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到摩根等人逃出来,由电报发来的消息之后,珀博夫就意识到,前往三池镇的路上,肯定不会太平静。
说老实话,他是有些懊恼的。
他的部队好歹也在三池镇呆了两天多的时间,竟然没看出来那是个贼窝!
马后炮的回忆起来,那时候是能看出来一些端倪的。可当时他全部心思都在规划后面的行动,在琢磨还有几个营地能够通过威慑拿下来,在那里可能会需要动用一些军事手段……
说白了,就是对已经搞定的三池镇不够关注,才导致出了这么大个篓子。
民政部的七个办事员逃出来了,这是个好消息。而他们传回来的情报,则也让他非常在意。
废土上,劫掠者向来都是一大顽疾。
他这次的行动之中,为啥要把除了必须保留的农业人口保留下来之外,其他的全要迁走?除了卫兴城那里有大量的人力缺口之外,还有一个大问题、也是顾航早就跟他说过的问题:没有力气去经营那些价值不高的小营地。
那里不是真的一点价值都没有,可投入产出比严重不对等。如果要经营的话,要大量的输入物资、要扶持产业,说白了就是搞‘扶贫’工作。
可在扶贫之外,还得投入军事力量来进行保护。否则稍微富起来一点的营地,就会成为被盯上的肥羊。
劫掠者、野外的怪物,这都是废土上的大威胁。
而眼下,珀博夫的部队覆盖的这部分区域,除却收拢诸多营地之外,他还肩负了另一项任务:剿匪。
留下的三个农业营地,需要一个安定的环境去扩大生产;这片区域也是从卫兴城到垃圾镇的重要商路,垃圾镇可是卫兴城的工业基地很重要的原料来源地,垃圾镇本身也需要保证这条运输路线,进口粮食。
按照总督的说法,他要让这片地方的每一个势力都插上新联盟的旗帜,那劫掠者势力当然也在其中。
原本,珀博夫是不知道这里闹匪患有这么严重的,他还打算先把各地幸存者聚居地的事情先办完了,再去谈剿匪。
现在,看来要提前做了。
而同样的,珀博夫也能判断出来,那些劫掠者绝对没有胆子敢跟自己硬碰硬,不然早在他没什么防备的进了三池镇的时候,就要打起来了。
但他们既然最终选择了反叛,那定然是有依仗的。
城市废墟环境……游击战……珀博夫随后就想到了这些,并以此做出了判断:不能让这帮子劫掠者真跑了。几千号人,化整为零,跑到战前废墟里面,然后随时出击骚扰商道,那他还真拿对方办法不多。
整个剿匪行动就成了旷日持久的反游击了。
他几乎立即就做出了决断。
“全军立即出击!往三池镇去!”
而除却本部狂突猛进之外,他还有命令,给到另外几个放出去的连队。
按照他的要求,两个跑得最快的机械化步兵连,将会直接往三池镇屁股后面穿插。‘漫步者v’步战车有着非常出色越野性能,可以不依托道路,也能够维持比较不错的前进速度。
他给两位连长的命令,是让他们掐住三池镇的后路。如果他们已经开始在撤离了,那就直接发动攻击,迟滞他们的撤离行动,并等待主力部队过来合围。
而两个摩托化步兵连,则迅速沿着两个方向的道路推进,卡车载着士兵从有道路连接的方向,往三池镇猛扑而去。
珀博夫自己则则带着营部,沿着主路向三池镇而去,坦克营、炮兵营跑的可能会慢一些,但他们也是最结实的部队。
而在一天之后,珀博夫所率领的主力部队,距离三池镇还有两天的距离时,就接到了两条消息。
前方已经打起来了。
他派去穿插到后面的机械化步兵连,到的正是时候。他们各自都逮住了一支正在后撤的劫掠者部族的尾巴,并直接发动了攻击。
敌人显然对于机械化部队的行军速度缺乏认知,这帮子靠步行、靠牛车拉货的家伙,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漫步者v’在旷野上,发挥出了极大的作用。40毫米机关炮毫无顾忌的疯狂扫射,那些劫掠者们就算是以牛车、各种货物作为临时掩体,也难挡住;改装放到了步战车的武器站上,取代了并列机枪的爆弹机枪,就像是个连发的小型榴弹炮一样,疯狂的轰炸着敌军。
下车的步兵,伴随步战车前进和扫荡,主要就干干补枪的活儿。
敌军之中有炮。那小山炮的口径不大,但要真摆起来,正面轰上几下,倒霉的话还真能炸坏几辆步战车。
可惜,那几门山炮根本还来不及摆出炮击阵型,就已经遭到了机关炮和爆弹机枪的连番打击,直接被摧毁了。
在这几门山炮发挥不出来什么作用之后,他们剩下的、能够威胁到步战车的手段,就只剩下直射火箭筒了。
但这东西,超过两百米,准头就很难保障,并且就算是命中了,威力也不够。真想要又能保障命中率,又能保障威力可以威胁到‘漫步者’的侧面装甲,那就得靠到几十米的范围内,而且最好有那么两三组一起发难。
这个条件有多苛刻?
