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怪人制造者似乎已经确信了自己的胜利。
就如同不死身怪人和换影怪人所描述的形象那样,身处于这般怪异的环境之下,面对着三个被自己拘束的敌人,他举止高调且从容,说话口气装腔作势,隐隐透露出不可一世的姿态。
然而这些很可能都是他的演技。如果真的被这种虚有其表的表演给糊弄到,以为他是个外强中干的角色,多半是要在他手里跌跟头的。真实的他估计是个冷静而又谨慎的人。
他似乎是预见到了我们的袭来,反过来埋伏了我们的埋伏。在此基础上还针对我做好了准备。在我做出元素化起手动作的同时,他非常精准地控制住了我的右手,使得我无法用火球点燃自己。
现阶段知道我会元素化的人应该不多。麻早和祝拾都不会把我的情报往外说,陆游巡也向我约定过不会对外透露出我的真实水平,而见识过我元素化的不死身怪人和换影怪人都已经死亡。怪人制造者是从哪里知道我会元素化的?
退一步说,知道我们会来此地埋伏的应该也就只有在场的我们。陆游巡勉强也算是半个,他虽然不知道我们今晚就能够顺藤摸瓜找过来,但至少知道我们有着找过来的可能性。
那么——情报有可能是从他那边泄露的吗?
他大概是我们之中最不可能与怪人制造者暗中私通的人选,只是,既然我的元素化以及我们的埋伏作战都已经暴露,再极端的可能性也有必要考虑在内。
怪人制造者似乎还有话想要继续说。我没等他说下去,直接就用目光再次点燃火焰,瞬间蒸发了他头部以下的躯体。
他的头颅再次掉落在地。
我没有马上放松警惕。既然上次死去的不是本体,那么如今走到我们面前的同样不是本体的可能性也不低。除非他真的是个傲慢到看见局面对自己有利就被冲昏头脑的大意者。
显而易见,他不是。纵使头颅落地,周围的黑色雾气依旧没有消散,甚至有了新的变化。头颅上方的黑色雾气突然收缩,又膨胀开来,像是嘴巴一样凭空吐出一道人影。正是那个穿着白色西服、佩戴银色面具的男人。
这次出现的依旧是分身吗?还是说他的能力不是“分身”,而是“复活”?
“真是心急啊。”怪人制造者面向我,再次笑了,“劝你还是别白费心机比较好,你是杀不死我的。但要是过于折腾,我也就只有先把你的眼睛挖掉了。你们可是我珍贵的实验体,我也不想要做出那种暴殄天物的事情。”
原来他之所以只是束缚住我们,是为了把我们像是对待陆游巡一样变成实验体。另外,看来他也知道我刚才的火焰攻击是以目光作为媒介发动的。这又是一个可疑之处。
虽然只是经过了简单的互动,但是我心里已经有了十足的确信,他和四年半前出现在我梦境里的怪异之人绝对不是同一个人物。或许我从一开始就是杞人忧天,四年半前的怪异之人甚至都不一定是真实存在的。
我没有着急挣脱束缚自己的锁链。这种程度的锁链对我来说形同虚设,但如果对方以为有用,那也有其意义。祝拾现在正在仔细观察对方,只要她靠着“不周山”破解对方连续复活的秘密,就能够为我接下来解决问题指明方向。
又或者说,我说不定也能够像是祝拾描述的大无常一样,仅仅凭借着强大的力量就把对方异能的规则碾压过去?
