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桓虽然硬气,但是心里不得不承认蔡琰这话的对。
俗话说得好,家事不靖,国事不清。
他要娶的人。
要是同床异梦,那么影响的是整个大将军府政治集团的内部安稳。
到了他如今这个的地位。
家国分不清了。
其实他前面一路都走的很顺,非常顺的那种,哪怕几次险死还生,但是不可否认,他轻轻松松就捕捉到了上升的机会,半年完成了别人二十年才积累的势。
时势造英雄,握住权柄,成就了如今的关中霸主。
就因为走的有点顺了。
反而让他少了一点点牢笼之心。
任何权柄都是赋予责任的,责任就是牢笼,如果没有画地为牢的心里准备,自然也还是向往风的准备,比如婚姻,他并不想要拿出来当成筹码。
可这本来就是一个筹码,特别是如今时代而言,捆绑利益最好的手段,就是联姻。
他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是朝廷上的大将军,一手遮天的权臣,也是大将军府政治集团的精神核心。
跟着他屁股后面混饭吃的人越来越多。
当这些人把身家性命都寄托在他身上的时候,那么责任就如山一般的压在他身上了,他想要背负这个责任,就要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婚姻。
………………
“娶亲之事,待冠礼之后再说!”李桓也只能拖一拖了,他沉声的说道:“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肩负什么责任,我不会任性的!”
“倒是希望你任性一点!”蔡琰幽幽的开口:“你现在有任性的本钱,哪怕是你想要从宫里面的秀女挑选妻妾,那也是可以操作的!”
李桓笑了笑:“没这个想法!”
“你兄长李傕从豫州带回来了一个女子!”蔡琰突然道。
“有问题吗?”李桓皱眉。
“弘农王之妃!”蔡琰微笑:“颍川唐氏的明珠,会稽太守唐瑁之女,唐姬!”
“大兄知道吗?”李桓微微眯眼,眼瞳之中冒出一丝精芒。
“知道!”
蔡琰沉声的说道:“唐瑁就在长安,李傕将军当初掠夺豫州,从颍川把她带回来,想要纳她入府,就是想要和颍川士族联姻,李傕将军也是有野心的,一个普通莽夫武将是不会和士族联姻……”
“不过……”她顿了顿,说道:“此女子颇有风骨,宁死不损弘农王之名,所以李傕将军不敢硬来……”
她沉默了半响,还补充了一句话:“唐姬善剑舞,据我所知,当初她会遇上弘农王乃是阴差阳错,并非是家族联姻,弘农王对她那是真心喜爱,他所有妻妾都死了,独留唐姬,那是用了心思了,不然唐姬离不开雒阳,而且唐姬颇有游侠之名,甚至,我怀疑长安这盘棋,她也在下,或许是我以己度人了,我既能指点江山,操天下棋盘,自然不敢小看任何一个女公子,反正从各方汇总的资料来说,此女子不简单,不见得是你兄长掠其而归,更好像是,她在借势而返……”
“如果你说的对,那么为什么?”李桓摊摊手,问:“她做这么多,为什么,报仇,还是为了颍川唐氏铺路啊?”
“不得而知!”
蔡琰摇摇头:“但是我觉得,我要会一会她!”
“算了!”李桓摆摆手,笑着说道:“这种魑魅魍魉以后不会少,藏在水下面的,谁的眼睛都看不清楚,勉强去看,太费劲了,直接把她捞上来,放在水面上盯着就行了!”
他既已经从暗走向明,当了这关中的家,那么少不了被人算计,谁知道这平静下来,是什么样子的波涛汹涌啊。
一下下的猜度,太耗费精力了。
“我给兄长一句话,让他把人叫出来,你上一份奏本,让天子封她为弘农王妃,在长安开弘农王府,从宗室过继也好,天子想要指定继人也好,这弘农王一脉,不要让他断了!”
李桓冷笑:“画地为牢,就看她能在牢笼里面,折腾出什么事情来了,颍川士族,的确是一个很庞大的影响团体,但是想用,也不是这样用的……”
“那唐瑁呢?”