有好些个勇士,试着扛起火箭筒靠近,但在这片没什么遮掩的原野上,根本一点靠近的机会都没有。漫步者的车组内集成了相当出色的战场侦查系统,通过观测口可以提前发现大部分威胁,然后就是一轮机关炮、爆弹打过去,马上就能把那些真敢上的勇士,连人带手上的筒子一起给轰烂。
而哪怕真有步战车观察不到位的地方,窜出来一两个火箭筒小组,那也不打紧。
下车步行作战的士兵,干的就是这个活儿。
t5级的士兵,不管是哪一样军事技能水平,都是足够过硬的。
你有筒子,我也有,还比你多;我手里的枪比你的打得准、打得远、火力猛。
几发点射下去,或者抢先一步整一发火箭筒过去,那些个好不容易靠近过来的劫掠者火力小组,就这么被端掉了。
当有胆子发起反击的勇士死得差不多了之后,剩下来胆子不够大的,终于是怎么也支撑不住,彻底溃散,然后在荒野之中犹如待宰的羊羔一样,被士兵们用各式各样的武器给消灭在了逃跑的路上。
其实就算是他们全都悍不畏死,拼命抵抗又能如何呢?
遭受机械化部队突然袭击,没有阵地,没有掩体,缺乏重武器,身处无遮拦的旷野之上,那就是白给的靶子。
当然,他们数量比较多,在完全无序的溃逃之下,还是有不少人跑掉了的。
只是,没有辎重、没有补给,溃逃出去的劫掠者最后有几人能活下来,有几人能重新整队回归,那可就说不准了。
……
如果说负责包抄的两个机械化步兵连,打出了极为漂亮的一场突袭战,是大胜仗的话,那么分两个方位沿着道路扑向三池镇的两个摩托化步兵连,则吃了个小亏,算是打了个平手。
这两个连队有点缺乏重武器和重型载具。
摩托化步兵连,那就只有铁牛运兵卡车和巡猎者摩托了。
而他们所面对的敌人,却是有备而来。
按照战报来看,那些劫掠者显然是料到了珀博夫会率军而来。他们在路途上,布置了地雷和炸弹;他们在路上构筑了路障和阵地;他们在道路两旁,布置了伏兵,预备在队伍经过的时候从两侧杀出。
他们这些布置,全都发挥出了效果。
然而,他们唯独没有预料到的是,前来作战的士兵,会精锐到如此程度。
一个连队在前进的过程中,巡猎者摩托打了头阵,早早的就发现了路上阻拦的敌兵,并将消息回传;连队里的侦察班,也发现了两侧的伏兵,当即就有运兵卡车将士兵放下,向两侧迎了过去。
沿路的炸弹和地雷,毁坏了两辆卡车,但却没能再更进一步造成更大的伤亡,加强到连队的工兵开始排雷,并依托车辆构筑阵地。
这些应对和反应,都让作为伏击方的劫掠者们感到有些懵。
不对劲啊!
以往他们又不是没有用过类似的手段。那些遭到伏击的商队,哪怕是有比较强力的雇佣兵、护卫,在遭受到了这样的打击之后,也会晕头转向,直接溃散也是很有可能的。
就算是没溃败的,能够勉强依托辎重组织防线进行抵抗就已经不错了,哪儿还有余力对伏兵进行反击?
关键这反击力度还尤其凶猛!
一个步兵班组,顶着上百号人也敢打。他们战术动作标准且有效,伏低身躯,依靠地形不算大的起落,居然就能够遮蔽身形;在对射的时候,人家射术精准,且威力出奇的大。而相反自己这边,乱哄哄的一梭子枪弹打过去,打没打中不知道,反正对面没啥人倒下;反倒人家扣动扳机几个三连射,他们这边就有人要死。
一个步兵班,就能卡住一个方向的伏兵冲不上去,这就有些夸张了。
但这又能怎么办?总不能自己这边上百号人,真让人家十个来个就给打跑了吧?