我有着尝试的想法,只是想到换影怪人的事情,便暂且按下冲动。与换影怪人接触时,我也不是不可以靠着火焰力量强行碾压他的异能,但是就好像人很难控制从蚂蚁身上踩过的力道一样,我也无法做到准确留下哪部分不摧毁。靠着暴力强行烧却对方的后果就是连同“战利品”一起化为乌有。
突然,祝拾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哦,你是说什么?”怪人制造者似乎不介意多做交流。
“先前被杀死的两个都是你的分身吧。”祝拾说,“但如果是分身……”
“你是想说,如果是以异能之力召唤的分身,就无法瞒过你的‘不周山’吗?”怪人制造者不屑一顾地笑了,“这就是你的缺陷啊,祝拾。你过于依赖自己的眼睛了。”
听到对方口气不像是陌生人,祝拾愣怔了下:“你……”
“我就告诉你真相吧。刚才被杀死的两个虽然算是我的分身,但并不是以异能之力形成的分身,而我远程遥控的克隆体。”怪人制造者说,“你的‘不周山’是为战斗而生的异能,有着发现敌人破绽的力量。敌人越是强大,你就越是能够发现其破绽。如果敌人强大到没有破绽的程度,你甚至能够强行观测出不应该存在的破绽。
“反过来说,如果你的敌人很弱小,甚至弱小到没有丝毫的异能之力,并且对于你本身没有散发出任何的恶意和敌意,你的眼睛就会变得迟钝……或者也不能说是迟钝,毕竟如果敌人弱小到你用手指按一下就会死,那就等同于浑身都是破绽。正所谓藏叶于林,你反而难以从中捕捉到不和谐之处。
“当然,如果是在战斗状态下,你的眼睛肯定就连那种障碍都能够跨越。毕竟那可是神性显现之眼。但我是知道的,在非战斗状态下,你的眼睛就无法显现出神性,对吧。”
神性显现之眼……怪人制造者对于“不周山”的这个别称,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听上去就很帅气。虽说现在冒出这种念头有些不合时宜,我感觉祝拾的异能比起我朴实无华的操纵火焰要时髦多了。
而且如此一来,有些问题我就能够想通了。
祝拾在使用异能的时候,有时候仅仅是眼神变得很洞彻,有时候不止是眼睛会变成湖蓝色,性情亦会大变。我不是没有疑惑过为什么会出现这两种差别。要说是她有时候在故意放水也不太对,她不像是会在使用异能时毫无必要地放水的人。现在看来,那是因为情景的差别。
只有在战斗的时候,她的双眼才会变化颜色。
“居然对于我的能力把握到了这种地步……”说到这里,祝拾流露出了愤怒的表情,“是陆禅背叛了我们吗?还是说……你就是陆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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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人制造者貌似不在意地说:“谁知道呢。”
“那么我现在就把你这张面具撕下来。”祝拾在黑色雾气之中艰难地举起了利剑,剑身绽放出了湖蓝色的光辉。
似乎有着某种强大的力量正要从这把宝剑之中释放出来。
“苏醒吧,铸阎摩——”
“没用的。”怪人制造者对着利剑的方向挥了挥手。
更多的黑雾缠绕在了祝拾的利剑之上,使得湖蓝色的光辉倏然熄灭,正要咆哮的强大力量亦是悉数退潮。
“什么?”祝拾难以置信,同时似乎看穿了黑雾的性质,“这个黑雾……可以封杀异能之力本身!?”
“现在的你还没有完成与铸阎摩剑的沟通吧。我无法封印这把神剑本身的力量,但是要阻断你与其之间尚且脆弱的连接还是可以的。”怪人制造者轻描淡写地说,“真是可悲,如果是年幼时期被誉为天才的你,肯定早已得到了铸阎摩剑的认同,而现在的你却只能停留在住级。”
铸阎摩剑?难怪祝拾无法像是携带无常剑一样将其隐藏起来,而是必须将其放在吉他盒子里面随身携带,原来那把剑打从一开始就不是无常剑吗?
想必那把铸阎摩剑就是祝拾真正的王牌了,只不过之前却是没见到她在战斗中使用过其特殊力量。难道是需要满足某种特殊的条件吗,或者是使用时会伴随某种沉重的代价?
