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其物停了一下,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咱们说回你,你的主要官职就是鸿胪寺丞,权知少卿,你可以理解为荣誉少卿的意思,领这个官衔,俸禄,但权利还是鸿胪寺丞的权利,当然,比不带荣誉衔儿的鸿胪寺丞权力要大,咱们整个鸿胪寺,除了我,你是最高官职,这么说你能理解吗?”
梅呈安点点头。
“辛大人讲的通透,在下全然明白了。”
“哈哈哈,这都不叫事儿,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尽管问,当然,问归问咱们也别耽误吃喝,吃起来了,快快快。”
梅呈安夹了一筷子木须肉,吃完问道。
“那我何时去鸿胪寺报到合适?是不是也是明旨下发后七天之内?”
“那是首次,需要定制官服,官印,所以准备时间有点长,往后再升官,时间就没那么宽裕了,一般是交接完第二天就要到新任官署报到了。”
“官服是现成的,那我这官印怎么处理啊。”
“明旨下发后,吏部会更改你的文档,重新刻录你的官印,刻好以后会送到官署,顺便取回之前的官印并销毁。”
“原来如此,意思就是,明日下发明旨,我后天就要去鸿胪寺报到了。”
“正解。”
“在下其实还有一个小小问题。”
“哈哈,小梅大人真有意思,。”
“辛大人你看哈,我是鸿胪寺丞,五品,少卿,四品,那我到底算是几品,是按荣誉官职算还是按实际官职算。”
“这么跟你说吧,除了实际做事的时候你是五品,其他一切时候你就是四品,荣誉四品那也是四品。”
“啊,你这么说我就了然了,就是说我要是殴打太常寺少卿就不算殴打上官呗。”
辛其物喝了一半的酒还没进喉咙就全喷出来了。
幸亏梅呈安反应快,一个闪身躲开了,要不然得被喷一脸。
“你刚才说什么???”破音了都。
梅呈安回到座位重新坐下。
“哎呀,辛大人,你别激动,我就是举个例子嘛,我这个说法应该没问题吧。”
“唔…啊…嗯…说法是这么个说法,理论上你确实与他是平级,但殴打同僚是万万不可以的。”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举个例子,我跟太常寺少卿无冤无仇的,没事我殴打他干嘛呀。”
辛其物松了一口气。
“你可吓死我了,我这刚给你介绍完。回头你要是殴打同僚,那我岂不是成了帮凶。”
“放心,出了事,我是不会牵连你的。”
“这还差…嗯?出什么事?能出什么事?你不会真的打算…此事万万不可呀。”
“哎呦,我逗你呢,我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岂会做出那种有辱斯文的事来,辛大人你给我一点信任好吗?”
辛其物想想好像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恢复笑脸,顺着胸口道:“小梅大人你可真坏,你就吓我吧你,我刚才真被你吓着了。”
梅呈安赶紧给辛其物倒一杯。
“我的错我的错,毕竟以后你就是我上官了,我想着活跃活跃气氛,没想到玩砸了,辛大人赶紧来一杯压压惊。”
辛其物接过酒杯,抿了一口。
“我跟你说,也就是我吧,天生胆子就大,这要搁别人,早吓死了,哪还能像我这般镇定自若。”
“辛大人说的是,我这点小玩笑在辛大人有那里那就跟过家家似的,根本不在话下。”
“那肯定的呀,我跟你讲,咱们鸿胪寺的人,啊,有一个算一个,不是跟你吹,那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主儿,我们什么大场面没见过呀。”
梅呈安主动给辛其物续杯。
“辛大人说的是呀,我也不瞒你,当时你跟郭尚书,太常寺少卿,太学令,站在一起,气质最为鲜明,一眼望过去,只能看见你了,不自觉地就被你吸引了。”
“哈哈哈哈,是吧,关于气质这个事儿吧,我好好跟你说道说道,当年呐,我还没娶亲的时候,那时候有个媒婆……后来……再然后……懂了吧,气质这东西有时候是天生的,但有时候也可以是后天培养的,在咱们鸿胪寺呆久了,那气质慢慢的提上来了。”
再续上一杯酒。
“您再跟我说说当年你们跟外国使臣谈判那些事儿呗。”
“哈哈哈,好,那我就给你介绍介绍我们的辉煌战绩,话说…….”