稍作休整,他们开始发起强力的冲击。正面加强火力进行对射,另外则派人绕侧面穿插。
谁还不会穿插来着?
结果,负责穿插的队伍迎面又碰上了一个步兵班。
再接着,就是排属和连属的少数重火力上来了。
在车队那里,迫击炮阵地紧急被搭建起来后,开始发威;班组的火箭筒也掏了出来,换上了高爆弹药,在劫掠者们发起进攻的时候,一发下来炸上炸死好几个。
真就攻不进去。
再接着,更多的士兵,从依托汽车构建起来的阵地里反冲了出来,向两个伏兵方向发起了反冲锋。
道路两旁的伏兵,各自都有两百号人,居然就真的被这么一冲给冲垮了。
不过,这些士兵们也没有追得太狠。
毕竟,旷野上打步兵之间的枪战对决,多少还是会有一定的伤亡的。
根本没有必要。
他们退回了阵地,放任那些本来有点退却的劫掠者们重新上来了。
这正中下怀。
战场上杀人,用枪的效率,还是太低了。
实际上,在战斗打起来的第一时间,他们就已经将消息通告给了后方。
而接到消息之后,在后面挺远的营部主力中的那个炮兵支援连中,负责开车的司机就把油门给踩死了。小半个钟头的时间,就跑出去了快二十公里。
这是个有些冒险的决定,炮兵营脱离保护前进会有风险。旁边伴随进行保护的,只有从警卫排、从工兵和后勤中抽调出来的几十个搭乘着巡猎者摩托来进行保护的士兵。
但显然没见识过重炮的劫掠者,并没有将这个因素考虑进去。
挺进了二十公里的火炮支援连,将充当牵引卡车的铁牛给停下,紧接着又将后面拉着的牵引火炮给架设了起来。
借着前方步兵传回的方位,他们设定好了射击诸元。随后,他们身前十门战争之神,开始发出怒吼。
他们摆出来的155榴弹炮,射程可以达到将近25公里之外。
而那里,正就是前方的两个摩托化步兵连作战的地方。
他们在当面与当面、与两侧的伏兵,纠缠战斗了差不多将近一个小时的时候,终于等来了友方的火炮支援。
12发重炮,落到距离他们阵地外二三百米的远的位置,覆盖了一个半圈。
那些劫掠者被炸懵了。
半人高、足有五十公斤重的炮弹,轰在地面上,足以炸出一个两米的深坑,杀伤范围将近一个足球场那么大。
靠近爆炸中心位置的人,尸骨无存;稍远一些的,被冲击波震碎内脏、被炮弹破片杀伤……
没有防御工事、没有掩体,这一轮炮击下来,就让埋伏的、阻拦的劫掠者们,损失极为惨重。
而除却人员上的损失之外,更为沉重的打击是士气上的。
前面一个小时的战斗之中,他们费尽了力气,就是拿不下这群人数还不到他们一半的士兵,倒是还让人家反冲了几次,死了些人手。
以有心算无心,以逸待劳,以地利行伏击、以多击寡……各种优势在我,结果还打成了相互胶着的烂仗。
这本来就让他们很是丧气了。
而这一轮重炮砸下来,更是直接将这股丧气给打成了破胆之势。
刚刚硬战了一个小时,死的人恐怕都没这一轮炮击炸死的多!
登时间,就有已经完全士气崩溃的劫掠者,开始往后跑了;而少数听从头领、队长的命令,留下来的人,马上就迎来了第二轮炮击。
足以震聋耳朵的重炮轰炸结束之后,还活着的人终于没有一个还敢继续作战了。
打又打不赢,呆在外围纯粹白挨炸,谁还干?
