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李桓坐着马车回到了大将军府。
“一群王八蛋,踩他们的尾巴了,反应这么大!”他从马车上下来,黑着脸,一边走着,一边骂骂咧咧的进了学而书斋。
“你这是……怎么了?”
蔡琰正在处理一些军中提上来的奏本。
朝廷上的事情他们才刚刚入手,对他们大将军府来说,军务才是他们的基本盘,每天各个军中上奏的奏本,多不胜数,基本上都是她处理之后,才给李桓去看去决定,她听到李桓这气急败坏的声音,顿时抬头,目光略微疑惑的看着他。
按道理来说,今天大将军第一天上朝,现在朝廷上面的都是老狐狸,不至于这么不给面子啊。
“我就上一个奏本,想要他们改一下这个上朝的时辰,我想着上朝而已,不需要天天走,走的这么密,还天未亮就跑去,多难受啊,一旬上两天,有事商量,没事大家回去该干干嘛,多点时间做自己的事情吗,结果一群老不死的,在那里给我口诛笔伐!”
李桓大口大口的喝水,然后吐槽起来。
上朝的问题是小问题来的,但是天天起这么早,跑去上朝,浪费时间,一月三旬,一旬上两天朝,给足了天子面子了吧。
结果……
那场面不知道的差点以为李桓已经反了。
把尚书台丢出去都没这么大问题,结果就要求改一个上朝的时辰和上朝的次数,就被王允蔡邕为首的一群老不死,在那里叨叨叨没完,这些大儒,口才了得,从周礼开始说起……
这长篇大论的,差点没有把李桓给说压抑了。
最后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他们在意的不是上朝的时间和上朝的次数,也不是天子的脸面,而是礼!”
蔡琰一听就听出原因来了。
她淡淡一笑,说道:“儒学主宰的数百年,当今天下读书人,百分之九十,都是儒家子弟,儒学讲究六德(智、信、诚、仁、义、忠),六行(孝、友、睦、姻、任,恤)、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其中六艺,礼在最前面,读书人讲礼,上朝的时辰,上朝的次数,那都是契合礼的,你推翻了礼,就等于推翻整个制度,那结果对于读书人来说,就等于是,礼乐崩坏,这是所有读书人都不会接受的……”
“我去,还这么讲究!”李桓摸着脑袋,他还真不知道一个小小的上朝时间,都有这么多牵制啊。
“朝堂上,大部分事情,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看似小事,事实上关乎甚多!”
蔡琰叹气:“咱们还是经验不足,容易送给他们攻击的机会,大家都被你的强大的兵权压得喘不过气来,怕肯定是怕你的,但是不代表他们就什么都不做,只要有机会,肯定会抓住,死死的攻击你,打击你在朝堂上的威严,只要你威严尽失,那么日后想要在朝廷立足,就没这么容易了!”
这种事情,输一次,威严就少一分,一直到大家都对你失去了敬畏,那么日后想要反你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这种低级错误,本来就不应该犯的,但是不管是李桓,还是蔡琰,其实对于朝廷上的斗争,都是不够经验的,这靠想象是没办法的,得慢慢去试错,熟悉规则。
既然想要按照这个规则来玩游戏,那么规则就会成为一些人打击他们的武器。
“看来咱们还是让人给看轻了!”
李桓有些无奈的说道,年轻有年轻的好,但是年轻也会带来一些不好,容易被一些老狐狸给教训,这就是一次教训了。
“这是小事,想要解决也不难,不一定要你提出建议的,只要你提出的事情,朝廷上通过了,这一份威,也不算是失去,还是有机会挽回的!”
蔡琰想了想,并没有在这事情上纠缠,而是问正事:“谁当了尚书台的尚书令?”
