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弥去服务台要了一瓶拉弗戈十年,这种威士忌以强烈的泥煤味与烟熏味为代表,口味之浓厚,几乎是大部分人都难以品鉴的。
但她却像喝水一样两口就干了大半瓶,俏脸飞上红霞,眼神却不见迷离反而越发清澈且,寒冷。
这些年来,她一直都自诩才是那个真正的猎人,不管楚子航表现的多么出人意料,至少夏弥这个身份已经把楚子航的感情死死拿捏住了。
所以夏弥虽有顾虑,但依旧觉得自己还有不小胜算。
可今天,她第一次有了种攻守之势在悄然间被逆转的恐惧。
她不敢想象,也不敢相信,若是楚子航一直都知道她的身份,也一直在默默计划着一切,却还能在表面装出一副为爱沉沦的样子,那么这个人……
该有多可怕!?
更别提,楚子航大概率还继承了火神的血脉!
夏弥原以为自己捕蝉的螳螂,现下看来,楚子航不是蝉,反而可能是那只早已暗藏在她身后的黄雀!
她其实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可输的如此体无完肤,她的尊严,不允许!
夏弥眼神狠厉的将剩余半瓶酒灌入,眼神阴毒如蛇,心中暗道:“不能再让他布局了,不论他的计划是什么,都不能让他完成!”
“看来那一天,必须提前了!”
“夏弥小姐,是什么,或者是谁惹了你不开心,让你在此独饮呢?”西装革履的青年端着酒杯上前。
还是那个周毅。
夏弥轻笑着看向他,随后字正腔圆的说:“关你屁事,滚!”
那双烈阳般的黄金瞳亮起时,周毅只觉得自己双膝一软,几乎就要当场跪下了。
还好,有人扶了他一把。
周毅正欲投去感谢的目光,回头却看到来人竟然是楚子航!
“还有事吗?”楚子航看了他一眼问。
周毅头咬得像拨浪鼓,急忙挥挥手转身离开。
“不是下来玩吗?”楚子航看向夏弥手里的空瓶子,轻声问。
“喝酒不算玩吗?”夏弥抬手招来另一瓶酒,冲楚子航晃了晃问:“要不要尝尝?”
“喝酒会影响大脑运转,让思维迟滞,我的建议是,少喝。”楚子航摇摇头。
夏弥一把将楚子航拉到身前,慵懒的靠着吧台翘起长腿问:“师兄,这是建议,还是管制?”
“当然是建议。你要喝的话我陪你,一会儿我送你回酒店就好。”楚子航低声说。
“你就不怕我又喝多了?”夏弥起身搂住楚子航的脖子,眼神看起来略有些迷离。
“没事,一切有我。”楚子航扶住她,轻声回答。
夏弥眼神恢复了清明,从高挑的吧凳上跳了下来说:“不喝了,没意思。”
她牵着楚子航的手:“说起来,师兄,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会是个脾气超级臭的人呢。”
“是因为……我,面无表情吗?”楚子航问。
这个槽已经很多人都吐过了,他大概也知道一些,只是多年习惯他也不准备改。
“算是吧,而且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我在你们班级门口被你看到,结果你拎着板砖就出来了,吓得我调头就跑!”
楚子航不得已又解释了一次:“那是法棍面包……只是外包装纸看起来像红砖的颜色。我……其实是想请你吃东西,以为这样方便拉近距离。”
夏弥惊讶的看向他问:“那你起身时干嘛要用板砖……法棍面包敲桌子啊?我还以为你是在示威呢,类似要表达:‘大胆小女贼!再不速退,你的脑袋就如同此桌!’。”
说着她还手舞足蹈的转了个圈,摆出了唱京剧的架势。
她的身段柔软而修长,动作却干净利落不失英气,看起来像是专门练过。
楚子航沉默片刻,声音略哑:“因为半个班的男生都在看你。”
夏弥正在长桌边找东西吃,闻言一愣,回头看向楚子航,随后咯咯咯的笑了起来问:“吃醋啊?”
她笑嘻嘻的戳着楚子航的胸肌,揶揄道:“师兄,那么早你就开始吃醋啦?我说你平时不苟言笑,一副啥都不在意的样子,原来暗地里从小就是个醋罐子啊!”
“不能算。我当时是班长,只是提醒他们为下一节课做好准备而已。”楚子航面色不变的回答道。
夏弥嫌弃的撇撇嘴,瞅了楚子航一眼问:“咦?跟谁学的,嘴那么硬?”
“近朱者赤吧。”楚子航眼里似有笑意。
耶梦加得:“今晚,你死定了。”
“走吧,回酒店了,我们也该做准备了。”楚子航牵起夏弥,朝宴会厅门口走去。
“楚子航,其实有件事我一直很担心……”夏弥轻抿着红唇,突然低声说。
“怎么了?”楚子航问。
“你知道的,我有一个天生智障的哥哥。”夏弥说,“守了你一年,我都没来得及去看他,电话里他闹得很凶。”
“之前我一直没敢告诉他我谈恋爱了,因为我们父母从小就很少在身边,哥哥他……一直都只有我陪着,所以他总是对我很依赖,有时候我甚至会有些讨厌他,因为他太粘人了。”
夏弥眼神变得落寞而悲伤,接着说道:“后来有一个月我没去看他,他发脾气在医院里大闹,被医生用拘束带捆住关了起来,然后他不吃不喝,医生只能给他打营养液。”
“我那段时间真的太讨厌他了,所以我一直不接医院的电话。直到后来医生直接找上了门,说我再不去看他,恐怕就只能去给他收尸了。”
“我吓坏了,急忙翘课赶去医院。结果看到原本壮的像头牛一样的哥哥,瘦到皮包骨头,体重甚至要和我一样了。他却哭着对我说,是他不好,以后他不会再缠着我,只希望我不要丢下他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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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这一年我一直给他打电话,但我也能感觉到,他很难过,也许是以为我又抛弃他了。如果我再告诉他,我有男朋友,我真怕他又会发脾气。”
楚子航握着她的手微微用力,随后转身轻抚她的长发问:“你哥哥,有什么爱好?”