然而,这时候想要逃跑,却没有那么容易了。
摩托化步兵连中,是真的有摩托的。
那些在之前被收进了阵地之中的‘巡猎者’,突突突的开了出来。两人一辆,一者骑车,一者操纵着在旁边车斗上架设的机枪,开始向外追击。大批步兵紧随其后,在冲锋号的伴奏之下杀了出来。
逃跑的劫掠者们,哪里跑得过越野性能相当出色的‘巡猎者’?大批的人被摩托车上的轻机枪给扫倒,而一旦有人尝试停下反击,那巡猎者也不多做纠缠。后续跟上的步兵,马上就会拿出火箭筒招呼过去,紧接着就是密集的枪弹射击。
参与这场阻击、伏击战斗的劫掠者们,死伤极为惨重,最后能够逃出战场的,十不存一。
……
两场战斗,两个报告,到珀博夫手里的时候,还是让他有些警醒。
这毫无疑问是大胜了的。两处战场上,至少有两千往上的敌人被击溃,其中死伤者不计其数,都没工夫去统计,反正肯定超过一千人了。
而己方,那两个机步连加起来的伤亡还没过两位数;两个摩步连稍微惨一点,但加起来也就三十人左右的伤亡。
这战损比,打到1:50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还是有的。
珀博夫在总结经验教训。
比如说不该让摩步连太过突前,导致后方的火炮支援要在战斗开始后一个小时才能到位。如果这个时间往前能够再提半个钟头,那摩步连的伤亡可能会再往下降一截。
比如他现在分兵分得比较多,也得考虑主力尚存的三池镇劫掠者们,后续的行动会怎么做。毕竟,对方到底有多少人、武器装备、尤其是重武器有多少,是什么,他现在还摸得不够清楚。
如果敌人也有比较猛的重火力,并趁着他现在分兵的情况,针对其中一支部队进行猛攻,怎么办?
但反过来想,这个问题又是无解的。
他要是聚集部队在一处,那可能现在还在半路上走着呢,敌人要是趁这个时候,在路上打一场阻击战,哪怕没多少作用,层层递进的阻拦个几个小时,那后方得到消息的劫掠者大部队趁着这个时机真就化整为零的散开、跑掉了怎么办?
相反,现在的形势还算好的。
摩步连在火炮的帮助下,冲垮了伏击之敌,开进到了三池镇前方,已经在构筑阵地,进行围困。
机步连游弋在后,封锁退路。
四个连队分开来看,锁住了三池镇的四个方向,也切切实实把这帮聚在一起、准备撤离的劫掠者,给堵在了三池镇。
只要他能再打出来一场大胜仗,打出一场歼灭战,那连带着之前的战果,就至少有五千往上的劫掠者被解决掉了。
从卫兴城到垃圾镇,一路上的劫掠者匪徒就算是被清剿一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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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肯定会有少部分的漏网之鱼,但那已经不成气候。
劫掠者怎么来的?不排除有人天生就坏,但那是极少数。大部分的劫掠者,还是活不下去的普通人,为了在这废土上求一线生机,于是开始抢别人的生机。
杀人越货,说起来可恶,但细想来却也有三分无可奈何。
而如果复兴城之中,奥赛娜女士正在推行的45职级福利的政策,能够顺利的推广到这一片所有的地方;大部分无产的贫民,被迁徙离开,那么这片地方的劫掠者生存土壤将会彻迅速被消灭。
没了来源、没了更多潜在劫掠者的贫苦人,那这些匪徒就打一个少一个,不存在剿不干净、越剿越多的情况。
坐在指挥车的上珀博夫,左右仔细思考着整个事情,最后还是决定,继续维持眼下这种分兵围剿的作战方式。
风险归风险,纯粹军事上考虑的话,不太该这么打。
这有点打政治仗的意思,但……珀博夫想起了总督在某次跟他们这些军官闲聊的时候说过的话,军事是政治的延伸,战争是一种最残酷最激烈的特殊暴力政治手段。
他现在稍微有点懂这个意思了。
……
“他妈的!这也太看不起我们了!”
“必须给他们一个狠狠的教训!”
“有装甲车、有炮就了不起啊?”
三池镇内,首领们在开会。
自特雷尔以下,群情激奋,众人叫嚣着。
嘴上说着狠话,实际上,个顶个的慌张。
怎么能不慌?
原计划是趁着军队走了,就赶紧撤离,尽量把家里的瓶瓶罐罐多带上一些。结果,能出个内鬼,把那几个被抓的办事员给跑脱了。
接着,定了计划,继续撤,甚至决定抢先一步,让一部分人先带着一些辎重走人,顺便在敌军来路上,设置了阻击阵地,用上了地雷和路边炸弹。
结果,阻击阵地让人家一个小时就给捅穿了,派去参与阻击战的人也死伤大半;先行带着部分辎重撤离的军队,被人家绕后偷了屁股,平原上遭到机械化部队的突袭,押送的辎重、家当送了个精光,那两千号人,跑回来的还不到四百。
接连的坏消息,真把人打懵了。
而更让人头晕的是,这支新联盟的军队所表现出来的战斗力。
四十来辆装甲车、不到两百号步兵,摧枯拉朽的击溃了十倍数量的自己人,自身几乎无伤亡;两百来号步兵依托卡车组建防御阵地,粘着近千号人打了一个小时,然后招来炮火覆盖一战清光……
这怎么打?
