下,他们加装的纳芥弹头爆发出的高温足以让人甚至是次代种以下的龙类都尸骨无存;二是,这是庞贝假死的计划,他没在车里或者他大概率就是奥丁,以某种方式逃脱了攻击。”
“类似这样假死然后将自己暂时摘出棋局的做法,你……总之,也不少见。”
“那你准备怎么办?”夏弥拨弄着耳坠,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
“或许你说的对……”楚子航握紧了方向盘,微微发力,“真正的大战就要来了,没时间按部就班的追查了。”
“你要直接去北极?不等路明非了吗?”夏弥问,“你不是说或许有他帮助更稳妥吗?我刚好还想验证一下对他身份的猜想呢。”
“他的身份……都只是猜测,而且……”楚子航想起“夔门计划”结束后在梦境见到的那个至尊,沉默片刻道:“至少他现在一直都是路明非,都是——我的朋友。”
他接着道:“我想恐怕不能再等了,只能靠芬格尔暗中给路明非传递消息,我们要提前出发了。”
夏弥拿出手机把玩着,微微歪头道:“那大概这废材师兄咱们也指望不上咯,他刚刚发来消息说在猎人网上追查到了一个潜藏很久的老朋友,正准备出发前往加图索家那边调查呢。”
“他要去找恺撒?”楚子航问。
“不知道了,他也没说明白,只不过说可能会有一段时间暂时联系不上,也没法再给我们提供情报支持了。”夏弥耸耸肩。
“那正好,我们直接前往北极。”楚子航沉声道,“一旦爸爸的事情解决,之后就能放开手脚了。”
通过刚才的新闻楚子航也得知并非只有伦敦遭遇了袭击,但其他各处却没有那么幸运——恰好遇到他这样爱管闲事又身负龙王之力且还有另一个嘴硬龙王辅助的人救场,那些地方都有不少平民和混血种伤亡。
楚子航认为只有自己加快脚步,才有可能避免更多无谓的牺牲。
“行吧,我发个消息给芬格尔,如果他能收到的话就请他转告你亲爱的路师弟直接北极见。”夏弥伸了个懒腰,随后拍拍楚子航的肩膀调笑道:“一路撞开那么多南墙,终于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紧不紧张啊师兄!?”
楚子航偏头看向车窗外,大屏幕还在轮流播报着新闻当广场周边不知何时已经停满了警车、救护车和消防车,红蓝灯光交替着闪烁像是音符跃动又像是谁磕磕绊绊的脚步,人群里不断有人冲进警察刚拉起的警戒线,消防员刚扶进救护车的伤员在医生的劝阻中与来人相拥,喜极而泣。
长长笛声和人群欢呼的催促下太阳渐渐升起,泛起鱼肚白的天空里挂上了一道逐渐清晰的虹桥。
“走吧。”楚子航启动了奔驰,“雨,就要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