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我也是之前正好去西线时,从关山主那里听到的。”
“我本不想告诉你,叫你凭白担心,但师兄只有你一个弟子,若是真的……你也能有个心理准备。”
沈应神色微黯道。
“寿元大减……”
王魃面色微沉,脑海中却不由得闪过了一道无臂身影,没有半点犹豫,他立刻道:
“沈师叔,我想去西线,去见师父。”
沈应微微摇头:
“你去不了,西陀洲、涂毗洲在南线受挫之后,大部分队伍又往西线那边去,如今西线压力极大,危险亦是极高,天元殿已经在宗内通令,不允许金丹以下的弟子前往、逗留。”
“我听席无伤、季原他们说,你诸多手段,与金丹无异,但宗门律令如此。”
见王魃不为所动,沈应心中微叹,劝阻道:
“况且我所言之事,也只是最坏的情况,来之前,我便听说宗门已经请动长生宗的长老,看看能否再为师兄延寿……你此刻去了也没什么用处,徒教师兄担心。”
听到宗门请人为师父延寿,王魃的脸上顿时一怔,迟疑道:
“可……不是说师父已经很难再获取寿元了么?”
沈应闻言,摇头道:
“这个不一样,听闻这位长生宗长老有一门独特神通,能够将自己的寿数,转至他人身上,只是限制颇多,条件苛刻,宗门请他出手,也要耗费不小,因此之前并未使用过。”
“寿数转至他人身上?”
王魃一怔。
这神通的效果,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他心中波澜,脸上却不显,只是露出应有的惊诧之色:
“寿数还能转移?”
“我也不知,只是听闻如此,长生宗对延年益寿之道研究颇深,宗门既然请这位长老出手,想来应该是有效果的。”
沈应微微摇头。
王魃心念电转,脸上依旧是疑虑道:“这,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毕竟这寿数乃是天定……”
“那倒不会。”
沈应再次摇头道:“之前宗内也有前辈寿元将尽,曾请其帮忙,之后并无什么异常,又多活了数年,可惜未能突破。”
王魃心中顿时微缓。
他也立刻反应了过来。
“看来应该是与那些延寿宝物一般,名为延寿,实际上是补充。”
见王魃面露沉吟,沈应迟疑了下,还是开口道:
“再者,师兄如今一心冲刺化神,道心愈发圆融,你去了,万一令他分心……”
听到这话,王魃心中一凛,脸上终于多了一抹犹豫和动摇。
沈应眼见王魃终于动摇,当即趁热打铁:
“你之前还说有要事要向宗门汇报,若是如今去了西线……”
听到这话,王魃顿时便想了起来,连忙道:
“此事弟子正要说,恶龙渚海障外的那道海障之下,有一道‘真实膜眼’。”
“真实膜眼?”
沈应却有些疑惑。
膜眼他知道,真实膜眼,又是什么东西?
王魃当即便将其在海障之中,遇到中胜洲修士余尘的事情说了一遍。
沈应顿时色变:
“竟还有这等东西?”
他当即便凝重道:
“这件事,你没告诉给别人吧?”
“没有,没来得及,不过秦氏的秦凌霄也知道。”
王魃连忙道。
沈应点点头,神色前所未有的郑重:
“秦凌霄……她是秦氏嫡系,应该知道轻重。”
“此事,万勿随意告知别人,免得引起不必要的动乱,你赶紧前往宗内,我会手书一封,回宗后你交给少阴山山主,到时候宗主多半会召见你。”
“宗主召见?”
王魃心中微微一跳,他来宗门也有几年了,还从未见过宗主的模样。
“嗯,此次你立功不小,且又有这‘真实膜眼’之事,宗主多半会召见你……行了,事不宜迟,你这就动身!”
沈应看似柔和随性,此刻却是显得雷厉风行。
简单收拾了下,便直接将王魃带到了风屿山上隐藏着的一座传送阵前。
王魃也不由得被对方的态度所带动,当即便带着沈应匆匆写就的书信,独自消失在了传送阵中。
看着王魃消失的身影,沈应这才松了一口气:
“总算是把这小子给哄回去了,之前就不该多一嘴。”
“只是,真实膜眼……”
沈应的眼中,闪过了一抹忧色。
……
“欢迎回宗!”