确实,他们这群劫掠者还有主力部队没上,三池镇这里还有三千多号人呢。可按照之前新联盟军队展现出来的战斗实力,这三千号人全扑上去,恐怕也就是几轮火炮覆盖、装甲部队一轮冲击的事情。
让他们认怂,那是不肯的,嘴巴上叫的凶而已。特雷尔已经试着点将出击了,但真要让他们哪个人,领上自己的嫡系部队出去打一打,那是没人肯的。
闹哄哄之间,特雷尔终于忍不住了。
他猛拍了好几下桌子,直到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才开口说话:
“吵完了没有?”
看着特雷尔这位大首领黑着脸的样子,终究没人敢再说话。
但其实还是有不少人,心中有不屑之意,甚至混不吝一些的,还会把这种情绪直接摆在脸上。
劫掠者之中,一个首领要怎么维持自己的威严?
无他,战功尔。
伱能带着兄弟们打胜仗,带着兄弟们喝酒吃肉,那你就是最牛逼的,甭管是讲义气还是残暴成性,无非就是个风格问题。
但要是打输了……那讲义气的就有人背刺捅刀子;搞残酷统治的,就有人要推翻。
他还没到这个程度,但已经有苗头了。
两场惨败,外加被人堵在三池镇里陷入绝境,这对他的威望是巨大的动摇。
他甚至都可以想得到,肯定有不少人的心中,已经在动摇、在思考之前波尔说过的那些话了。
投降是不是更好的选择?接着之前的机会进入到新联盟之中,是不是就不用直面兵锋了?哪怕是没了特权,就当个普通平民,也总好过丢了命。
有这种心思的人,恐怕不在少数。而这些东西,也全都会化成怨恨,落在他这位大首领的身上。
但还有生路。
他得给兄弟们找出来一条生路,那他的威望或许还有机会能够维持。
看着下面的人因为他拍桌子的动作不说话了,他稍稍放下一些心来。多年积累的威望,好在还没全部耗光。
他长呼出一口气,开始讲述自己的计划:
“那些总督的走狗,说白了也就八百来人,武器装备是凶,但为了包围我们,他们分兵分得过分了。我们集中力量,把所有剩下来的炮、所有的炸药,都集中到一处,全力突击,一定能冲出去。”
有人跳出来,唱了反调:“大首领说的可轻巧!去送死的都是我们的人!”
紧接着又有人说道:“说往外冲,不知道要在半路死多少人!小波尔说得挺对的,不如之前就老老实实的算了。”
先是零零星星的话语,紧接着剩下人都有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仿佛整个会议,又要有变成菜市场的趋势。
可连声枪响,打断了争吵的进程。
刚刚说话的那三个,脑门上都出现了一个弹孔。
他们满脸不可置信的仰面倒下。
开枪的是特雷尔。
剩下的人皆是一惊,他们的脸上都带有不敢置信的神色,仿佛根本没有想到,特雷尔居然敢于在这样的场景下,直接掏枪杀人。
都是干强盗出身的,霎时之间,就有人下意识的要掏枪。
“都别动!”特雷尔一声暴喝!
可这时候,哪里是光靠吼有用的?
