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我,保持你之前的动作。”女研究员声音透着恐惧,让伊万的心神都忍不住跟着紧张。
“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伊万撇开视线,低声急切问道。
“11点,休息4室。”她低着头说了这么一句,然后闭嘴不言。
伊万怀着不知怎么描述的心情选好餐点,跟着亚历山大找位置坐下,往选餐区望去,怎么都找不着那个黑眼圈女研究员了。
“你刚刚自言自语什么?”亚历山大突然问道。
伊万回过神,张嘴正想随便解释,却冷不丁发现此时亚历山大的眼神是那么阴森可怕,让他心脏砰咚吓得一跳,身体下意识向后一抽,摆动的手臂一不小心将旁边的酸奶都打翻在了桌面上。
“哇喔!这么激动,难道说我坏话吗?哈哈哈。”亚历山大开起玩笑。
伊万轻喘着,用力晃晃脑袋眨眨眼,再仔细看对座亚历山大,分明和平时一样嬉皮笑脸,刚刚那个眼神好像只不过是他的错觉。
“我就是吐槽吐槽上级,天天早上都吃土豆泥苹果汤加面包”伊万压下余悸,一边拿来纸巾擦拭,一边选了个已经被多人吐槽过的问题当做解释。
“也就是我们这边是这样,人家研究员的伙食比我们好多了。”亚历山大不平衡地抱怨两句。
擦着酸奶的伊万动作顿时僵住,看向选餐区一个個的守卫着装的士兵。
是啊,这里是守卫的食堂,而研究员有专门的用餐区,二者的用餐地点是不共通了,研究人员也没有他们这边食堂的餐卡,所以.
我刚刚在跟谁说话?
想到这个问题,伊万额头刷的开始冒汗。
那人真的存在吗?可不存在为什么又这么真实。
带着一股子从里到外渗透出疲惫的嗓音,那如同神经衰弱又夹杂绝望的眼神,怎么可能是自己的幻觉?
自我怀疑和昨天没休息好的状态让伊万只觉得眉心随着心脏跳动而抽抽赤痛,面色都仿佛狰狞起来。
“伊万?你真的没事?你现在的脸色比我奶奶腌的咸鱼还难看,区别在于你或许没那么咸。”亚历山大小心地看他。
“很好,我很好.”伊万勉强笑笑。
吃过早饭,二人开始根据往日的路线巡视某些房间和安全设备。
伊万虽然有些魂不守舍,还是选择尽快将工作完成,然后卡着快十一点,跟亚历山大说了一声,赶去了休息4室。
走进去,里面零零星星坐着几人,基本都是中层以上的管理。
伊万装作随意地走到咖啡台,倒了杯咖啡,眼睛不断四处瞟去,找寻那个女研究员的身影,但一杯咖啡泡好也没见着。
就在他几乎要确定那女人就是自己的幻觉时候,穿着研究院外套的她轻轻推开了门,看了伊万一眼,然后低着头,找到一个角落落座。
伊万匆忙端着刚泡好的咖啡走过去,坐到女人的对面。
“你——”
“我时间不多了,你先听我说。”她打断了伊万的疑问,抢过伊万端来的咖啡,也不怕烫,直接喝了半杯。
“黑蛋,那个黑蛋有问题,整个实验室都已经被污染了,它在无形中篡改了几乎所有人的思维除了我和伱。”
女人说话声音因为颤抖而略带一丝寒意,让伊万听得心间发冷。
“我的朋友一个接一个消失,我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到我,或许也会先轮到你,但没关系,结果都一样,我们都逃不掉.”她的话听起来已经有点神经兮兮的感觉。
“.怎么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证明?我为什么要证明,难道你不相信你眼睛看到的东西吗?黑影恶魔会越走越近,直到.将你取而代之。有的人可以坚持,而有的人则会立即沦陷,但都没差,它有的是手段,将你从世界上抹去.”她的眼白布满了血丝,说完,又是一口气将剩下半杯咖啡喝光。
“唯一的解救办法就是,将黑蛋偷出来,想办法摧毁。”
等伊万从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息中走出时候,女研究员已经消失不见,剩余一杯空咖啡在自己面前。
他甚至没来得及问名字。
伊万呆坐了十几分钟,不断思索真实性和对策,最终决定还是找上级试探一下。
“你想对外联系?难道不知道前三个月是静默期吗?”
“我,我”
“放心吧,你们都是北联的英雄,国家会照顾好每一位英雄的家庭。”
向上级申请的对外联系毫无意外被拒绝了,但他还想挣扎一下。
“我想打听一个女性研究员,有一头金色短发,很瘦”
“咳咳,原则上来说是不可以的”
最后,上级还是偷偷给了伊万几张照片。
“没有,没有她。”将那几张照片仔细查看,根本没有一个像那女人,是上级已经被污染还是我被污染?伊万彻底分不出自己是不是走进了幻觉当中,如果说眼前这些人都被所谓的黑影恶魔操纵了,目的是什么?救出黑蛋吗?可都已经完全控制了又如何救不出呢?
