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刚一上班。
秦槐奎便跟张宇琦打了个电话,邀请张副院长中午去他家吃个便饭。
论年龄,秦槐奎是老大哥,张宇琦比他小了近七岁。论资历,张宇琦进科时,秦槐奎已经是主治医师。论地位,张宇琦虽贵为分管外科片的副院长,但在医院领导班子中排名末了,而秦槐奎却是散装省肝胆外科排名前三的大牌专家,随便去到省内哪家医院,均是前呼后拥威风八面。
因而,对秦槐奎三分客气七分命令的邀请,张宇琦虽不怎么情愿,但也只能满口答应。
秦槐奎之所以要请张宇琦去家里吃饭,可不是为了联络感情。
两天前,他去了趟张宇琦的办公室,原本是想劝说副院长小老弟悬崖勒马及时回头,却被那不懂世故的张祎给搅了局。
当天下午,一向沉稳的钟院长为了这个项目,发了一通自他上台以来最大的火。
昨天,又听说采购中心的廖元彬在钟院长的逼迫下,找了那张祎主动道歉。
这一连串的事情表明,那干细胞治疗肝硬化的项目,绝非是表面上那样简单。
再过一个半月,也就是6月6号,省肝胆外科学会便要举行新一届主委副主委的改选,因为他秦槐奎已是板上钉钉的新一任主委,所以这次会议安排在了彭州。
若是这个时候,他所在的医院搞出来一个肝硬化失代偿期的新治疗方法,且还有着一定效果,却跟他这位新上任学会主委没得关系,那……
这面子可就丢大发了。
以秦槐奎的性格,是绝无可能主动低头要求参与到该项目中来,即便是张宇琦主动邀请,他也不可能答应。
万一因技术不成熟,治疗中出了什么岔子,而他却身在其中,那脸丢得只会更大。
秦槐奎思前想后,觉得最为稳妥的办法就是将此项目扼杀在摇篮里。
外科医生犹如古代武将,不是不会玩阴谋,而是不屑搞诡计,要干,那就明刀明枪拼个你死我活。
秦槐奎定下的计策是,打着省学会的旗号,把彭州市的肝胆外同行召集起来,开一个学术研讨会,主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抨击干细胞。
召开个会议很简单,统一参会人员的态度也不难,唯一让秦槐奎感觉棘手的是,那帮肝胆外同行理应跟他一样,对什么干细胞均是一窍不通。
想抨击,也说不出个一二三。
所以,秦槐奎才要把张宇琦请到家里去,家里无人打扰,才方便他使出全力策反了张宇琦。
……
妇产科。
一早七点钟不到开始的一台剖宫产手术传来了一个不好消息。
产妇宫壁薄且脆,缝了几次都没能缝上,即便换了七号线,也是稍一用力宫壁组织便会撕裂。
得知消息的邝慧瑾不由锁紧了眉头。
这种情况下,要么对产妇实施子宫全切术,要么就去请肝胆外科的医生协同手术。
肝脏组织更脆,缝合难度更大,只有秦槐奎上了台,才能确保留下那位产妇的子宫。
邝慧瑾打心眼里不想求助秦槐奎,却又不忍心切除那位产妇的子宫,一时间陷入了两难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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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睡了几分钟懒觉,又在外面吃了早餐的张祎,此时刚好进到了妇产科医生办公室,看到老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连忙问起了缘故。
邝慧瑾叹了口气,却没作答。
还是一旁的一名主治医把事情原委讲给了张祎听。
张祎登时露出了灿烂笑容。
“邝主任,五百块红包,我帮你搞掂。”
邝慧瑾疑惑看向自家儿子。
承认你小子继承了老娘我的手术天赋,可是……这种手术看似简单,也就那么七八针的缝合,但论起难度,却比阑尾切除不知高了多少倍。
张祎以满满自信回应了老妈的疑惑:“没跟你开玩笑,我敢拿柳支行长的生命做担保,最多五分钟,一准给你缝合好。”
邝慧瑾盯着自家儿子,这小子说的话没点正经,可一双眼眸却是充满了信心,要么……
就让他试试?
不成的话,大不了自个再觍着脸去求那秦槐奎便是。
听闻主任家的天才儿子要上手术台了,整个妇产科顿时沸腾起来。
资历高年纪大的主任副主任医生也好,资历浅年纪小的住院实习医生也罢,此刻不再分产科组和妇科组,一个个争先恐后奔去了手术室。
张祎在老妈的陪同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不紧不慢跟了过来。
进了手术室,也不用先看眼产妇情况,直接更衣洗手。
十五分钟后,用屁股崛开手术间的门,张祎穿上手术衣,戴上无菌手套,径直走上主刀位。
一言不发,从器械护士手中接过针持和镊子,唰唰两下,第一针便缝上了。
再唰唰两下,第二针也是完美无缺。
邝慧瑾看得呆住了。
这手法,这手感,这力道的控制……哪里是一个实习生的水准啊!
就算秦槐奎看到了,那也只能自叹不如。
另一间手术室,正准备上台做腹腔镜下胆囊切除术的秦槐奎眼看着术前准备已经完成,却没着急穿衣戴套,而是坐在了室中一角,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十分钟前,他这台手术的巡回护士就告诉他了,隔壁妇产科的剖宫产手术出问题了,产妇宫壁薄脆,缝合不上。
这种情况虽然不是时常发生,但也曾碰到过。秦槐奎清楚得很,那邝主任若是想保留产妇的子宫,就一定要来相求自己。
虽然他们二人的关系产生了一点裂隙,但本着医者仁心,只要那邝慧瑾开了口,他一定会毫不犹豫过去帮忙。
然而,等了再等,也没等来那邝大主任的求助。
不对啊?
以邝主任的医德,不可能忍心对产妇行子宫切除术啊!
就在秦槐奎疑惑不解之时,就听到隔壁手术间爆发出一阵夹杂着掌声的欢呼声。
很快,巡回护士便带回来了最新消息:
“妇产科的那台手术做完了,邝主任家的儿子还真是个百年难遇的外科奇才,那么难的宫壁缝合,他也只用了三分钟……”
秦槐奎的心情顿时由晴转阴,而且还是乌云压境可视度极低的那种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