还是有人在继续掏枪。
可这时候,在周旁守着的诸多劫掠者,早有准备一般的,抬起枪,对准了那些有异动者。
这些人,毫无疑问都是特雷尔的心腹。
眼下的场景,特雷尔既然有所预料,也当然会有所准备。
这些早已准备好的守卫,都是在瞄着那些有异动的首领开火,可枪弹打出来,那可不长眼,子弹歪了、射中无辜了,也是常有的事情。
很多人倒下,死去了;原本没什么动静、却遭受误伤者,有的在大喊,有的试图反抗,但最后也全都如同之前的那些人一样,被扫倒在地。
很快,会议厅一侧的所有劫掠者头领,都被射杀了。
而另一侧,则没什么动静。
那边,根本就是特雷尔的铁杆支持者,他们甚至对此刻的场景也是有预料的。
待到事情平息之后,特雷尔站起身来,怒骂道:“一群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骂完之后,他又指派那些自己的支持者,去接收、整合被杀死的人的部众。
安排到最后,他又让人从外面拖进来了两个木箱子。
打开之后,里面用干草包裹着的,是一枚又一枚绿色的小药剂瓶。
“把这些发下去,到突围的时候,安排突击队喝下去。”
……
战火来的比想象之中的还要更加突然。
特雷尔清扫了内部的反对者,几乎花费光了自己这些年累积下来的所有威望,勉强压着那些被屠杀的首领所属的部族,接管了那些人。
紧接着,他努力的调动部队,希望能够把三池镇内还剩下的三千多、将近四千人,一口气全都发动起来,朝着同一个方向,进行全力的突围行动。
新联盟军队所拥有的重炮,是他最恐惧的武器。
这玩意儿一炮下来,若是人员站的稍微密集一点,那就是数十上百人的伤亡;可偏偏,此去出城突围的战场宽度不会太大,如果要坚决突围,保证突击部队的力量足够,那就没法把部队拉扯得太散。
然而,这样又会大大加强对方火炮的杀伤力。
属实是两难之选了。
但再两难,也得选。
特雷尔计划采取的方式,是不计代价的命令部队猛力突袭,突到与敌军几十米、乃至于可以白刃交战的范围上去拼命。
这样一来,敌我之间的距离被拉扯到很近的范畴,新联盟军手上的重炮,可就没有那么好发挥了。
总要顾忌误伤的,对面比自己这边还要死不起人。
然而,他有点低估了自己杀人之后,统合部队的难度。虽然勉强避免了哗变、直接的内部火并,但是整个部队的重新聚集、集结力量的速度,却远远不及预期。
而在他准备好部队进行突围之前,反倒是新联盟军,先一步向他们发动了攻击。
在进攻的一开始,三池镇内还乱糟糟的劫掠者们,就有点被打懵的意思。
哪怕特雷尔,在冒险上了一处高台向外观战的时候,也有些懵。
毫无疑问的是重炮先轰,在三池镇边缘,接着镇子的建筑、顺带挖了堑壕的劫掠者们,在遭受炮击时,根本不敢冒头。若非有各部头领压着,没人敢跑,怕是这一轮炮击就能把外围的防线给直接轰碎。
躲在工事、掩体、堑壕内的劫掠者们,其实要说伤亡也就还好,不被正面轰一炮、不要离得太近被冲击波给震死震伤,那凶猛可怕的破片,也没法穿透掩护造成杀伤。
反正不会像是之前在外进行阻击作战的那些倒霉蛋一样,在原野上挨炸那可真的是死得惨。
然而,那真的能把人耳朵给震聋的炮声、那大地都在颤抖的可怕力量,让人心惊胆战。关键人家的炮阵,怕是得在二十多公里之外的地方,他们就算是想反击,那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倒是能够通过炮弹的轨迹想办法计算出来敌人炮阵的大概位置,但也没什么卵用。自己家确实也有炮,可那小口径的杂牌山炮,能打出去十里地就已经没法保持精度了,对二十公里外的重炮阵地那是毫无办法,只能缩头挨炸。
但如果仅仅只是这样,那还算是在特雷尔的预料之中。
然而,在这轮炮击之余,他却能够看到,新联盟的军队已经发起正式的猛攻了。
就在炮击之后,距离爆炸点可能也就两百来米的距离上,新联盟的步兵就已经冒出头来了。迫击炮组也发威了,向前方打出了一轮炮击。
士兵们则在快速的向前冲锋,迫击炮和重炮轰完的温度还没散去呢,他们就已经冲进了刚刚被炸过阵地。
被炸懵的劫掠者们,伤者遭到了补枪,侥幸没啥事儿的人,也根本来不及构筑出什么有效的防御手段,就散散乱乱的被清楚消灭掉了。
但阵地当然不是只有一层,除了挨炸的位置之外,后面当然还是有别的劫掠者存在的,他们若是此刻冒出头来进行射击,那当然也是能够威胁到进攻的士兵的。
可他们没有,因为新一轮的炮火,已经覆盖到了他们的阵地上。
最可怕的是,新联盟的步兵们,距离爆炸点也就差个两百来米。那种可怕的重炮的杀伤范围,都快接近一百了。
他们真就不怕一炮打下来,歪了那么一点,砸在自己人身上?