当王魃走出传送阵的这一刻。
他蓦然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浓郁灵气。
甚至让他浑身从内而外都有种苏醒了的感觉。
目光扫过周围有些陌生的宫殿,以及周围略显冷厉肃杀的氛围,王魃有些意外。
“不是在太阴山么?”
万象宗内的传送阵大多集中在地物殿下辖的太阴山,主要是传送阵的日常维护需要大量的资源,尤其是涉及到远程和超远程的传送,更是如此。
三殿之中,也唯有地物殿能承担得起这般的消耗。
是以宗内的传送阵大多都是地物殿在负责。
不过风屿山的传送阵位于前线,出于多重考虑,多半也可能设置在天元殿或是下面的太阳山、少阳山。
王魃问了下看守传送阵的弟子,发现果然便是在天元殿内。
他当即在对方的指点下,找到了离开的出口。
只是离开之时,他隐隐从往来的金丹修士们口中,听到了‘支援’、‘道嵊州’、‘化神’、‘战败’、‘傀儡’等等诸多只言片语。
王魃心中一动,不由得便想要仔细问问。
只可惜殿内人流皆似是各有要事,形色匆匆,王魃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拦住谁。
总归是惦记着汇报情况,他也不敢逗留,当下匆匆离开,径直从天元殿飞出,朝下方落下。
看着下方熟悉的景色,悠闲的味道。
不久之前,他却还在西海恶浪之中艰难求生。
世事变化,着实如梦似幻。
王魃的心头,也不由得浮起了步蝉和离开时尚在襁褓里的王易安,心中,油然生出了一丝迫切。
只是轻重缓急他尚能分辨,当下立刻便匆匆飞往了少阴山。
“求见山主……王魃?等等,你就是王魃?”
大殿外,一位少阴山的执事听到王魃自报家门,顿时一怔。
这个名字也许在别的地方没什么名气,可在少阴山却是如雷贯耳。
倒不是王魃有什么惊人的本事,而是对方外出执行任务失踪之事,竟引来了数位大峰的峰主或是部长一流的人物多次前来询问。
便是少阴山的上峰,人德殿殿主都曾亲自来找过山主,问起了王魃的事情。
这般阵仗,即便是宗内一般的元婴修士失踪,恐怕都未必有。
如此一来,少阴山上下,自是记在了心头。
如今骤然见到活人本尊,自然有些意外,原本还准备依照规矩直接拒绝,当下立刻便和颜悦色道:
“是来汇报任务的么,这倒是不用,你们此次任务领头的已经将任务提交了,对了,我记得他们的功勋奖励好像都留给了你,你可以去任务堂那边领取一下……”
王魃一怔,心下倒是微微一暖,脑中不由得便闪过了席无伤、季原、娄异、甄伯恩等人的面孔。
巡查任务也是有功勋奖励的,会酌情根据巡查的情况来授予一定的功勋。
当然,也不会太多,毕竟这实际上是为了磨炼中低阶弟子的任务,历练为主,功勋只是锦上添花。
不过对于寻常筑基修士而言,也足可以抵得上数年任职所获了。
只是王魃来这里并不只是为了功勋,当下连忙将沈应的手信取了出来,递给了对方。
“这是西海国南部镇守的亲笔书信,还请代为转交给山主。”
执事闻言,顿时面色严肃起来,接过书信,当即便道:“还请稍待。”
说罢,便匆匆走进了少阴山大殿之中。
不一会儿,王魃忽然见不远处的大殿里,一道流光飞了出去。
没过多久,方才的那个执事便恭敬地小跑了出来:
“王师叔,您请进。”
只是称谓的一点小小改变,王魃便隐约感觉到了对方态度的变化。
“客气了。”
王魃微微拱手。
随后便在对方的带领下,去了大殿。
刚进大殿,便见殿内修士一个个颇为忙碌,来往不停。
殿首高处,一尊剑眉入鬓,面容肃穆严苛、身穿玄金大氅的中年修士正皱眉伏案勾笔。
感受到对方身上威严肃穆的气质,王魃不自觉便站直了身体。
只是让王魃没想到的是,对方似是有所察觉,抬起头来。
看到王魃之后,脸上竟意外露出了一抹和煦笑容,夸赞道:
“呵呵,你便是王师侄吧?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姚师兄倒是有个好弟子。”
王魃心中不禁诧异。
少阴山掌管赏罚奖惩之事,虽位居人德殿之属,但权利极大,为了便宜行事,更是被授予了直达宗主耳目的特权。
如此背景,在宗内自是令寻常弟子闻风丧胆的存在。
而少阴山山主屈神通在宗内弟子心中的形象,那更是犹如活阎王一般,常听闻其以摄魂峰秘法对违反宗门规矩者施以重刑。
然而此刻所见,却似与传言有异。
当然,王魃倒也不会天真的觉得对方真的如表现出来的这般和善,当下恭恭敬敬地朝屈神通行了一礼之后,才回道:
“师叔谬赞了。”
见王魃应对也算得体,屈神通微微颔首,随即正色道:
“沈镇守在书信中已经跟我说了,我方才也已经向宗主做了汇报,只是如今宗主正在忙着须弥化神之事,却也不太清楚会什么时候召见你。”
“须弥师叔……”
王魃心中一动,回想起了方才看到的那抹流光,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关切:
“未知须弥师叔如今可还顺利……”