这其中多半是有着什么特殊的缘由吧。现在我最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眼前的黑色雾气。
在黑色雾气熄灭利剑光辉的瞬间,我分明产生了一股奇妙的熟悉感觉。似乎在不久前,我在哪里遇到过类似的力量。都不用细想,我第一时间便回忆起了迷雾梦境的灰色雾气。
在那灰色雾气笼罩的梦境之中,我无法使出自己的超能力,就连四号宣明似乎都显现不出自己身为大无常的力量。而眼前的黑色雾气居然被祝拾认定为具有封杀异能之力本身的力量,令我心中不由得敲响了警钟。
只是从怪人制造者的口气来看,这种封杀之力似乎效果有限,很可能对于过于强大的力量是不起效果的。
现在我的热能感应还是没有消失,依旧能够感受到周围的变化。黑色雾气正在以我们为中心缓慢收缩,同时我感应到空间本身好像也正在出现奇妙的变化。
而通过分布在黑色雾气之中的“萤火虫”,我感觉到自己似乎能够烧却这些黑色雾气。
怪人制造者不再去关注祝拾,而是转过头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始终无言的麻早。麻早面不改色,全神贯注地观察着他。
最后,他看向了我。
“多谢你刚才那么安分。作为奖励,你有什么问题,可以现在提出来。”他像是施舍一样地说。
“他是想要转移我们的注意力。”祝拾似乎冷静了,“这片黑色雾气正在从零开始建立超远程空间传送程序,我们所处的空间再过三分钟就要被整块打包传送走了。”
“三分钟吗……”我想了想,决定对着怪人制造者最后再问一个问题,“为什么你要绑住我的右手?”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会知道你元素化的条件吗?”怪人制造者似乎误会了什么,“很简单,我能够通过怪人身体内部的心之种连接到他们的视野。
“上次那个会使用‘伤害转移’的怪人使用了我给予他的迷宫空间,我这边收到信号,就出于好奇看了看他那边的情况,然后就看到了你和祝拾破解迷宫空间的场景。说心里话,我真是被你给震惊到合不拢下巴。没想到在咸水市会出现能够使用元素化的超级火焰能力者。
“所以之后你与那个满脑子阶级跨越的怪人战斗的过程我也是格外关注。虽然战斗过程很短,但是你依然暴露出了大量的能力信息。再结合上次你在迷宫空间里的表现不难得出,你进入元素化的条件,就是用右手运起火球点燃自己的动作。
“这个动作非常多余,然而正常形态下的你不惜在瞬息万变的战斗之中也要做出这个动作,甚至是冒着可能会被敌人抢先在元素化之前杀死的风险都要将其做出来,正是说明了其必要性。这无疑是一种必不可少的仪式性动作,就如同猎魔人使用某些法术所必需的咒语和手印一样。
“而你刚才的表现正是验证了我的判断——当我阻止这个动作之后,你果然没有能够成功进入元素化。
“现在的你已经无力回天了。”
听了他洋洋洒洒的分析,祝拾似乎也在回忆过去我在其面前使用元素化的种种举动,然后震惊地看向了我:“是这样的吗,庄成?”
当然不是。
我决定还是用行动来回答。
随着一个念头升起,我的身体便凭空燃烧了起来。血肉之躯转变为了火焰凝聚而成的身体。而束缚着我的黑色雾气锁链就像是被打火机灼烧的蛛丝网一样当场灰灭。
怪人制造者反应剧烈,他立即操纵黑色雾气,似乎是反射性地想要像是熄灭祝拾利剑的光辉一样阻止我的元素化。
但是没有用处。我能够感受到黑色雾气在与我的身躯接触之际,似乎真的有了一点点克制的意思。然而这就好像是尝试拿一盆水去浇灭森林大火一样,聚集过来的黑色雾气反过来被燃烧殆尽。
怪人制造者停下了无谓的动作,他无言地看着这一幕,然后问:“……也就是说,你那个召唤出火球点燃自己的动作不是必要的?”
“不是必要的。”我回答。
“那你为什么每次都要那么做,搞得好像那个动作很有必要。”他问。
“因为我想要个帅气一些的,做出来又不至于很羞耻的变身动作。”我说。
闻言,他先是沉默了下,然后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大喝道:“你有病吧!?”
我对着前方挥动手臂,随着炽烈的火光亮起,凭空出现的火海吞噬了整条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