夏弥疑惑地看向楚子航问:“他……喜欢玩游戏,看电视,最喜欢看《赌神》。你问这个想干什么?”
“过两天若是任务没有什么实质性进展,那我们就抽空一起去看看你哥哥。”楚子航说。
夏弥急忙摆手道:“不行!不行!我刚刚说那么大一段话,师兄你是没听明白吗?!”
楚子航轻柔的抱住她说:“我听懂了。也许他会对我有很强的敌意,认为是我抢了他最亲爱的妹妹。”
“那你还上赶着去找打?”夏弥嗔怒道,“我告诉你哦,我哥哥力气超大的,以前一个人就能打趴十来个高年级男生!”
“以后总会是一家人,不可能永远不见,也不可能永远瞒着他,这对他来说不公平也不尊重。再说,万一,我和他很聊得来呢?”楚子航轻声道。
夏弥愣了一下,随后啼笑皆非的捶打着楚子航胸口,笑骂道:“师兄啊,你对自己的交际能力真是完全没有自知之明啊!”
“那不如,就明天吧。明天我们回上京市,顺路去看看也花不了多少时间。”夏弥轻声说。
楚子航微微皱眉,回答:“明天可能还真不方便。”
夏弥一下从他怀中挣脱了出来,叉着腰嗔怒道:“干嘛,说话不算话!?”
“明天……我要去拿七宗罪。”楚子航略微低头。
“随你,那我自己去!”夏弥似是真的生气了,转身就走。
“你……也要陪我一起去。”楚子航拉住她,眼神略有些躲闪。
夏弥这次是真生气了,一把甩开楚子航的手怒道:“我看我哥哥去,怎么,你还想管着我不成!?”
“不是……”楚子航抠了抠眉梢。
恰好电话响起,楚子航一边接起电话,一边跟上夏弥的脚步,他还欲伸手拉住夏弥,却又被夏弥一巴掌甩开,手机也掉在了地上。
好巧不巧,还触碰到了免提键。
路明非又是一副做贼般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师兄,我到上京市了,我看了,场地布置的差不多了。”
“图片和视频发你邮箱了,你回去赶紧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不然来不及了。”
夏弥眯起美眸,看向正要捡手机的楚子航。
楚子航以弯腰的姿势定格在了原地,一时间有些进退两难。
他正准备开口,却被夏弥瞪了一眼制止。
路明非那边没听到回答,于是很聪明的压低了声音:“师兄,不方便说话啊?我懂了,我说你听着就行。”
楚子航急忙轻咳一声。
夏弥立刻转身挡住了楚子航,同时抬手捏住了楚子航的双唇,悄声说:“别说话,让我听听你明天到底要干什么大事!?哼!”
“说起来,师兄,龙王而已,我们三兄妹又不是没打过。明天也不是师妹生日,你在任务之前搞这些,被称作立flag知道吗?”
“就是……总之,我是觉得,任务完成之后更好一些。你和师妹路还长着呢,也不急于这一时。”路明非在电话那头叨叨的自语,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
夏弥捡起手机,轻咳一声问:“所以,他是要做什么?”
“给你过生日咯,说是你十八岁生日错过了,所以……嗯……啊?!小师妹!?”
嘟,嘟……
路明非惊叫了一声,把电话给挂了。
随后他瞬间换了个脸色,收起手机,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吹起了口哨。
夏弥皱眉看向手机,随后回头又望向正扶着额头的楚子航。
“其实,你说得对,七宗罪可以改天再拿……”楚子航低声说。
夏弥有些难以置信的笑着蹲下身,仰头看向正低着头的楚子航问:“你是师兄吗?不对,不对,你肯定被夺舍了!”
她伸出拇指食指做开枪状,戳着楚子航额头压着嗓子问:“说,你是谁!?把那个愣头愣脑的木头师兄还来!”
“快说,你是不是哪个龙王?嗯!?楚子航怎么可能……还会给人惊喜了!?”她说到一半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最后干脆坐在了地上,笑得眼泛泪花。
楚子航蹲下身来拉起夏弥说:“好吧,确实不是我自己一个人想出来的。”
“芬格尔师兄和路明非一起帮我出的主意,原本是计划雪区旅游回来,刚好过一段时间就是你十八岁生日,我就按他们的建议,帮你把之前的十七次生日和礼物都一起补上。时间、地点都是早就计划好的,可惜中途又出了意外。”
夏弥趴在楚子航膝盖上,伸手抚摸他的面颊说:“你好像变了很多。”
“如果是往好的方向发展,我并不介意改变,甚至会更努力。”楚子航替她擦去眼角泪花,淡淡的说。
“好吧,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的赴约吧。”夏弥轻笑着捏了捏楚子航高挺的鼻梁。
就让夏弥彻底完整,然后再消失吧。
一天而已,过完这一天,再一决生死,也不迟。
这个耶梦加得心里,最后一次做出了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