………
二人从一石居出来的时候,已经华灯初上了,辛其物也醉成了一摊烂泥,被自家下人扶着。
他家下人也纳闷,自家老爷虽说平日也爱饮酒,但从来都是适度,喝得像今日这般烂醉还是头一次,同老爷一起饮酒的那位官人却一点醉态都没有,新鲜了。
嘱咐他家下人好好照顾辛其物,安全送到家后梅呈安自己也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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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顿饭一共花了十四两三钱银子,着实不便宜。
大头都在酒上,两人总共喝了八壶酒,一壶一两,一壶的量大概是一升,相当于两人喝了十六瓶精酿啤酒。
梅呈安回到梅府的时候,梅执礼还没休息,说是正在书房等他。
梅呈安驱散一身酒气,让青鸟确认无味儿之后,独自去了书房,推开门,脑袋往里一伸。
“爹,你找我?”
梅执礼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清明,不似有事的样子就放心了。
“没事儿,我就是听说你今天出宫特别晚,也不回家吃晚饭,反而去跟人喝酒去放不下心,看你的样子,也没什么事儿,回去歇着吧。”
梅执礼对他的关心就是这么润物细无声,梅呈安露出笑意。
“知道了,我回去了,对了爹,告诉你一声,我升官了。”说完就收回脑袋打算回小院儿。
“回来!”
梅呈安脑袋重新伸进来。
“好好站进来,像什么样子。”
梅呈安老老实实站了进来。
“说,怎么回事。”
梅呈安就如此如此,这般这般的把这几天的事儿简明扼要的复述了一遍。
“上次考了个童子试,你成七品,这次又考一次,好嘛,直接成五品了。”
“额…实际上,我是四品,荣誉四品也是四品,鸿胪寺少卿辛其物辛大人原话。”
梅执礼瞪眼:“人家那是客气话,出门在外,可别真以四品官自居啊。”
梅呈安讪讪的笑了一下,他还真有这个想法。
“考一次试就升一次官,照你这么个升法,怕是很快就要超过你爹我了。”
“那不能够,这次是意外情况,如果我猜的不错,应该是有人暗中助力。”
听梅呈安这么一说,梅执礼也严肃了。
“把门关上。”
梅呈安乖乖照做。
“你知道是谁?”
“是有个怀疑对象。”
“谁!”
“陈萍萍。”
“谁???”
“陈萍萍啊,监察院院长。”
“这事儿不用你告诉我,他为什么要帮你?”
梅呈安一摊手。
“我也不道啊,说了只是怀疑。”
梅执礼表情惊疑不定,陈萍萍的大名早已如雷贯耳,整个庆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可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这种大人物怎么会跟自己这个逆子牵连到一起。
“你跟陈萍萍之前见过?”
“见过几次。”
“说过话?”
“说过。”
“他很欣赏你?”
梅呈安仔细回想,他跟陈萍萍总共见过三次,一次是六四年王启年大婚,一次是六六年被叫到监察院问澹州基地的事儿,最后一次便是几天前那次早朝。
三次交谈,有好奇,有试探,有威胁,哦对,还嘲讽过自己官小,欣赏他是真没感觉出来。
所以他老老实实答道。
“没感觉出来。”
“那你为什么会怀疑是他帮你呢?”
“因为…”
他怀疑陈萍萍自然是因为鸿胪寺、使团、北齐、肖恩、范闲,这些关联性实在是太强了,且那天散朝后跟他聊天奇奇怪怪的问了很多问题,然后隔天陛下就突然开始准备考核,接着就是升官。
不怀疑陈萍萍怀疑谁?
他倒不觉得陈萍萍是跟陛下合谋,因为很简单,陛下跟他聊天时总是时不时给陈萍萍插刀子,还演戏,这么看来更像是陈萍萍瞒着陛下私自做的谋划。
就是不知道他是通过什么手段让陛下动了考核自己的念头,他怎么确定自己通过考核就能调到鸿胪寺,这一切虽然目前都还没搞清楚,但陈萍萍搞事是板上钉钉了。
但是他怀疑陈萍萍的理由又不能说给梅执礼听,只能想个办法糊弄过去了。
“因为,那天散朝之后,我因为有些事耽搁了,他则出来的比较晚,我俩就碰到一起了,出宫路上我俩就天南地北的随便聊了几句,他还夸我学识渊博,结果没两天就有了这次考核,所以我觉得会不会是他跟陛下说了什么。”
梅执礼皱眉。
“就因为这个?”
“啊,就因为这个。”
“如果是这样,那就没什么了,也不用思考他为什么帮你了,也许此事本身就是个意外。”
梅呈安装作思考,然后点头。
“也是,就凭这个就怀疑他,确实有些牵强,可能真是我想多了。”
“你呀,那陈萍萍心机高深莫测,又是监察院院长,名声很不好,以后少跟他接触。”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