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k:午夜之刃正文卷78.从黑暗的最深处再快一点。莫塔里安告诉自己,再快一点——然后他握紧双手,镰刀在这一刻变成了他手臂的延伸,千分之一秒后,莫塔里安浅浅地感受到了切过血肉的实感。
只有一点点,但对他来说已经完全足够。紧接着,他闻到一股只属于腐烂尸体的味道,然后是某种尖叫,某种不该诞生却还是诞生了的尖叫。不属于自然界,而是来自
噩梦。
是的,来自噩梦。
莫塔里安收回他的镰刀,两块被切开的尸体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腐烂生锈的动力甲因重量与重力的作用嵌合进了血肉本身,半块病变的肺摔了出来,而肺的主人竟然还没完全死去。
实际上,他正盯着莫塔里安,嘴里念叨着一些令人难懂的话。
“你将重生,父亲,你将重生.”
莫塔里安耐心地听他说完,然后抬起脚,碾碎了他的头颅。
坚忍号上的最后一个叛徒就此死去。
这是件好事,但他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颤抖。盯着自己的双手,他缓慢地收拢手指,握住了镰刀。力气很大,足以使颤抖平息。
别抖了。莫塔里安想。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而且也是必须做的事。
但他的告诫失败了,他没办法止住这阵颤抖。莫塔里安随后想到了一个可以解释这件事的原因——他已经意识到了这场战争的胜负将走向何方。
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赢了。
荷鲁斯·卢佩卡尔是条嗜血的狼,不同于黎曼·鲁斯,他的野蛮獠牙是藏起来的,只有在真正需要饮血之刻才会展露。而且,一旦他咬住什么,他就绝对不会松口。
现在就正是一个让他咬点什么的大好机会。
想想看,联合舰队的大部分舰船都被困在了那种超自然的巨大藤蔓之中,除非荷鲁斯突然被什么东西撞到了头,变成了白痴,否则他就一定会让舰队开始瞄准齐射。
就像点名。莫塔里安用一种极端的漠然,漫不经心地想。那个混蛋会像是点名一样一艘一艘的将我们的人全部杀光。
他把镰刀提起,转身询问自己的第七连长纳撒尼尔·伽罗:“第六机库的抢修执行的怎么样了?”
“两分钟前他们回话过,已经进行到最后阶段了。”伽罗一丝不苟地说。“但我认为他们恐怕还需要几分钟,这不是一件简单的工作。”
“的确。”莫塔里安说。
他把手抬起来,将镰刀拿到面前仔细地端详了一下。有些东西像是流水一样从他心底划过,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荷鲁斯·卢佩卡尔在全息影像中显现出的那张脸。
那张脸和他印象中的荷鲁斯·卢佩卡尔完全不同,却又极端相似。单从面容上来讲,是没有区别的,就连那些细枝末节处都和以前一模一样。
荷鲁斯依旧英俊的像是座精心雕凿出的雕像,他看上去不是自然成长的,反倒像是被某种材料后天塑造成这幅模样的。英俊、温和、令人信服。
但真正的区别不在脸上,而在于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东西让莫塔里安觉得不寒而栗。
就算现在也一样,只是想起来,死亡之主就感觉自己在被一阵冷风折磨。
他眯起眼睛,又问了伽罗另一个问题:“你觉得泰丰斯到底是怎么策反那么多人的?”
显而易见的,纳撒尼尔·伽罗因他的问题而变得有些不安。
“我不知道,原体。”第七连长,‘战斗连长’这么回答了他的问题。
他是泰拉裔而不是巴巴鲁斯人,很多巴巴鲁斯裔的死亡守卫会带着点挖苦地叫他‘一根筋伽罗’,这当然不是个好昵称,但也能多少反映出他的片面性格。
如果换了其他人来,恐怕会对这个问题稍加斟酌后再开口,但伽罗会立即回答,而且会直截了当地告诉莫塔里安他不知道。
莫塔里安笑了。
“我也不知道,伽罗。”他告诉他的连长,语气里带着点不是那么容易察觉的挫败。“我一直以为我是个不错的基因原体,但我现在发现,事情好像不是这样。”
“原体?”伽罗干巴巴地唤他。
莫塔里安投去视线,看见伽罗脸上有种不知所措。他穿着染血的盔甲,脚底下躺着昔日兄弟同袍破碎的尸体.
