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致渊去礼部衙门点卯时,高凌峰忙跟上来,抱拳道:“大人,郎中大人有请。”
楚致渊剑眉一挑。
宗武司的郎中是静安郡王。
当今皇帝兄弟不多,这位静安郡王的父亲便是皇帝的亲兄弟,一母所生的亲兄弟。
可惜这位诚亲王年轻时候,在军中历练立功时意外亡于大蒙铁骑埋伏袭杀。
那时静安郡王刚刚出生。
这位静安郡王行事低调,身为郎中却像是隐身一般,好像在闲混日子。
礼部诸司并不凑在一起,各有各的院子。
楚致渊所在的院子与郎中所在的院子相邻,也就当初履任时见过静安郡王一面,其余时间几乎没碰到,好像他一天到晚不来衙门。
楚致渊身为员外郎,每天都要过来点卯,郎中已然是宗武司最高长官,没人管点卯不点卯。
——
“见过郎中大人。”
楚致渊抱拳行礼。
轩案后坐的是一个猴相中年,又小又瘦,两撇小胡子又黑又亮,衬得他一双小眼炯炯有神,贼亮贼亮的。
他便是静安郡王楚静庐。
皇室诸王之中,像这般容貌的实在不多。
“行啦,不是外人,甭客气。”静安郡王楚静庐摆摆手:“招呼你过来,是有些事得让你知道。”
楚致渊道:“是迎接大贞使团之事?”
他并没因为静安郡王所说的不是外人而放松。
静安郡王说起来确实不是外人,血脉相近,跟楚明轩一样,也是自己的叔叔。
但既然在礼部大堂内,自然要以公论,以上下关系相处。
离开礼部之后,再唤叔叔不迟。
“你这一次跟着去迎接吧。”
“是。”
“去凑个热闹,不管怎样,先看看大贞的使团没坏处。”
“是。”
“关键是那程天风。”
“大人知道了?”
“嗯,你可知道,皇上为何这般重视你跟程天风的比试?”
“不仅仅我们大景的脸面?”楚致渊思索着说道:“还有别的缘故?”
如果仅仅是关乎大景脸面,楚静庐不会这么问,显然还牵扯到其他的因素。
“我们大景与大贞要化敌为盟友,以共同对抗大蒙,两方都要表示诚意。”
“是联姻?”
“不错。”
“谁娶谁嫁?”
“那就要看你们这一次的比试了,……你若胜了,我们便娶大贞的公主,你若败了,我们便要嫁公主过去。”
“……这太儿戏了吧?”
怪不得皇帝这般大方,予取予求,要什么都答应,原来关乎到娶大贞公主还是嫁大景的公主。
谁都不想嫁公主过去,总是矮了对方一头。
可用这种方式,有点儿太儿戏了,跟闹着玩似的,委实出乎意料。
楚静庐道:“毕竟要联盟,太严肃了反伤和气,这般玩笑似的恰到好处。”
“……是。”楚致渊似乎很违心的赞同。
把严肃的事变成玩闹一般,确实是一种妙法,就看站在什么角度上看了。
“所以别不放在心上,重视起来,别藏着掖着。”
“……是。”
这是怕自己藏拙,隐藏实力,从而束手束脚导致落败,因小失大。
这话显然不是楚静庐自己想到的,只是传话而已。
“……不过嘛,如果实在打不过,也要尽力表现,否则……”楚静庐摇摇头。
“大人,如果败了,会嫁哪位公主过去?”楚致渊道。
他听明白了楚静庐话中潜藏的意思。
如果自己败了,朝廷上下都要怨自己丢人,不管是皇帝还是公主的母妃都会怨自己。
要想消弥这种怨恨,最好的办法就是苦肉计,要拼尽全力甚至最终重伤。
“嫁哪位公主难说。”
“嗯——?”
“两边要合意才好,总不能一厢情愿。”
“我们大景适龄的公主好像没有吧?”