怀疑越多,他就感觉暗中窥伺的眼神越多。
在焦虑之中,又是一晚来临。
这个晚上,他瞪大了眼睛,就这么直勾勾看着睡着了的亚历山大,除了瞪出一眼的红血丝之外,一无所获。
那个黑影恶魔并没有出现,亚历山大也没有任何反常。
或许,是幻觉过去了?
第二天,伊万越发沉默寡言,亚历山大也没有什么开玩笑的兴致,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沉闷。
但伊万注意到亚历山大好像偷偷跟谁在交流,也许是在自言自语,眼神时不时看向自己这边。
“他们”在聊什么,打什么主意?
守卫的武器除了值班时候都放在装备库房,寝室里面连把水果刀都没有,充满危机感的伊万为了自保,偷偷藏了把餐刀在袖子。
到了下午,他去找了心理医生。
“我想,你一定是精神太过紧张的缘故,放轻松,这里可以说是全国最安全的地方之一。”椅子上的心理医生安慰道。
作为封闭式研究环境,这个基地理所当然地配备了心理医生,不过为了避免男性荷尔蒙发作导致一些人没病找病,这里的心理医生都是男的。
“你看到了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毕竟幻觉也可能是内心深处某种想法的投射,了解幻觉就有可能了解你的忧虑出现在什么地方。”心理医生慢慢开导。
伊万犹豫着要不要讲出自己的遭遇,可一抬头,医生身上好像有什么黑影一掠而过。
女研究员的提醒在耳边不断回响:它会取而代之,取而代之。
“我,我好像就是没睡好,或许回去睡一觉就没事了。”伊万勉强笑道。
身为心理医生,他能猜到一些,不过并没有强求:“你先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问题,尽管第一时间来找我,别给自己太大压力,需要请假的话我可以给你作证明.我看你好像都口腔溃疡了,这跟心情的调节也有一定的关系。”
他的话让伊万轻松了不少:“谢谢。”
离开诊所,回到亚历山大身边,一晚没睡的他终于受不了了,跟亚历山大说了声,然后回寝室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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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梦里,他看到了那个只惊鸿一瞥过的黑蛋,它孤零零地被放在严密保护的全透明实验室里,数不清的人正在研究它,试图破解它的秘密。
在他的注视之下,黑蛋光滑的表面慢慢出现了一张扭曲的笑脸,一道道黑色触手无视了防护屏障,接到了一个又一个的研究员头顶,他们仿若不觉,随着被连接的人越来越多,研究员们慢慢停下了手中的工作,忽地整齐扭头,无声嬉笑着看向伊万的方向。
“伊万,为什么你不加入?”
“你就是个异类。”
“伊万!伊万!”
伊万猛地睁眼,只见到近在咫尺的亚历山大,吓得拼命拉开距离,砰一声撞到脑袋也浑然不觉,捏紧了衣袖里的餐刀:“亚历山大,你干什么?!”
“我我只是叫你吃晚餐而已。”亚历山大勉强笑笑,右手不太自然地往后缩了缩。
就好像,好像藏着一把刀。“我不饿。”伊万拒绝了。
亚历山大点头:“好吧,那我一个人去。”
说完,也不管伊万,扭头离开了寝室。
捂着后脑,伊万感受着砰咚不断的心跳,在混乱的脑海中努力握住了一条线。
不管他梦到的事情是真是假,从现在开始,他都必须对亚历山大报以十二分警惕了。
深夜。
伊万睁开了眼睛。
对床的亚历山大呼吸平稳,显然已经熟睡。
伊万轻轻爬起床,捏着那把餐刀,站在了他的床前,紧紧盯着亚历山大。
手心不断冒汗,他不知道盯了对方多久,甚至他怀疑亚历山大已经醒了,只是在装睡,于是慢慢将头凑过去,手上做好了随时一刀插入对方喉咙的准备。
亚历山大一动不动,只有平静的呼吸。
伊万最终还是没下定出手的决心,慢慢爬回床上,继续直勾勾地看着他。
地下是感受不到天亮的,但有灯光补偿,每天早上寝室的灯会自动亮起柔和的光,那也是上班的时间。
“对了,昨天你睡这么多,晚上没有醒来过吗?”吃早饭时候,打着哈欠的亚历山大忽然问道。
“没有。”伊万冷静摇头。
“没做什么噩梦吧。”
“没有,睡得很好。”
“哦”亚历山大没再言语,默默吃着早饭,只是眼神乱转,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昨天晚上发生了不小的事,你们居然到现在都没听说?”隔壁桌交谈的内容吸引到了伊万的注意。
“就是有一个女研究员突然发疯,杀了室友,还说对方是恶魔之类的,胡言乱语,现在已经被关押起来了.”
