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k:午夜之刃正文卷161.间幕:援军们“你还真是.良善,罗伯特。”康拉德·科兹如是说道。
“别嘲笑我,康拉德。”满头白发的罗伯特·基里曼闭着眼睛叹息了一声。“至少别在这个时候,你可以待会再挖苦我。”
“为什么非要挑时间呢?”夜之王忽然展颜一笑。“嘲笑和挖苦之间是有界限的,而且,从本质上来说,它们也是有区别的。”
“我过去的确经常开些刻薄的玩笑,但我从未真的让嘲笑和挖苦变成一种足以使你们感到愤怒的东西。”
“再者,罗伯特,如果我真的想这样对伱,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做这件事。但现在,我可没有让我天性的这个侧面出来作祟。”
他看向他的兄弟,那目光平直而锐利,简直像是两把利刃。深深地刺痛了第十三军团之主的脸,迫使他睁开了眼睛,露出了一种既无奈,又想笑的表情。
直到这一刻,康拉德·科兹才心满意足地收回他的目光。
“.那么,你现在在做什么?”基里曼意有所指地问。
“我在关心你。”康拉德·科兹轻柔地回答。“我想知道你是否还好,罗伯特。”
基里曼没有回答这句话,但并不是因为他不想,而是因为他不能。
他坚如磐石的心理防线似乎在这句突如其来的话面前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动摇。又或者,是因为康拉德·科兹此前的一番话。
尽管语气轻佻,尽管显得像是个玩笑多过真情流露,但是.在这个瞬间,第十三军团之主的面容的确显得柔和且悲伤。
虽说只有短短的半秒不到,但是,对于在座的其他人来讲,这半秒已经足够他们完全记下看见的事了。
但他们同样什么都没讲。
“罗伯特?”于是夜之王继续追问。“你还好吗?”
基里曼深深地吸了口气,表情重归平静。
此刻,他满头白发下的那张脸呈现出了一种超出常人理解范围的疲惫,灯光直直地砸落,从已经变成碎发的头发上自然而然地滑下,带来了一股颓丧之气。
“我非常好。”罗伯特·基里曼慢慢地说。
他的语气听上去极端平静且理性,完全看不出他在不久前才刚刚下令,让自己的家乡破碎,成为宇宙间旋转着的尘埃。
他的话当然没有多少可信度,但是,看看这张圆桌旁的其他人吧。
佩图拉博,安格朗,科尔乌斯·科拉克斯,伏尔甘,康拉德·科兹.他们各自都经历了一场或多场噩梦,因此,他们明白,基里曼的三言两语其下到底隐藏着什么。
有一阵沉默降临。
“我们是被引导来此的。”佩图拉博冷冷地开口,主动选择打破了这阵沉默。钢铁之主相较于从前似乎没什么改变,不管是面貌,还是说话时的语气。
“此言何意,兄弟?”伏尔甘立刻追问。
火龙之主并非真的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有些事,早在他上一次的复生中就有了答案。夜刃们的仪式远超所谓‘法术’范畴,看似驱魔,实则却是带着他的意识游览了一遍亚空间
伏尔甘看见了许多,也知道了许多,但他依旧如一。他此刻的追问,不过只是为了让气氛活跃起来。
“你看不出来吗,伏尔甘?”
佩图拉博皱起眉,用他惯用的那种语气做起了他过去绝对不会做的事情之一——他竟然开始为他的兄弟们解释。
“过去曾有两支舰队在亚空间航行中汇合过吗?更不要提我们是三支。还有,我们各自选择跃入曼德维尔点的地方离着彼此差了十万八千里。”
“纵使亚空间内的一切都可以用谜语般的‘天意’二字来解释,也不能就这样简单地将这件前无古人,而且也很有可能后无来者的事归结于所谓的巧合。必定有人在背后引导我们。”
“是父亲。”基里曼接上他的话。“除了他,不会再有别人了。”
佩图拉博瞥他一眼,说道:“你的语气听上去似乎是要将他形容成一个无所不能的神。”
“这不是我的意思。”
“但你听上去的确就是这个意思。”佩图拉博缓慢地重复。
他的态度相当冷冽,于是长桌另一端的某位黑发巨人便发出了他的声音。
在此之前,他都安静地坐在他的座位上,脊背贴合大理石椅背,双手放在大腿上,锐利的手甲和坚固的腿甲互相摩擦,发出细微而单调的声响。
会议开始至今,这是他第一次真的发出自己的声音。在此以前,他简直就像是个不存在的幽灵。
“他不是这个意思,佩图拉博。”科尔乌斯·科拉克斯如是说道。
“他自己有嘴。”钢铁之主冷笑起来。“而他显然不需要你来帮腔,乌鸦。”
“你说了不算。”
“是吗?那好吧,但是,罗伯特·基里曼远没有脆弱到会被一两句话击倒的地步,他比你过去认识的那个所谓政治领袖要强硬得多。因此,你最好别再用这种语气和我讲话。他没有受任何委屈。”
“你心底有怒气”科拉克斯安静地点点头。“因此,我原谅你的暴躁。”
他特意在因此二字上加重了读音。
罗伯特·基里曼叹了口气,他抬起双手,战甲开始发力,让他的手指携带着一股足以捏碎钢铁的力量放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两端。
他开始揉捏那个重要的弱点,并立刻以高声阻止了佩图拉博的下一句话:“我认为我们还是尽早快点进入正题吧——”
他转头看向始终未曾发言的另一人。
“——安格朗?”基里曼咳嗽一声。“对于回航和支援的计划,你有什么意见?”