然后他悲伤又坚定地告诉莫塔里安:“答案不重要。”
死亡之主沉默了很久才赞同他。
“是的。”莫塔里安点点头。“答案不重要。”
他开始呼叫负责第六机库抢修工作的人,领头的技术军士叫阿穆特利,是个非常顽固,也非常可靠的人。
他扯着嗓子,在频道里毫不客气地告诉他们的原体:“已经完成了!”
“真的吗?”莫塔里安问。
“真的!运输机和穿梭机也已经全部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击!”
“多少架?”
“四十六!”再一次,阿穆特利扯着嗓子回答了原体的问题。“足够装下我们所有人了,反正我们也死得差不多了!”
“他不明白他在说些什么,原体,阿穆特利今天有些精神失常。”纳撒尼尔·伽罗迅速地趁着莫塔里安还没说话的间隙补了一句。
死亡之主心平气和地瞥他一眼,摇了摇头,没对技术军士的话有什么剧烈反应。
“我们马上就到机库和伱们汇合,军士。”他很是平静地说。“但我想让你在我们来以前再检查一遍所有的飞机。”
“好。”军士简短地说,并马上提出了一个问题。他那语气让伽罗产生了一点联想,七连长甚至能想象出他瞪着那灰色眼珠的丑脸了。
“我们要去哪,原体?”
“你看得见舷窗吗?”莫塔里安问他。
“当然。”
“你也看得见那些藤蔓吧?”
“是的。”
“我们有很多艘船都被它们困住了,而坚忍号现在已经不是一艘适合作战的船了。”莫塔里安一边说,一边低头看了眼地面。
在深黑色的金属甲板上,有菌毯正在轻轻摇曳。这只是表象,实际上,坚忍号正在崩溃,转变。从他们所熟悉的模样转变成为另一种模样,没有人明说,但所有人都能隐约察觉到。
“所以我们要找一艘行动迅速且火力强劲的船,用它去帮助那些被困住的舰船,让它们脱困。但是,在这以前,我们得想办法甄别出那些还忠诚于帝国的舰船,以及那些已经被叛徒彻底掌握的舰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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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原体。”阿穆特利说,声音已经回到了他的低声,常人的正常声调。“我们会在机库等待。”
莫塔里安挂断通讯,转头对伽罗说:“我们今天都有些精神失常。”
纳撒尼尔·伽罗愣了好一会才想起,这是原体在回答他刚刚的话。他还想说点什么,但莫塔里安已经转身离去了。
两个死亡守卫经过他,撞了他一下,其中一人用半开玩笑的语气提醒他:“该走了,一根筋,小心掉队。”
“你闭嘴。”伽罗不耐烦地说,快步跟上。
他已经开始在心底赞成莫塔里安的话了。
——
“又是荷鲁斯?”伏尔甘问。
“又是荷鲁斯。”阿泰勒斯·努梅昂说。
火蜥蜴的一连长似乎不怎么喜欢这个消息,他在说话的时候一直板着脸。伏尔甘沉思着,伸手握住了他放在一旁的战锤,雷霆之首。
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一连长的脸上涌起了沉重的杀气,然后他问:“拒绝?”
“不,暂时不。”闻言,火龙之主摇了摇头,眼中满是专注,如满溢的泉水般明显。“我必须搞清楚他到底在想些什么,阿泰勒斯。”
“和他对话很危险。”一连长委婉地说。
“我知道。”伏尔甘说。“但是.”
他提起雷霆之首,把它转了个面,放在了一旁,双眉紧皱。
“看来您心意已决。”一连长叹了口气。
“我很少真的对某件事下定决心。”伏尔甘严肃地回答。
于是,阿泰勒斯·努梅昂便不再说什么了。他对他的原体点点头,再一次走出了这间指挥室。
伏尔甘站在原地,摩挲着他的武器,并等待起了那个荷鲁斯。这件事没来由地让他想起了乌兰诺,很奇怪,但.也很自然,仿佛本能反应。
那天下着雨,地上有深坑,钷素火焰焚烧着兽人的尸体,在雨中久久不灭。军阵布满大地,人们仰望着帝皇和原体,准备聆听人类之主的话语。人类的未来清晰可见,是一条康庄大道.
