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稚生从高空俯瞰下方战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带队去往东京湾方向寻找绘梨衣,在途中听闻关东支部遭遇了诡异的神秘人后便立刻驱车往回赶。
适时正逢晚高峰,他在路上才堵了一会儿,却听闻整个关东支部全都到场且陷入苦战,对方恐怕是疑似龙王级别的目标,于是他立刻利用家族权限调动了直升机前来,只为以最快速度赶往战场。
可谁知还是晚了一步。
这条街道仿佛是被一个炮营洗礼过,地铁站隧道塌陷导致附近七八栋建筑都受到了牵连,好在附近是商业区而且关东支部清场还算及时,附近几个商场大部分都清空了,下方地铁站也临时封闭且刚好没有地铁经过。
应是没有多少无辜平民伤亡。
源稚生只当是不幸中的万幸,压根没想到这是楚子航早就计算好的——若非镰鼬侦测到附近平民清空,楚子航也不会那么乱来。
源稚生脸色愈发阴沉,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对方必然是龙王!
否则他实在想象不出,什么样的混血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将整个关东支部精锐全都屠杀殆尽!?
借助言灵·王权,他确实也可以做到一人单挑整个关东支部,但代价就是之后的反噬会让他像个死尸一样动弹不得。
可街道上根本看不到目标的踪影,根据辉夜姬的回报,这条街和地铁站的所有监控都有被入侵过的迹象,虽然还是记录下了目标的一些影像,但对方戴着面具,黄金瞳锃光瓦亮的,虹膜也没法清晰记录下来。
源稚生浑身如坠冰窟,瀛洲本土的所有混血种都只来自一个可以冠以神之名的龙王——白王,所以千年来瀛洲根本没有什么奇怪的龙类复苏。
那么这一次……难道……
“少主,监控影像解析出来了。地铁监控还在尝试恢复,只有街道几个摄像头拍到零星的片段,对方身高体重等数据已经全部记录在案,但似乎对方拥有和您一样的龙骨,他的身高和体型在不同画面里都有些许差别,而且受制于摄像头清晰度,虹膜也没法清晰记录……”夜叉在源稚生身后大吼。
“告诉我点有用的!”源稚生同样大吼着回答。
“目前来看,他使用过的言灵包括但不限于——炽日、时间零、君焰……”夜叉舔了舔嘴唇,握着对讲机的手止不住发颤。
源稚生咬着牙回头,脸色冷硬如铁。
至少三个不同的言灵,而且还包括高阶、高危的言灵!
他第二次产生了惊恐这种情绪,第一次,是他奉命去一个山村里铲除暴走的“鬼”,却发现那人是他的亲弟弟。
“少主,对方戴的面具上面纹着恶狼,目前来看对标的龙王大概是大地与山之王,芬里厄。”源稚生的另一位护卫,乌鸦,大喊道。
“就因为一个面具?”
“根据古籍资料显示,大地与山之王极其善于模仿,而且拥有窥见事物‘眼’或者说弱点的能力;据辉夜姬推测,对方能从上方摧毁整个车站,大概用的就是这种权能。”乌鸦说完摘掉耳罩,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地铁站在各国都是按战时临时避难所的标准建制,按理说除非动用高精尖的带有穿甲属性的热武器,否则是没有那么容易攻破的,更别说彻底摧毁了。
源稚生将机舱门都捏到变形,咬牙切齿的咆哮道:“立刻上报大家长,请求动用蛇岐八家所有力量集中搜寻对方踪迹,同时让岩流研究所,立刻!给我一个可行的击杀方案!”
“少主……那,绘梨衣小姐怎么办?”乌鸦愣了片刻,问。
“留出……留出……留出五个组,继续搜寻绘梨衣的下落,同时其余人主要重心,转移到搜寻目标上。”源稚生急促的喘息,额角青筋暴突,良久才终于完整的下达了命令。
绘梨衣确实拥有在一天之内毁灭东都的力量,但那是在她彻底失控的情况下,可这个龙王级目标若是随心所欲,不出两个小时,把东都夷为平地也不是不可能!
若是对方释放龙王的专属言灵,恐怕整个瀛洲都有陷落的风险!
感情上源稚生当然希望能找到妹妹,可他顶着天照命和少主的责任,为了心中正义,他不得不做出取舍。
然而此刻,被源稚生认为是龙王芬里厄的楚子航却已经悄然换装回到了酒店。
“绘梨衣,我和你说哦,对三是最关键的牌,一定要等到最后才能出哦!”房间里,夏弥三人围坐在床上激战正酣。
她脸上已经贴了五六张纸条。
“喂喂喂!师妹,你这样骗人不地道啊!”路明非也没好多少,双眼和眉心贴着纸条,像个哭丧的小鬼。
“咋啦!咋啦!?我当了十局地主!路师兄你两位郎情妾意,狼狈为奸,浪……里个浪的,就欺负我一个单身狗,合适吗?!”夏弥气呼呼的摔下一对四,继续说:“再说,我好歹也是牺牲自己为你们小两口私奔吸引了注意的!”
“哎,管上!感谢师妹,不过牌桌之上无恩仇,而且我和绘梨衣只是好朋友,师妹可不要乱说……”路明非喜笑颜开,丢下一对五。
“一对二!爆单!”夏弥笑嘻嘻晃着脑袋,她瞅了一眼路明非调侃道:“是是是,好朋友,手拉手,进了酒店都舍不得放开。”
路明非求助似的看向绘梨衣。
绘梨衣呆呆地把手里那一对三递给路明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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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明非:“……不是,你还真信她啊?!”