“用什么杀的?”
“就这个啊。”
说话那人举起了手中的餐刀,插入面包当中:“就这么钝的餐刀,肉都割不碎,她硬生生将对方的脑袋给割了下来,吓人不吓人。”
“她是不是一头短金发?”伊万紧张地插话问道。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说话那人摇头。
伊万心事重重地继续吃着没有味道的食物,而对坐的亚历山大却是不知道去了哪里。
上午,基地发布通知,开始强制每人进行心理健康普查,要在一周之内完成,估计那几个心理医生要骂娘了。
下午,消失了半天的亚历山大回来了,伊万没有问他去哪里,二人之间似乎多了一道看不见摸不着的隔膜,一天下来,也没说超过十句话。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深夜。
当伊万觉得亚历山大已经熟睡而睁开眼的时候,看到了的,是他瞪着眼珠,盯着自己的画面。
二人忽然就陷入到了这种诡异的对视当中,不发一语。
过了一会,亚历山大慢慢转过身去,主动背对着伊万。
伊万悄悄松了口气,慢慢地,困意逐渐来袭,眼皮子似乎越来越重,耳畔,好像有谁的窃窃私语。
“伊万,伊万,小心亚历山大。”
是那个女研究员的声音。
伊万眼睛陡然瞪大,惊异地发现一道黑影不知何时站在了自己的床前,正如当初自己所看到的黑影恶魔一般,而亚历山大明明还躺在床上。
黑影举起了手,似乎有一道银光流转。
伊万再也忍不住,大喝一声,拿出早被汗水打湿的餐刀,从床铺暴起,用力向着黑影恶魔的脖子扎去。
他感觉到了自己的肩膀一阵刺痛,似乎也被对方用什么扎穿了,可已经到了现在这种境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餐刀插入肉的感觉很钝,但他还是尽全力割了对方的喉咙,直到冒出那咕噜噜的声音,伊万才觉得视线一阵扭曲,身下的黑影恶魔已经换做了亚历山大的模样。
他颤抖地指着伊万,艰难地说出“恶魔”这个模糊不清的单词。
伊万剧烈喘息着,脑袋缓缓看向床铺,上面的亚历山大已经消失,也就是说,被自己压着的这个,就是亚历山大。
亚历山大挣扎了一会,就逐渐没了气息,彻底死去。
伊万扔下手中餐刀,扯着自己的头发,只觉得头痛欲裂。
他干了什么?他到底干了什么?亚历山大究竟是不是恶魔,恶魔又怎么会死于一把餐刀呢?还是说这是梦,一切不过是恶魔玩弄的把戏。
“伊万!伊万!跟我来,时间不多了!”
女研究员打开了房门,紧张地向他招手。
伊万像是捉住救命稻草一样,毫不犹豫地就追了出去。
“这里!”
女研究员每次都出现在转角,指引着他的前进,带他一路来到了实验室的核心位置。
而这里还在加班加点的研究员却对满身血污的他不闻不问,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
终于,他就这么穿过一道道防卫,来到了黑蛋的存放点。
“你在哪?你在哪里?!”伊万转着身喊道。
女研究员的身影消失了,这里空无一人,只有那个被层层阻隔的黑色蛋体。
那航天材质的玻璃被无声降下,伊万跟黑蛋的最后一层障碍被破除了。
“我就在这里啊。”
黑蛋缓缓扭过来,上面的面容,赫然就是女研究员。
伊万僵在了原地,自己好像真的被恶魔所彻底愚弄了。
只见黑蛋开始了一阵阵涌动,然后像是开一般,一层层瓣张开,里面一只只细小如蜜蜂的玩意不断涌出,到处四散而去。
最后,就是那个女研究员的头颅从黑蛋里爬了出来,她的脖子,是一条条扭动的触手。
“过来吧,伊万,你不用再害怕了,在这里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你,你是个好孩子。”
“对,外面都是恶魔,很可怕.”
伊万眼神逐渐迷离,脚步不受控制般向前走去,走去,朝着头颅伸出了头。。
触手顺着伊万伸出的手臂爬了上去,慢慢走到他肩膀的那处伤口,然后一条条触手顺着伤口滑溜了进去,像是一朵嫁接的,长出了第二个脑袋。
女研究员扭头,跟伊万几乎贴着额头,轻轻吐息。
“现在,我们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