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如此森严……比想象的更加有法度。”
安靖过去对此也有所察觉,现在来看,哪怕是某个隐秘宗门的山野隐秘训练场也解释不了这种级别的防御规划,这明显是为了应对大军进攻而设计的。
悬命庄极大,整体呈现出‘田一申一田’形。
中间的‘申’中心是药阁,受训孩子们居住的地方只是其中四分之一不到。
两侧的田分别位于悬命庄两侧的半山腰上,那里种植有不少草药,训练的时候,安靖还能看见有人在那里耕作。
悬命庄后方的后山就是瀑布深潭,庄子的水源之一,再往后,是一条大峡谷,安靖从黎教习等人口中知晓那就是‘悬命谷’,悬命庄因它而得名,非常深邃,但从未亲眼见过。
安靖悄无声息地在黑暗中行走。
虽然教习全部都是内息境界,但武技却并没有太过高明,这么多时间多多少少的旁敲侧击,安靖也知道,这些教习中,全部都是过去测试的‘失败者’。
具体怎么才算是失败,大概率是看最后是否觉醒了命格,但就算没有命格,也能修至内息如潮。
在县城一级,也足够强了。
——或许还有几个教习在巡逻,小心谨慎一些。
安靖从不托大,他运转已经大成的临渊养气桩,将自己的气息收敛入内,几不存在。
不仅仅如此,安靖周身肌肉也因此绷紧,以更加紧密内敛的力量维持住了一个精准的平衡,积蓄着全身的力量。
也不奇怪安靖猜测悬命庄是培养刺客死士之地,这心法的确完全契合潜入行动——不仅仅如此,养气之后再用贯甲真劲轰出,搭配起来可以瞬间叠出相当恐怖的爆发,是货真价实的一击搏命之道。
这一套武技修法非常高等,至少寻常城内的武馆教不了,以安靖的见识,这一套搏命爆发的技艺都足够充当一些有名武馆的压底箱功夫了。
都能教导这样的武技,也不至于那么短视吧……都花了这么多钱买孩子来教导武学,怎么想都不会随便杀掉才对……
还有那些教习骑手,仆役下人,也隐约透露出他们就是那些过去训练中被淘汰的孩子……没有命格,最终就会被淘汰,那些奇特兽肉和药水,应该也都是为了催化命格,或者说,将人培养至接近命格觉醒的状态?
命格,命格……命格真的有办法用其他手段来人工催化?总感觉不是很对……
心中喃喃自语,其实直至现在,安靖仍不太愿意怀疑悬命庄。
毕竟在这乱世中,悬命庄终究还是救了许多人的。
自己或许轮不到他们救,但其他孩子也的确是因为悬命庄而得了一条生路。
以最快的速度,安靖居高临下地观察周围一些禁区,但总的来说,无甚特别。
那些楼阁内储存的大多都是草药药材,亦或是一些典籍图册,有的还是空屋,以前或许住过人,但最起码七八年没人来过了。
当然,七八年没什么人来过这点的确也是异常——那些空屋为何是空屋?难不成之前有段时间,悬命庄有更多的学员吗?
七八年前……十年前……等等,那段时间?
安靖瞳孔微微收缩——瀚海魔灾?
对啊!如果是瀚海魔灾时期的话,的确和如今的北疆霜劫差不多,会有大量灾劫之子出现,而瀚海魔灾的惨烈程度远胜仅仅只是大雪严寒的寒灾,悬命庄肯定能找到更多愿意卖身的灾劫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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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通了这点后,安靖发现更没有什么异常了。
非要说的话,唯一的异常就是找不到人。
难不成真的直接被送下山了吗?
安靖有些纳闷,如果张盈不是从进庄第二天就跟着他的小弟,他也不会有想要找到对方的想法。
但现在,他找遍主庄也无丝毫踪影。
心中轻叹,安靖打算回头了:“算了,早点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训练呢。”
不过,在安靖转头,打算离开时,他却听见了一丝奇怪的声音。
就像是某种鸟儿尖锐的鸣叫,亦或是人的惨叫,只出现了一瞬,然后就消失不见。
“什么?”
安靖立刻转过头,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
那是药阁。
“那是什么声音……”
安靖有些好奇,他缓缓朝着药阁靠近。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奇异的声音响起。
【止……】
这声音清晰而陌生,似乎是女人,清亮而灵动,宛如鸟儿的歌喉,又像是清泉流淌。
但……还像是一种更加坚韧,更加锐利的声音。
就像是……一柄剑震动的剑鸣!
那個声音用一种带着告诫的语气肃然道:【止步】
——谁?!
安靖猛地止步了,他停下了继续朝着药阁靠近的步伐,惊愕地环视周围,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星月闪耀,月光如纱,夜幕之下一切都寂静无比,没有人被惊醒,也没有任何余音。
一切似乎只是一个幻觉,一次幻听。
但‘止步’之声仍然在安靖脑海中回荡,就像是叠叠群山间的回音,却又清晰无比,不会因为回荡而模糊,只是缓缓地衰退下去。
那充满告诫意味的心声瞬间让安靖躁动的心绪平缓下来,一种宁静,清静的感觉不断扩散,就像是一滴冰凉的雨水从天而落,坠落在心湖时便澄澈一切,让泛起波纹的心湖重归如镜似的平静。
——有人帮我?
冷静后,深深呼吸数次,安靖注视眼前的药阁,他也发现了自己刚才的鲁莽。
药阁与其他地方不同,那里始终灯火通明,悬挂的灯笼和诸多油灯,将它里里外外都映照得如同黄昏。
这种情况,他只要靠近就肯定会被发现。
……不能靠近,但那个声音究竟是谁?为什么会提醒我止步?
为什么会提醒我这些?
悬命庄的那些大人们,又究竟在做些什么,谋划些什么?
缓缓吐出一口气,将心中的焦躁和后怕压下,安靖思索着转身离开。
现在的情况显然不适合继续探索,而且察觉到鲁莽的他已经发现,自己需要做更多的准备才行。
最后,他还是回到了宿舍,躺回床上。
在沉默和黑暗中,怀着疑惑,安靖再一次入睡。
在梦中,他梦见了饥饿,梦见了野兽,梦见了被打磨锋锐的獠牙,梦见了磨牙的声音和咆哮,梦见了鲜血淋漓的肉,骨与跳动的心脏。
它们在忍耐,它们在等待。
不是时候。他们低声诉说。
不是现在。安靖梦中自语。
在最后,安靖梦见了一道冰冷的光。
他梦见了一把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