他与须弥一起被发现,即便想要故意与须弥师叔保持距离也不太可能,未免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还不如大大方方询问。
屈神通显然也知道一些情况,面色微沉道:
“还不清楚,听说须弥回来的时候元婴已近崩毁,好在三长老及时阻断了劫雷感应,勉强延后了些日子,如今宗主和几位长老都已经亲自出手……希望他能顺遂吧。”
听着屈神通语气中的沉重,王魃心头也不由凝重起来。
元婴突破化神,其难度确实超过了他的预料。
当然,实际上他对须弥成功晋升化神这件事,本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之前在那些涂毗洲修士身上进行试验,得出的结论便是若想依靠寿元晋升,首先便需要将法力、神魂、肉身血气全都融为一体。
这还是金丹晋升元婴。
元婴晋升化神,或许还有其他的要求。
而仅只是这个前提,在王魃看来,须弥便或许没有达成条件。
所以须弥在被他注入寿元之后,竟没有爆体而亡,说实话,王魃的确是又惊又喜。
不过达成晋升条件是一回事,能否渡过化神劫,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这,王魃也无能为力,只能看须弥自己的本事,别人即便能帮,也十分有限。
不过看样子,须弥倒也遵守了自己的承诺,并未将王魃在其中起到的作用泄露出去。
屈神通又简单和王魃聊了一些,大多都是询问王魃失踪之后的遭遇,王魃也只是随意去掉了一些敏感的部分,讲述了一些,却引得屈神通连连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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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魃虽察觉到了屈神通向自己传达的善意,但也被夸得实在是有些如坐针毡,见周围修士们的确忙碌,当下便准备找个由头离开。
易安出生第二日他便离开,一走便是大半年,说实话,他也实在是有些想念步蝉母子了。
却在这时,屈神通忽然目光微抬,一道流光从殿外飞了过来,落在了他的手上。
屈神通神识扫过,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笑容:
“宗主刚好得空,让我带你过去。”
王魃闻言,心中虽有些无奈,但也连忙打起了精神。
对于这位万象宗宗主,他久闻其名,也只在几年前其送走师父姚无敌时,远远见过。
还从未近距离见过,自是有些忐忑。
屈神通见王魃神色有些紧张,倒也并不奇怪,随手一张,两人便径直飞出了少阴山,直直往上飞去。
一边低声道:
“师侄不必紧张,宗主他向来慈和,待会应该也只是问你几个问题,你直管照着自己知道的说便是。”
“多谢屈师叔提醒。”
王魃微微拱手。
很快,王魃便见到了三殿。
屈神通没有停止,继续往上飞去。
一直飞到一片空寂无人,甚至连云朵都已经看不见的空域,屈神通这才抬手行礼,恭声道:
“少阴山屈神通,遵宗主令,携灵食部执事王魃,前来受宗主垂询。”
屈神通话音落下,数息之后。
在王魃略有些吃惊的目光中,一道坐落在空中飞岛上的古朴宫殿,缓缓从虚空中露出了真容。
感受着这座古朴宫殿在大日之下流动的雄浑、悠远、宁静的气息,王魃不觉间,心神竟是悄然安宁了许多。
这时,便见到一尊看似三十许的青年修士,立在宫殿之前。
他容貌清隽,一身白袍,气质恬淡,令人忍不住便心生好感,远远便朝屈神通挥手示意。
屈神通也当即回礼。
同时低声向王魃传音道:
“他便是宗门第四真传徐瀛,如今仅是三百余岁,便已是元婴中期……”
王魃闻言,又忍不住朝对方看去,见对方也朝他挥手,当下也连忙回了一礼。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宗门内的真传弟子。
宗内每代真传都只有九人,只少不多。
唯有符合年龄足够小、天赋足够高等等条件,才能成为真传备选。
随后还需经历诸多考验,通过之后,方能成为万象宗真传。
而若是无人符合,即便是空缺,也不会放低要求。
曾经便有低迷时期,举宗都凑不出四个真传。
而如此严苛的条件,其待遇自然也是宗内独一份的。
每年不光是可以享用固定份额的高品阶灵食、丹药,还能获得长老甚至是宗主的指点,诸如法器、符箓等,更是任其选用。
地位不逊于部长之流,便是屈神通这样的山主见了对方,也会客客气气。
这般超规格待遇,令王魃都忍不住心生羡慕。
“不过徐瀛恐怕很快就是第三真传了。”
屈神通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感慨道。
“第三真传?”