“天子把这个人选给直接压下来了!”李桓瘫坐在椅子上,幽幽的说道。
“能压得下?”蔡琰疑惑。
“本来是不行的,但是那些老臣的反应很快,给了他一些助力,他的反应也不慢,很快就稳下来,不过他的性格也试探出一点了,有些优柔寡断,做决定还是不够决断,少了点魄力,什么都想要做到最好,反而什么都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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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桓冷笑的说道。
窥一斑而见全豹,今天这事情,从片面上来说,是单一的,但是从全面上一点来说,那就是一个性格的表现。
天子缺乏果断的性格。
这就是致命的缺点。
如果只是李桓自己,李桓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定下人选,快刀斩乱麻,乱中取胜,先把这人选给拿在手上再说,不去做,就永远不知道什么结果,想,想,想,就是想太多了,才一直做不出任何事情来。
“这才是天子,说到底,他不过就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郎而已!”
蔡琰淡淡的说道,一点都不意外。
她看向李桓:“那接下来,还是让天子和他们继续博弈吗?”
“不等了,尚书台的位置很重要,我本来是准备给天子一个面子了,在朝堂之上,他只要定下来这个人选,还过得去,不管是哪一方阵型的,起码能用,我就直接松口,卖他一个大大的好,结果他不争气,在这个关头犹豫了,那这个尚书台,还是我来决定了!”
李桓当机立断的说道:“你写一份奏本,立刻上奏……”
他吐出了一个名字:“司马防!”
“为什么?”
蔡琰有些不明白,目光栩栩,看着李桓,想要听他解析一下。
“这无非就是利益之间的交易而已,司马防返回长安朝廷,是送了一份大礼的,他把河内给送回来了,他献上了河内郡,不说人口赋税粮草的问题了,起码在意义上,关中就完整了,这对于整个朝廷来说,都很有象征性的意义,咱们起码稳住了关中。”
李桓分析说道:“在这种时候,朝廷就要有足够的表示,而且……”
他笑了起来:“王允,盖勋,司马防,我也属意司马防,王允意气太盛,盖勋行军能力很强,但是这尚书台,需要的是耐心,是小心翼翼,还有,那就是搞钱,在这方面,他们都比不上司马防?”
“搞钱?”这两个字很粗糙,但是却非常直接简单的表达出来了李桓的心思,这让蔡琰也多了一份向往。
她看着李桓,幽幽的说道:“你是打算利用关中世家搞钱吗?”
“朝廷的财务系统早就崩了,太师当政的时候,打仗的,搞朝廷斗争的,搞阴谋诡计的,盗墓的,抢钱的,方方面面的人才都有,就是没有人专心搞钱的!”
李桓的很无奈啊:“而且咱们这位太师,最擅长的就是固泽而渔,又喜欢做那些杀鸡取卵的事情,这朝廷的财务系统,早就崩溃了,钱还是有的,京兆,左冯翊,右扶风,河东,弘农的一些税赋也能收上来的,可制度崩了,收上来的钱,不是落在一些人的头上,就是用来养兵了,很多还是让太师给存起来生崽了,咱们事实上得到的是一个烂摊子,是一个穷的账面上都找不出几十万钱的一个朝廷……”
关中陷入战乱,两三年时间了。
战乱的打击非常大的。
一些事情建设起来艰难,可想要把建设起来的东西给破坏了,或许就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只要战乱一起,所有的生活,制度,甚至生命,都会遭到破坏。
这就是很多人都讨厌战争,战争从某种意义来说,就是洗牌重来,看谁拳头更硬的感觉。
可最怕的就是,老的制度给搁置了。
新的制度却还没有出现。
一片混乱。
还有一点,董卓捞钱也捞的太过分了,说老实话,不是影响不好,李桓还真想要抄了眉县坞堡,眉县坞堡多肥啊,随便吃一口,就能一整年都不用担心了。
所以,李桓现在,有些寸步难行的感觉,当家了,却又当不起这个家,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穷的卖身都不行,一边是养着十几万精锐主力,一边还要筹建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