滴!咵!
房间门骤然被人推开。
路明非立刻丢下牌挡在绘梨衣身前。
绘梨衣则悄悄把一对三丢了下去,从牌堆里扒拉出了两张大小鬼藏在手里。
夏弥则是欣喜的叼起手里仅剩的那只三点,从床上蹦到了地上,连拖鞋都没有穿好就冲到了门口。
楚子航走进来,对着夏弥轻轻点头,随后反手关上了门。
“师兄……你没事吧?”路明非担忧的问。
“只是有点累而已。让她先在这里住下,要出门一定告诉我,不能让她直接暴露在监控之下。夏弥,你换过来和绘梨衣先住一间吧,我暂时没力气入侵监控了,让她出门就算只是一瞬间都太过危险。”楚子航淡淡的点头。
“好啊,好啊,正好我一个人住还寂寞呢。对了师兄,你干嘛去了,不会是去当杀手吧!?”夏弥问。
楚子航没有接茬,拿上换洗衣物,很自然的就走进了浴室:“我洗个澡,一会儿要去给妈妈送东西。”
剩下夏弥三人又是面面相觑。
“路师兄……我早就想问了,你这小公主不会是什么大家族的大小姐之类吧?师兄回来时一副血战了三百回合的样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夏弥双手抱胸,眯着美眸回头紧盯着路明非问。
路明非吞了口唾沫,心中暗道:师妹你是看过剧本吗?啥都被你猜到了,我还怎么编!?
楚子航之前交待过,若夏弥问起有关事宜暂时先搪塞过去,他自会找机会和夏弥说清楚。
路明非正飞速运转大脑想着怎么回答时,夏弥却突然又摇了摇头说:“算了算了,放心吧路师兄,我会帮你照顾好小公主的!”
她说完,露出虎牙笑嘻嘻的摸了摸绘梨衣的脑袋。
绘梨衣呆呆的躬身,在本子上写下了:非常感谢。
夏弥见状,忍不住伸手轻轻捏了一下绘梨衣的脸颊说:“哎呀,真可爱!当我妹妹吧!来,小绘梨衣,叫声夏弥姐姐~”
其实夏弥这个身份的年龄还没有绘梨衣大,不过上一世耶梦加得与楚子航第一次交易之前就收了一个妹妹,那个一直在模仿夏弥的芙蕾吉雅。
这样看来,或许是因为这条雌龙当年千年的姐姐,骨子里已经对这个身份有了一种奇怪执着,只要有机会她到哪都要当姐姐。
而绘梨衣闻言,红宝石般的眼睛突然有了一丝亮光,竟十分听话的在本子上写下了:夏弥姐姐。
在“家”时,只有哥哥源稚生看向绘梨衣时眼里没有那种难以掩藏的恐惧,只不过有时候绘梨衣会觉得源稚生在和自己相处时,眼里看到的偶尔会是另一个人。
原本绘梨衣并不在意这些,她其实也知道——这个世界本就不喜欢她,因为她是一个怪物。
可今晚这屋子里的每个人似乎都只把她当成了一个很普通的逃家小女孩,她从没感受过这种暖洋洋的氛围,在她的经历中唯一能给她类似感觉的时刻,只有她躺在放满热水的浴缸里被橡皮鸭子围住时。
那曾是她生命中第一放松的时刻,但过了今晚,也许就只能排第二了。
“路师兄你上辈子拯救过世界吗?!这种极品天然呆萌妹都能被你捡到!可要好好把握住哦!”夏弥爱不释手的拦腰抱住绘梨衣,看向路明非感叹道。
路明非闻言却神色落寞的低下了头,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对面的绘梨衣轻轻拉了下他的衣袖。
他疑惑地回头看去。
绘梨衣献宝似的伸手递出了一对鬼炸——刚刚她趁楚子航回来时悄悄从牌堆里翻出来的。
夏弥:“……好妹妹,不带这样坑姐姐的,那鬼炸是我之前出的……”
绘梨衣低头把本子递给路明非看,上面写着:明非哥哥,我们赢了。
然后她又低头再写,递给夏弥:夏弥姐姐,不能耍赖。
夏弥看着绘梨衣那副义正言辞的模样,觉得她更萌了,于是笑着伸手替绘梨衣拨开散乱的鬓发说:“好好好~冲你这句姐姐,这局算你们嬴了!再来!”
楼下偶有警笛声和路人的叫喊声响起,落地窗外的天空里一些胆小的星星都被惊得躲到了层云之后,凛凛寒风呼啸着掠过,连落地窗都是时不时的颤抖;可这间旅舍的房间里灯光明媚的像是晴天暖阳,少年少女们围坐在床上,欢笑声像是珍珠滚落在地,落地窗上倒影美好的宛若一副春游图。
他们都曾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但此刻他们聚在一起,反而是这个清冷孤寂的世界被抛弃在了一边。
不算圆满的月依旧淡然的悬于天际,在月牙下一栋与夜一样漆黑的高楼默然矗立在铅灰色的楼群里,如同插在灰烬中的漆黑之剑。
它就是少年少女们绕不开的命运节点之一,源氏重工。
也是今晚楚子航的下一个目的地。
“我去高天原给妈妈和阿姨们送点东西,她们今晚都不一定会回来,我还是要去看看。”楚子航换洗完毕,走出卫生间说。
“我也去!我也去!”楚子航刚收好东西准备出门,夏弥却突然蹦了起来紧跟着他喊道。
楚子航叹息一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