王魃微有些好奇:“这位徐真传修为有了提升?”
“不是,第一真传韩瑾瑜前阵子顺利突破,如今已经是元婴圆满,真是后生可畏啊……一旦元婴圆满,便自动脱离了真传之列,后面的人顺次补位。”
屈神通轻轻摇头,面露期待:“看样子,宗内又要掀起第九真传的争夺热潮了。”
王魃闻言,倒是没什么感觉。
因为这个确实和他无关,毕竟他现在连金丹都不是。
说话间,两人终于落到了宫殿前。
屈神通不再说话,王魃也不由得肃容起来。
殿内之人似乎察觉到了两人的到来,顿时传来了一道温和的声音:
“是神通啊,进来吧。”
殿门缓缓打开。
屈神通连忙恭敬地朝殿内一礼,王魃见状也连忙有样学样。
行礼之后,屈神通和王魃这才走了进去。
王魃也不敢多看,只是跟在屈神通的后面,亦步亦趋。
然而让王魃没想到的是,刚进来,那声音却忽然道:
“神通,你先下去吧。”
屈神通顿时一愣,不过他反应极快,也早已习惯了邵阳子的行事风格,当下便行了一礼,转身便退出了宫殿。
而王魃却被这番变故给搞懵了。
什么情况?怎么忽然就变成他一个人了?
而接下来,那温和声音却是笑了起来:
“看来你之前已经遇到过西陀洲的那个慈无了。”
王魃错愕地抬起了头,却见不远处,立着一位梳着道髻,留着长须,面容温和,穿着代表着宗主身份的‘万象紫绶衣’的中年修士,正目露笑意地看着他。
心中一紧,他连忙解释道:
“宗、宗主,我与那个慈无并无牵扯,他只是给我的灵兽……”
中年修士笑着微微摇头:
“这些事情,不必与我说,你能得到什么,那是你的机缘和本事,宗门也没有这个资格干预,只需记着,你是万象宗的弟子,如此便可。”
说罢,他又问道:
“我听说,是你带着齐晏他们找到了两洲修士携带的‘瘟魔’,此事大功一件,你立功不小,宗门也不吝赏赐,除了功勋之外,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么?”
王魃微微迟疑了下。
宗主邵阳子出乎意料的和蔼、好说话,这让王魃颇有些意外。
只是相比于奖励,他更想知道师父姚无敌的情况。
然而让王魃吃惊的是,宗主邵阳子似是瞬间洞悉了他的想法一般,开口道:
“你是想问无敌如何了?”
王魃愕然抬头。
“这也不难猜。”
邵阳子笑了笑,随后微微正色道:“放心吧,至少十年之内,你师父他应该无碍……只是十年时间,也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顺利跨出那一步。”
“十年?”
王魃微微沉吟,对于宗主邵阳子的话,他倒是没有什么质疑。
能成为万象宗如此强大宗门的宗主,其眼力自是无须怀疑。
不过就在这时,邵阳子似乎也终于想起了正事,肃容道:
“对了,沈应说的‘真实膜眼’,你是在哪看到的?”