“让他去弘农,给杨司空添一下乱,他不是做过会稽太守吗,必有治理地方之才,弘农也不能一直让杨氏一家独大,就看着唐瑁有没有本事!”李桓目光有些尖锐:“他要是能撕开一道口子,我就能长驱直入,掏一下杨司空的老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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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农郡让杨氏为首的十几个士族联合起来,经营的密不透风,很多县城的县令,朝廷都插手不得,县尉县丞更是官吏甚至都是他们一手操办的。
等同于国中之国。
“那要是唐瑁和杨司空暗通款曲呢?”
“你还才女,暗通款曲这个词语是这样用的吗?”
“不是吗?”蔡琰耸耸肩。
“得,你觉得是这样用的就这样用吧,也没说错,就是他们之间暗通款曲了!”李桓笑了起来,然后说道:“他们要是真联合起来了,我还高兴了呢,荀攸太滑溜了,或许说颍川荀氏的布局太精明了,把家族和个人分割出来了,我一直都抓不住要用颍川士族机会,咱们未来还是要进兖豫的。”
“未雨绸缪……”
“是提前布一道闲棋而已!”李桓虽然也不想太累,但是没有走一步看十步的眼光,他坐不稳现在的位置,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必须时时刻刻有警惕之心,坐不坐稳关中,他的目光都不能太局限在关中这一隅之地。
“行,我来安排!”蔡琰斗志满满,又准备和朝廷那些老狐狸斗智斗勇了,她在朝廷上已经培养出来了不少的斗战手,关键时候能给大将军府摇旗呐喊。
其实一开始她不是很明白,李桓如今的权势而言,掌了兵权,就是掌了朝廷,说一不二,能比大将军还要有威势,为什么做事情还要这么复杂,非要上朝廷走一圈,让那些老臣子怼一怼,才决定下来了。
可渐渐的,她就感觉到了,规矩的重要性。
是一种氛围。
大将军府以身作则,把规矩讲究起来了,朝廷文武百官才会安心,他们才会愿意做事情,才不会有那种朝不保夕的感觉,才能踏踏实实的干活。
看似多此一举的事情,事实上就是最重要的。
笃笃笃!!!
急促的步伐之下,屏风外面响起了敲门声音。
“进!”蔡琰把斗笠带起来。
“主公,黑乌营送来的,河东急报!”贾诩有些急促,把一个带着情报的竹筒送上来。
李桓亲自打开,看了一眼,目光有几分阴沉。
“怎么了?”蔡琰问。
“自己看!”
“白波军和匈奴骑兵卷土重来,已占据安邑?”蔡琰声音一下子阴沉下来了:“这牛辅前脚离开河东,河东就出了问题,没这么简单……”
“你觉得白波军和匈奴骑兵能在短短的时间之内联合起来,白波军要走出白波谷,匈奴骑兵要从兖州撤出来,短短时间之内占据大半个河东?”李桓忍不住讽刺的笑起来了:“这无缝衔接啊!”
“两个可能!”
蔡琰说道:“要么就是牛辅把河东拱手让出去了,他提前准备撤出河东,从他南下,就没想过回去了,所以提前和白波谷,还有匈奴骑兵商量好,把河东卖出了一个好价钱……”
“可能性不大!”贾诩摇摇头:“牛辅虽然南下,但是在河东留了三千精锐的,可如今三千兵马全军覆没,要是他真有这样的打算,不会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
“那就只有另外一个可能了!”
蔡琰咬牙切齿的说道:“河东有人引狼入室了!”
“河东世家?”
李桓目光有一抹冷意。
“肯定是他们!”蔡琰冷声的说道:“外人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也没有这么大的作用力,能如此迅猛,那就必须要有第一手消息,甚至牛辅还没有南下,就已经动起来了,只是消息被他们掩盖了,这就显得没有这么突兀,牛辅主力一南下,再有河东世家牵桥搭线,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吃下河东了。”
“河东世家虽不至于与我们多好相处,但是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吧,这是要和我们撕破脸皮啊!”李桓皱眉。
“应该是李文忧操之过急,刺杀手段还是过于卑劣,他用这样的手段屠了卫氏,惹的不少人都变得恐惧,甚至有些兔死狐悲的感觉,所以如果卫氏去串联他们,他们一害怕,就置之死地而后生……”贾诩拱手说道:“引白波军出白波谷进河东而驱赶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