那天很美好,从各方面来说都是如此。
所以,从什么时候起,事情变成了这样?
“兄弟。”荷鲁斯的声音从他面前的沉思者中沙沙作响地传了出来。“你看见了吗?”
无需多问,伏尔甘也能知道他在指什么。
“别那么叫我,我看见了。”伏尔甘说。“所以呢?你又打来通讯是为了什么?”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们不可能赢。”荷鲁斯略显愉快地笑着说。“这场战争最后的获胜者必定是我,你明白吗?”
“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伏尔甘答道。他双眉紧皱,却努力地保持了克制。
对于获胜,他其实已经不抱希望了,任何有理智的将领都能轻易地判断出这场战争的走向。他是被荷鲁斯所表露出的那种态度所激怒的。
他不明白——为何你可以如此轻松,如此自然地面对你兄弟们的子嗣的死亡?
你在谋杀他们而你居然显得愉快?
是的,在恍惚间,伏尔甘不可避免地再一次把这个东西当成了荷鲁斯。他总是要时刻提醒自己才能意识到这件事,很痛苦,也非常必要。
“你们赢不了。”荷鲁斯突然转变语气,停止了轻笑,变得非常严肃。
“这场战争只是一个对未来的缩影,我有诸多办法瓦解我可能遭到的抵抗,而你们却没有解法。倘若战争双方的其中一方拥有另一方无法应对的武器,那么,这场战争谁会赢,伏尔甘?”
“父亲会终结你的野心。”
“你错了,是我会终结他。”荷鲁斯说。“我会彻底撕碎他的谎言,将他面具下的脸展示给所有人。”
“但我不会杀了他,因为他毕竟是父亲。就算他是个骗子,我也会确保他活着。你们也是,我不会让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死去,帝国和人类需要我们。”
“你发起的这场战争不会让事情像你口中那样发展的。”伏尔甘握紧战锤,沉声说道。“你明白吗?而且我不喜欢你的语气,你表现得好像自己真的是荷鲁斯,但你不是,你只是个怪物。”
“一个真实的怪物胜过一个虚伪的骗子,或许我会让银河流血,但那也比让人类蒙蔽在他的谎言中来得好”荷鲁斯忽然用满怀恨意的语气说。“不明白的人是你,伏尔甘”
“你——”
“——我们没必要再继续就这个问题谈论下去了。”荷鲁斯打断他。“你无法说服我,我也无法说服你,我们都是银河中屈指可数的固执者,我们所有人都是这样,所以让我来告诉你我会做什么吧。”
伏尔甘沉默地开始准备聆听。
不知为何,他眼前出现了一片景象。说是他自己的想象臆造也好,或者是兄弟间的某种血脉感应也罢.总之,他真切地看到了某些事物,而这些事,让伏尔甘浑身发冷。
他看见那个披着荷鲁斯皮囊的东西站在黑暗中朝一具高大的尸体低语,那黑暗不是人类所熟悉的黑暗,不来自夜晚,而来自恐怖。
“玩闹时间结束了。”荷鲁斯说。“首先,我会下令开火。”
伏尔甘的沉思者阵列上一瞬间跳出数十道警告,鲜红无比,以急速占据了他的视野。致命的炮火擦着他的舰队而过,径直射向他们后方。
“你这杂碎!”尽管早有准备,但火龙之主还是怒骂出声。
荷鲁斯无视他,开始继续讲述,冷静到超凡脱俗,完全超然于血肉皮囊与凡尘俗事,他的声音中带着力量,一种使人无法违抗,无法否认和怀疑的力量。
那种力量来自何处?伏尔甘紧紧地握住他的战锤。
“我会削减你们的有生力量,我会派出驱逐舰骚扰你们那些自顾不暇的舰船。我会让巡洋舰紧随其后,像是猎犬一样咬住你们的血肉。然后我会让主舰开火,射杀你们,把你们统统变成太空垃圾。”
“我的战术意图非常简单直接,而你们无法反抗,尤其是你,伏尔甘。你的舰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制造一场屠杀。因为你一直就是这样,什么都做不到,貌似强大,却喜欢沉默。”
荷鲁斯冷冷地止住声音,在频道那头轻轻地吸了口气。
“.试着挣扎吧,兄弟,趁你还能。”
他挂断通讯。
还有,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