适龄的公主都嫁人了,或者定亲了。
大景的公主还是很吃香的,不会限制驸马为官,且大景的公主教养极好,很少有飞扬跋扈的。
所以很多公主在刚出生便有求亲的,往往十二三岁便定了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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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不能因为要嫁给大贞,而废了原本的婚约。
楚静庐道:“郡主,县主,公侯之女也未必不可,如果对方中意,赐一个公主身份即可。”
楚致渊慢慢点头。
想想就知道,恐怕没一个愿意把女儿嫁到大贞去的,当真一去不复返,一生不能再相见。
皇帝不愿,王府,国公府,伯府,侯府,几乎没有愿意的。
所以自己的任务很重,只能赢不能输。
“这一次如果程天风胜了,恐怕就是他来挑人了。”楚静庐沉下脸来:“就要看他相中哪一家的姑娘。”
“程天风只是世子,”楚致渊皱眉:“难道不是皇子联姻?”
联姻一般是皇帝,由于两边的皇帝年纪太大,早就过了纳妃的时候,让皇子娶对方公主也未尝不可。
如果是世子,那更是地位差得太远,效果就差太多。
“大贞最杰出的世子,即便不能成皇帝,在皇室中也是举足轻重的。”
大贞与大景还有大蒙三大国,选皇帝的路子是一样的,先要成为大宗师,才有资格继承皇位。
不成大宗师无法执掌天子剑。
资质与机缘两者兼具,方能成就大宗师,而这两者兼具那便是气运所钟,成为皇帝也就理所应当。
皇帝掌握了天子剑这般至强力量,皇位就会稳如磐石,故不忌惮兄弟叔伯,反而需要他们的辅佐。
身为辅佐,自然是能力越强越好。
楚致渊皱眉:“大人,那如果我胜了,谁娶大贞的女子?”
“应该就是你了。”楚静庐笑眯眯的:“别人恐怕大贞也不答应。”
“……”楚致渊剑眉紧锁。
他万万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也从没想过这个。
从来都觉得,这种事根本落不到自己头上,离自己太遥远。
自己是世子,更何况还是庆王世子,要说最有望成就大宗师继位的是英王。
父亲庆亲王没练武,还封了三十年的王府,肯定是被皇帝厌弃,恨屋及乌之下,自己也难有圣眷。
娶一个大贞公主或者郡主?
得赶紧让母妃去安国公府上提亲了。
娶大贞的女人,还不如娶萧若灵。
与萧若灵有了婚约,且是国公府的,皇上总不能硬生生拆散吧?
即便真娶大贞女人,也要有个先来后来,萧若灵在前,便是主妃,是能管着侧妃的。
至于说萧若灵身负武功,这个时候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至少她并非邪宗传承,否则瞒不过天子剑。
天子剑辟邪,邪宗传承无法瞒得过。
每年国公夫妇与孩子都要进宫面圣,参加皇宫夜宴的。
与萧若灵的订亲最好要快。
这很难。
毕竟安国公府这般权贵之女,订亲结亲成亲的程序是极谨慎而繁冗的,即便中意自己,也很难容许如此仓促。
如果能瞒得过皇帝最好。
可惜这几乎不可能。
所以,跟萧若灵的亲事很悬了。
楚静庐笑道:“到时候,你也能像程天风这般,去大贞一趟,尽情挑选你喜欢的,投眼缘的。”
“……”
“哈哈……”楚静庐看着他苦着脸的模样,忍不住纵声大笑。
楚致渊叹道:“大人,这可一点儿不好笑。”
楚静庐大笑道:“这般美事,为何你却愁眉苦脸的!”
楚致渊道:“娶一位大贞女子,岂不是麻烦无穷?”
“大贞女子还是大景女子有什么关系,到了内宅,都是你的女人,”楚静庐摇头道:“你想得太多啦。”
楚致渊没反驳也没赞同,算是无声的反驳。
“放心吧,朝廷不会因为你女人是大贞的便对你有戒心的。”楚静庐道:“要不然,那些将军早就被撤啦。”
楚致渊眉头一挑,露出感兴趣神情。
看来有很多将军娶了外国的女人?
一想便知,应该是这些将军在征战之际俘虏了敌国女人,看其美貌便纳入帐下。
楚静庐摆摆手:“行啦,总之,你自己心里有数才好。”
“多谢大人。”楚致渊肃然抱拳,告退离开。
然后转身便回庆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