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们晚上都是住宾馆的,几个相邻的地区住同一幢楼。
“没人邀请你,那我亲自邀请你,你不会不卖我的面子吧?”冯沐开口道。
“您可折煞我了。”江弦满脸谦逊的请教,“冯沐同志,会不会太快了?我看跟着流程,我还得先进京城作协”
“那个就不必了,多此一举。”
冯沐摆了摆手,颇为豪迈:“伱发表了这么多作品,直接进中作协,没什么人有异议。”
俩人在草地间踽踽散步,评论家阎纲,几位作协老成员也过来了。
阎纲是著名评论家,曾于号称“文坛晴雨表”的《文艺报》从事文学编辑。
“没进作协?”
从冯沐口中听来这件事,阎纲赶忙道:“江弦,你是很优秀的年轻作家,怎么能不进作协?当然要进入我们作家的队伍,加入到我们的作家行列!”
说着,他拍拍胸脯,“这样,你回去写个申请书,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我来替你去弄。”
“对,让阎纲帮你弄。”冯沐也在旁边开口,“流程上要两个介绍人嘛,由我和阎纲给你写介绍语,无非给你发几句言,签几个字,你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
其他个老前辈作家,望见这罕见的一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惊讶。
冯沐亲自邀请进作协?
这绝对算得上是殊荣了!
要知道,如今文坛的话事人里,必然有冯沐的一席之地,望向江弦的眼神,充满羡慕之色。
“小江作家,你这个面子大哦,老冯、老阎俩人抢着给你当介绍人,我那时候想进作协,专门请陆文夫那个老家伙吃了顿粉蒸肉,那个老家伙,吃饭他最积极,一办事就磨磨蹭蹭。”
“老陆那张嘴,出了名的馋喔。”
“老阎,你这就是多此一举了,冯书记都亲自开口,指名点姓的要江弦同志进作协了,哪还用走什么流程?你还要来当这个介绍人,小心老冯给你穿小鞋。”
“哈哈哈哈。”
老一辈互相开着玩笑,自然也不会有谁恼。
阎纲咳嗽两声,“流程还是要走的,江弦,这件事可就这么定了。”
江弦露出纯良的表情,“您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说我不想进作协,那不是假清高么。”
又是冯沐,又是阎纲,两位大佬盛情相请,一起为他背书,江弦自然也没啥要忸怩的。
“您二位费心了。”他颔首致谢。
“无妨。”冯沐解释道:“你是这次文代会的京城年轻作家代表,这个名额,本来就是从作协里面划过去的,你不进作协,那我们作协就是做了笔亏本生意。”
“.”
江弦暗骂老狐狸。
他还以为是冯沐临时起意呢,合着是早就惦记上他了。
江弦被一帮老作家拉着,进到冯沐同志的宾馆,开了个小茶话会,也不算会,就是简单的嗑瓜子、喝茶水、聊天。
“这回文代会上,可是有个说法。”其中一位老爷子讲起个笑话。
“代表们都在说,咱们作协为文代会输送了三个怪人。”
“哦?怎么说?”
“什么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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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嗬,还是三个!”
“这三个怪人,分别是高个子怪人冯骥才,长得最高,矮个子怪人中杰英,长得最矮.”
“这可真是。”一帮老头儿都乐了起来,“还有一个呢?”
“还有个香港那个何达,最抗冻的怪人。”
“哈哈哈哈。”
江弦立马意会。
本次文代会上,这位香港诗人相当的惹眼,穿个白色大裤衩子就来了。
随后又很快聊到作品上,聊起了《芙蓉镇》,冯沐便谈起,昨日晚间在宾馆读了这篇,深受震动。
“在近期的这些反思文学作品题材里,这是相当深刻的一部!”
“您过奖了。”江弦谦虚道。
“那个李国香写的就很不错,这个角色很生动,内心残忍,善于心理讹诈,不过.”
冯沐顿了顿,略沉思一下,话锋一转。
“不过这篇里,如果能有一个和李国香相抗衡的正面人物,这个的思想高度就会更高。”
一群人陷入思索。
进到宾馆的电梯,江弦和阎纲一起搭乘,到了楼下,俩人又沿着草地散步,一起聊了一会儿。
冯沐一个人在房间里呆的有些闷,又披上衣服,溜溜达达下了楼转悠,走着走着,听到不远处熟悉的声音.
“江弦同志,冯沐同志刚才的意见,你不必听。”
阎纲苦口婆心道:“你想想,在那个时期,真有能和李国香这种人作对的人吗?怎么可能?
如果强加上一个正面人物,那悲剧的力量就全完了,生活的真实性也完了,你说对吗?”
江弦沉思片刻,点了点头,“冯沐同志的意见是有些荒谬。”
“嗯,我就是怕这个意见毁了这部。”
阎纲放下心,刚准备告辞,又听到江弦补充说:
“荒谬归荒谬,不过在我看来,冯沐同志一定是很懂文学的,这一点我是能看出来的。”
“嗯?”
“冯沐同志肯定是明白什么叫心灵的虐杀,什么叫反人性的本质,这才是《芙蓉镇》这篇致力挖掘的。但以他的地位,他显然更知道我创造的李国香、窦宝莹这些角色,犯了忌讳,所以他赞扬了我,但也必须把另一面的话说了,冯沐同志的发言,是有他的用心、苦心和文学立场的。”
“.”
阎纲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渐渐想通,点了点头。
“我以为我已经很高看你了,听了今天这一番话,我发现我还是低估了你,你是这一批年轻人里最优秀的。”
“不敢当,不敢当。”
“.”
冯沐站在远处,停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那个年轻人的背影,胸口的闷劲儿忽然缓和很多,转过身回宾馆了。
江弦跟阎纲又聊了一会儿,阎纲兴致勃勃,说要回去为《芙蓉镇》写一篇评,江弦无奈。
这评写的,搞得跟他走了后门儿似得。
不过人家非要写,他也不能拦着啊。
溜溜达达,回到自己住的宾馆,没坐一会儿呢,冯骥才过来了。
“江弦,你要房子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