见邵阳子终于问起了正事,王魃顿时心中松了一口气,也不敢耽搁,连忙便将余尘的遭遇前因后果以及那真实膜眼的大致位置,都说了一遍。
听到王魃的讲述,邵阳子却没有说话,而是似乎在认真思索着什么。
只是很快,他便忽然转头看向远处,眉头微微皱起。
随即看向王魃,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你说的事情,我已经知晓,你先回去,好好歇一歇。”
王魃闻言,连忙识趣地行礼,随后走出了宫殿。
眼见王魃离开,宫殿内,邵阳子负手而立,脸上不由得闪过了一丝沉重:
“祖师所言,果然已经开始应验了……这片天地,也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看来,是该加快些进度了。”
幽幽低叹了一声,他旋即便消失在了原地。
再出现时,已经是一片虚空。
此刻虚空之中,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
王魃没想到屈神通竟还在外面等着他。
作为极度忙碌的少阴山山主,对方居然还能这般等待,着实让王魃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两人毕竟差着辈分,境界修为也不可同日而语,他自觉对方之所以态度如此亲近,多半也是因为宗主的缘故。
于是从纯阳宫飞出来没多久,王魃便和屈神通告辞。
屈神通倒也能理解王魃的心情,两人当即告别。
王魃辞别了屈神通之后,便立刻往万法峰飞去。
飞到半道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连忙又折返去了一趟太阴山,去玄武坊市,买了几样孩子可能爱玩的小玩意。
又给步蝉选了一只镶嵌着玉石的戒指。
谈不上多珍贵。
顺路经过茶楼,然而让王魃有些意外的是,时隔大半年,茶楼之中,那位说书的百晓师兄,却仍是没有出现。
茶楼也明显冷清了许多,生意远不如从前。
王魃微微顿足,感叹了一句物是人非之后,便随即离开了太阴山,
半炷香后。
他遥遥立在万法峰外,看着峰顶上熟悉的屋舍、田垄、鸡圈,却并未见到步蝉……一时之间,心中反倒是有种莫名的紧张和胆怯。
不过他终究还是从半空中落了下来。
万法峰上的阵法在感受到他的气息后,顿时主动放行。
落在了地面上,王魃忍不住环顾四周。
灵田内的灵植郁郁葱葱,临走前留了一些灵鸡没带走的养鸡场里,比之前似乎也多了不少新生的灵鸡。
鸡圈内一尘不染,鸡屎都极少。
一切都打理得井井有条。
比之他离开前还要干净、整洁了许多。
看到这一幕,王魃的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歉疚。
虽说他离开母子俩,前往西海国执行任务也并非本意。
但他能想象步蝉一边带孩子,一边还要照顾灵田、养鸡场,会是有多辛苦。
修士毕竟也还是人,虽然身体或许能够承受、忍耐,但对心神的消磨,却是难以忍受的。
‘吱呀!’
一道细微的声音忽然响起,令得王魃不由得转过身去。
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正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下意识便抬起了头。
在看到那道魂牵梦萦的身影刹那,她的双眸之中升起了一丝茫然,随后是错愕,之后是不敢置信……欣喜欲狂。
“师兄!”
一声轻呼。
四目相凝。
相识五十年,便仿若仍是昨天。
半日后。
王魃侧着身子,躺在床边,看着两人中间处正趴睡着的白胖小子。
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咧嘴笑着,啃着手指,口水都把床单给沁湿了。
“顾雯她们都说长得像你。”
步蝉轻轻给小家伙掖了掖后背的薄衾,看着小家伙。
虽然他血气旺得惊人,但身为母亲,总是害怕孩子会着凉生病。
她看了看六斤,时不时又看了看王魃,笑容都遮不住,就像是看不够一样。
“不走了,以后我不走了。”
王魃轻轻握住步蝉的手,满眼心疼。
……
纯阳宫。
“须弥的情况……十分特殊。”
邵阳子盘坐在香炉前。
对面,同样盘坐着一尊眉心一点鲜红朱砂的青年修士。
他的脸上,也浮起了一丝困惑:
“我也从未遇到过这般情况……莫非是因为之前亏空过多的缘故?”
“明明已经成功渡劫,可却迟迟没有动静。”
邵阳子微微摇头,同样是不太明白:
“罢了,随后召集宗内各大峰主、各殿、各部一起……”
正在这时,宫殿外,却是传来了徐瀛的声音:
“宗主,秦氏真定王请见。”
抱歉,早上看到了作者七月新番的事情后,今天一直有点低沉,差的明天补上,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