来自努凯里亚的群山之子一点点地抬起了他的头。
他的面目仍然被隐没在阴影之中,原体们头顶的灯光没有照耀到他的身上,兴许是刻意地躲避,但是,不管如何,安格朗都仍然待在黑暗里。
当然,这并不影响他的兄弟们去观察他此刻的脸,所以,他们的表情很快就有了变化。
“我没有意见。”安格朗沙哑地说。“我不在意战术安排或其他东西,我只有一个要求,我希望你们能让我和我的军团做先锋。”
“绝无可能。”佩图拉博斩铁截钉地说。“太阳系目前的情况必然已经糟糕至极,而如果康拉德所提供的预言属实——”
他抬手指向夜之王,后者则浮夸地站起身,朝着众人鞠了一躬。
“——那么,泰拉恐怕也已经陷入了火海。无意冒犯,安格朗,你和你的军团都是一等一的战士,可如果我们想要取胜,就必须要让我的军团来担当这项责任。”
“为何?”安格朗简单而平静地问。
“因为在太阳系内驻防的是罗格·多恩和他的儿子们。”佩图拉博冷冷地回答。“只有我和我的军团才能一眼看出他们都在什么地方布置了陷阱,又在什么地方留出了后手。”
“我们还是不要在这些太具体的地方进行争论了。”伏尔甘头痛不已地说。“就目前来说,太阳系内的情况仍然是未知的,我们应当将目光放到更现实的地方。”
“比如?”基里曼问。
他不会明说,但他真的很高兴伏尔甘能提出这件事。
“比如星炬之光的黯淡与不稳定到底是怎么回事。”科尔乌斯·科拉克斯一针见血地说。“这关系到我们是否能安全地离开亚空间。”
他的话立刻将原体们的注意力引向了一个全新的方向——近些天来,导航员们在他们的本职工作上表现得并不如何令人满意,且提交了许多份令人不安的报告。
在报告和口述中,他们都多次提到了一个词。
燃烧。
这个词仿佛具备某种魔力,在不同人的多句话中被不约而同地提及。有人说泰拉在燃烧,有人说他们眼前的一切都在燃烧,更有甚者甚至口不择言地在舰桥上大喊大叫,说星炬在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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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当然是一句废话,而且是一句违反了常识的废话。星炬本就是‘燃烧’着的,否则那光芒又从何而来?
然而,自帝皇将星炬建造完毕,导航员家族们得到特殊许可,在帝国内享有特权以来,有无数导航员都曾经因为亚空间内的可怖景象产生幻觉。
他们的精神状态值得担忧,这当然不是什么值得惊奇的问题,可是,这是头一次出现如此大规模的共同‘疯癫’现象。
更不要提灵能者们对此的束手无策,不管是曾经被弃用,如今被重新返聘回来的智库,还是来自夜刃第三连的所谓‘专家问诊’,都没能在此事上得出任何有作用的结论。
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否能安全地离开亚空间,便成了一种值得担忧的问题。至于是否能顺着航线抵达泰拉的问题,则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这的确是个严峻的问题。”罗伯特·基里曼严肃地说。“但我认为——”
他没能将话说完,甚至没能继续下去。
一阵超自然的失真噪音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是随之而来的剧烈颠簸。
灯光在某一个瞬间骤然熄灭,墙壁上的压力计在瞬间迸碎,每一个可以被阅读的读数都陷入了可怕的升高与降低之中,仿佛正在经历一场肌肉痉挛。
原体们敏锐的感官开始共同受到挑战,只此一瞬之间,竟然有千万种不同的声音共同涌入他们的脑海。
这些声音无法被分辨,本该成为噪音,在这可怕的一瞬中被忽略过去。但他们毕竟是基因原体,他们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每一句话,每一声临死前的呼喊、战吼与咆哮
灯光缓缓亮起。
佩图拉博沉默不语地抹去鼻腔中流出的鲜血,大步离开座位,赶到安格朗身边将他从那阵可怕的颤抖中拯救了出来。
群山之子紧闭双眼,还来不及表达感谢便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吼。他猛地扑向长桌,双眼怒睁,左手直直地伸出。他抓住了一把权杖,也逼退了一个站在圆桌中间的老人半步。
但那人也因安格朗巨大的力量而后退了几步,两只被蓝金色盔甲覆盖的修长手臂将他稳稳地接住了。
康拉德·科兹轻声问候:“你好,马卡多。”
圆桌旁爆发出一阵巨大的议论声。
“暂时——”掌印者叹了口气。“——安静一会儿,诸位大英雄。还有你,安格朗大人,劳烦你将我的权杖还回来,好吗?”
