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琐记》和《受戒》都是短篇,没花几分钟,李小林就全部读了一遍。
读《小院琐记》她只是惊喜,读完了《受戒》,李小林的双眸都冒起了亮光。
“江弦!”
“打住、打住!”江弦摆了摆手,苦口婆心道:“小林姐,这两篇我肯定是要拿给《京城文艺》的,这是我自己的组稿工作。”
闻言,李小林颇感遗憾,捧着汪曾祺的那份《受戒》,眸中满是不舍。
“这个《受戒》写的真好,这个汪曾祺是何许人也啊?也太有水平了,你怎么会从他那儿弄来这篇稿子?”
“他是沈从文先生的学生,我也跟着沈从文老师学习过一段时间,所以喊他师兄,之前听说他在写,我就去他家里问了一嘴,没想到真有一篇,就直接要来了。”江弦老老实实的交代。
“你运气真好!这都能被你挖到。”李小林看着这份稿子,那叫一个难受,“这写的这么好,不能给《收获》,可惜了。”
江弦笑了笑,“要是《京城文艺》退稿,我就拿给《收获》,这稿子伱也看过了,如果给《收获》,《收获》敢发么?”
“当然敢。”李小林不假思索,“《收获》不会让好稿子被埋没,要是《京城文艺》不发,你就给我送到《收获》来,我们《收获》一定发。”
“行。”
江弦先找了个退路,顿时放心许多。
《受戒》这好是好,但是发表很难,即便他是编委,也没办法保证他能有当初李清泉在《京城文艺》那么大的话语权。
把这两篇给《京城文艺》送去,章德宁看完以后,直接拿到了杨沫手里。
不出江弦所料,《小院琐记》没什么问题,但是《受戒》需要再讨论。
依次看过这篇以后,整个领导班子坐进了大办公室里讨论。
“大家说说意见嘛。”杨沫笑着说。
“我觉得这篇写得特别好,清新飘逸、隽永空灵。”担任组组长的周燕如赞叹道。
王濛皱着眉,“我觉得是没什么问题的,汪曾祺是我们《京城文艺》的老前辈,是我们自己的同志,自己同志的作品为什么不能发呢?”
大部分编辑都还是很喜欢这篇的,但也有个别老同志有不同意见。
“怎么能这样子写?出家人和农家女.这太危险了。”
“我看也没什么现实意义,读完是很美,美完了呢?这篇是在批判什么,在挖掘什么?都没有嘛。”
讨论会争执不休,结束以后,杨沫找到江弦,问他的意见。
“我当然是希望这篇发表的,至于对刊物的风险,我认为也是存在的,所以《京城文艺》如果不发,我充分的理解。”
一篇稿子能够发出与否,杨沫这个主要负责人自然是最关键的角色。
这个时候,还没有“文责自负”这一说,如果出了事情,那问责的第一个人,就是刊物的主要负责人。
像是张洁此前的《爱,是不能忘记的》,引起争议之后,很多人追究、抱怨的就是那时的主要负责人李清泉,那时候他也没有推卸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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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江弦只能尽量的说服这个主要负责人杨沫。
如果她不愿意负责,那江弦也没办法了,这是不能强迫的事情。
“我倒是看不出《受戒》有任何的问题,正面看、反面看、斜侧着看、倒过来看,怎么也产生不出政zhi联想,看不出政zhi冒犯,我反倒觉得,这次就是鼓足了胆量也白扯。”
杨沫提醒道:“江弦同志,这篇文章还有左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我倒是觉得那问题和作品无关,无论是有毛病还是没毛病,这就是个可以任意解释、随时找出、所需要的名头罢了。”
有《收获》给他兜底,江弦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他编发不了《受戒》,也能再去约些别的稿子嘛。
杨沫没有给出答复,江弦转身出去碰上王濛,两人对视一眼,很有默契的一块儿拐出去。
“杨沫同志怎么说?”
“我估计是不想发。”江弦无奈道。
这位同志实在太懂得明哲保身,这可不是江弦说的,这是她的儿子老鬼写的。
人自然是复杂的,杨沫同志是一个有光辉也有阴影的人物。
相比于李清泉,这位同志之于《京城文艺》,很难说是一位良将。
“再等等吧。”
王濛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这件事不要外传,组织上已经在准备调走杨沫同志了。”
“是么?”
江弦原本死了的心,又一下子扑腾起来。
他还是很想《受戒》在他手上发表的。
“下一位主要负责人是谁?”
王濛瞥一眼周围,沉吟片刻,道:“还没确定,不过组织上问了我的意见,我还没给答复。”
“王主编!”江弦精神一振,prpr的舔。
“你小子”王濛乜他一眼,“别乱叫,咱们《京城文艺》只有主要负责人。”
“王濛老师,如果你当主要负责人的话,《受戒》你发么?”
王濛没有回答,但是目光坚定,“这篇稿子被杨沫同志退了,就先留一留.”
他没说完,给江弦递过去个眼神。
江弦秒懂。
你是全小将,我是卢白马。
他日若你为青帝!
等王濛告辞,他才发现心里扑通扑通的跳。
妈的,可不能这么想,搞得他跟王濛一块儿密谋造反似的。
“江江老师。”
章德宁忽然凑了过来,吓了江弦一跳,“德宁老师,你可别再这么喊我了。”
章德宁笑了笑。
“我是问问你,《受戒》怎么样了?领导班子同意发么?”
“讨论过了,个别老同志有不同意见,还没给出结果。”
章德宁在《京城文艺》从事已久,自然能看出其中意味,露出失望之色。
“我还想着,要是这篇《受戒》能发,再托你帮我发一篇稿子出去。”
“什么稿子?”
“是我一位老朋友的稿子,叫《午餐半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