炮手不怕、指挥官不怕,那些身临一线步兵难道自己不怕?
特雷尔完全没见过这种架势。
他的脑海里出现了几个只听说过、从来没见过的词:步炮协同、徐进弹幕。
他知道,前面花了不少时间构筑的边缘阵地,已经完蛋了。
但特雷尔马上又反应过来,他不能真的让边缘阵地完了。
否则,新联盟的军队冲进来,没有镇子边缘的防御工事和堑壕,那战斗会变得更加艰难。
那里本来就是他在后面突围作战时候,作为出发阵地的。
特雷尔咬着牙,向后方的部队发出了命令,乃是要让己方的火炮也开火。
口径小得多的山炮,哪怕是打不到新联盟军后方的火炮阵地,好歹也要对当面之敌造成威胁,也要让他们尝试一下炮火的滋味。
另外,更多的劫掠者,在他的命令之下,向联盟军进攻的方向反攻回去。
他不想如此,但形势变化很快,来不及让他在慢慢组织队伍、寻找突围方向了。如果真的要打突围战,那就真的要击溃当面之敌,他们就能顺势杀出去了。
然而,就在他刚刚下令让大批量的自家队伍,填充到第一道阵线上去,跟那些新联盟的士兵近距离交火时,两个新情况发生了。
首先,他们先前刚刚开火打了两轮的炮阵,完蛋了。
他已经下令,让自家炮兵努力打一炮换一个地方了。然而,三池镇内的地方狭窄,炮兵摆开本就不容易了,想要转移那就更难。更何况,他们的炮虽然轻,但却缺乏牵引车辆,靠人推,那转移的速度根本没法保障。
结果,就让人家抓着正着。
他们的炮兵打不到新联盟军的炮阵,可人家的重炮却毫无疑问的将他们这些火炮纳入到了射程范围之内。
两轮炮击,劫掠者们的火炮阵地就无了。
不仅炮兵死伤惨重,火炮也大量的被炸毁炸坏。
当然,在联盟的炮兵把火力对上了镇子里的炮阵之后,也就没法对前方正在交战的士兵做掩护了。
尽管那些进攻的步兵连手里,还有一些迫击炮可以用,然而这东西的威力,跟155榴弹炮差得有点远。
这也就让那些士兵突围外围防线的速度变慢了,也让后续部队顶上去的劫掠者们,还真的成功把交战范围拉到了一百米以内。
在这个距离上,枪械的作用大幅度增强,而且联盟的重炮再想往这边照顾,就会有些困难。
联盟的炮兵打得再准、联盟的士兵再无畏,可火炮的误伤又不是假的。投鼠忌器之下,自然也就没法再肆无忌惮的把重炮砸在混战一起的双方头上了。
然而,在这种只能强行安慰自己的心思刚刚涌上来的时候,特雷尔就又看到了让他手脚冰凉的一幕。
新联盟的那个坦克连,上来了!
总计十二辆坦克,在土路上,掀起了一片一片的烟尘。76毫米滑膛炮,开始发威。
知道不用对付什么装甲目标,坦克车内都装着的是高爆破片弹。十二门火炮齐齐开火,在只有几百米、不到千米的距离上,开始对劫掠者们刚刚成型的反攻态势进行打击。
对于这些钢铁造物,劫掠者们显得没什么法子。
而步兵们也趁着有坦克的火力掩护,开始向前冒头了。他们重点打击的是试图对坦克造成威胁的劫掠者火力小组。至于敌人死守的地方,例如散兵坑、利用建筑废墟建设的临时阵地,那都没什么好讲的,呼叫坦克兵两炮下去,乃至用同轴机枪扫荡就完事儿了。
履带碾过堑壕,坦克开入更近的距离,与步兵协同作战。
劫掠者的反击势头直接被摧毁,敢于贴近来进行近身交火的,全都领教到了坦克炮和同轴机枪的威力,从而死伤惨重。
见到这一幕,特雷尔终于维持不住镇定了。
他气急败坏的抽起战地对讲机,大吼着:“把那些药剂都给我喝下去!喝!跟他们拼了!拼不赢,都没有活路!”
说完之后,他大喘了几口气,然后浑身一抖,仿佛像明白了什么事情一样,匆匆下了指挥台。
紧接着,他最亲近、最心腹的那个小队,护着他,从另一个方向往三池镇外而去。
他要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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