战犬之主困惑地低下头,用左手挥了挥那根权杖,这才走过去,将它递还给了掌印者。
“我们可不是英雄。”伏尔甘苦笑着回答,这酸涩而自嘲的笑容如今正逐渐成为他的一种常用表情。“但是,你又是怎么到这里来的,马卡多?”
“如无父亲旨意,想必掌印者是不会擅自行事的。”科拉克斯安静而沉稳地说。“那么,那些异象和我们莫名其妙在亚空间内撞在一起的事,似乎也就有了个合理的解释?”
他看向佩图拉博,钢铁之主无动于衷地比出了一个认输的手势,然后看向了罗伯特·基里曼。
“看样子,你的推测成真了,罗伯特。”佩图拉博说。“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是该先责怪你,还是先为此惊讶。”
罗伯特·基里曼没有回答,只是叹息。
掌印者没有理会他们的话,只是从安格朗手中接过权杖,然后缓缓飘下了长桌。
他刚刚还被战犬之主的力量在物理层面上逼退了,现在却表现得像是个货真价实的鬼魂。那黑袍的边缘甚至正在以超自然的方式舞动,相当挑拨人的神经和接受能力。
科兹却背着手站在他身边,正歪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有何事,众刃之主?”马卡多头也不抬地问。
“这句话似乎更应该由我们来问你。”科兹微笑着回答。“货真价实的掌印者本人,出现在了马库拉格之耀上——出现在了我们这支联合舰队的中央,你是怎么进来的,马卡多?”
掌印者抬头看他一眼,双眼中忽然迸发出一阵璀璨的金色光辉。他没有多说什么,也无需再多说什么了,从某种层面上来讲,这就是回答。
罗伯特·基里曼的表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帝国真理——哈。”科兹朝他点点头,再次微笑。“你今天过后肯定会为这件事写本新的书,兄弟。”
“不止。”科拉克斯接过话。“起码三本。”
“我赌四本。”伏尔甘说。
“六本。”佩图拉博发言。
“一本都别写,罗伯特,给这帮人点颜色看看。”独臂的努凯里亚人咧出个微笑,扯了扯自己的衣领。“他们未免也太过分了,你觉得呢?”
罗伯特·基里曼环顾四周,用平静的眼神扫过了他的每一个兄弟,然后他说:“不,我要写十本。”
“很高兴看见你们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具备幽默感。”掌印者以权杖触地两次,随后缓缓开口。“这意味着你们虽然历经磨难,却仍然没有丢掉那些宝贵的品质,这很好。”
“你是来说教的吗,老头?”康拉德·科兹问。
掌印者再次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一次,他的沉默比此前都要久一些。他和夜之王彼此对视,二人在无声无息间便开始进行一场可怕的角力。
他们相互手持尖刀,深深地插入对方的心脏,开始以此挖掘出血淋淋的真相。在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以前,他们绝不罢手。这项可怕的意志对抗一直持续了好几分钟,方才落下帷幕。
康拉德·科兹悠长地呼出一口冰冷的空气,向后退了几步,坐回到了他自己的座椅上。他垂着头,弯着腰,双手搭在膝盖之上,猩红的斗篷垂至脚踝。
“.他还是那么做了,对不对?”他问。
“你问哪一个?”掌印者面带古怪笑意地问。
原体们为这句话而面面相觑,数秒后,他们中有人开怀大笑。康拉德·科兹也直起了身体,靠在椅背上无言地微笑了起来。
“总之,我只是一个信使。”
在笑声结束后,掌印者重整面容,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如是开口。
“我会将一切都讲述给你们,我会完成我的职责。”
“你的职责?”佩图拉博皱着眉问道。“比起你的职责,我更想知道——”
“——我会说的,佩图拉博,所有事我都会说的。”马卡多平静地打断他。“但是,在此之前,我希望你们能始终保持这份在逆境中也能开怀大笑的幽默感”
“在现在的泰拉上,已经没人拥有这项品质了。”
权杖抬起,并再次落下,迸发出了一阵刺目金光。
——
康拉德·科兹踏出了阴影。
他来到了一个房间,一个位于夜幕号上的,已经被封存了一段时间的房间,其内装潢一切如常,没有半点改变。
文件和数据板仍然放在房间的主人离开时特意摆放起来的地方,三把尺寸不同的椅子被放在房间角落,安稳地依次排好。
一把比它们都要庞大的椅子被安放在了桌子的后方,其正前方有一封信,正被压在一只沉重的钢笔下方。信封是纯白色的,显然是特意找来的信纸。
精金长桌上的闪电纹路明灭不定,仍然平静地呼吸着。康拉德·科兹看了那封信一段时间,却没有选择将它打开。他走到房间角落,提出原体尺寸的那把椅子,将它放到了桌子的对面。
然后,从怀中,他拿出了一张骷髅面具。
他将它缓缓戴上。
“原来是这种感觉。”众刃之主如是说道。“我大概理解了。”
他拉开那把椅子,缓缓坐下,开始读信。舷窗之外,亚空间的风暴咆哮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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