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门口。
“贤弟,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到你来了!”牛辅那带着笑脸走出来,表现出来的热情,倒是让李桓有些始料不及的。
在他看来,牛辅哪怕热情,也不会有这么多场面话的。
可事实上,他是低估了西凉人的脸皮了。
不过,他这年龄,算是天生劣势了,到哪里,都是让人称谓贤弟贤弟的,不当弟弟好像都说不过去了,事实上他的年龄在西凉诸将之中,是太过于年轻了,比勇武三军的吕布都还要年轻。
“牛将军客气了……”李桓都还没有说完,就在牛辅的热情之下,稀里糊涂的就被他拉进了营寨之中了。
跟在后面的胡轸倒是有些苦笑。
自己明面上还摆着武威营主将的身份,这是一点存在感都没有,还是人家根本看不到了他吗?
不过他也不生气。
一来,他了解牛辅,牛辅就这脾气,他本身在西凉军中就有性格孤傲,与诸将不来往,格格不入的名声,作为太师的女婿兼嫡系部将的他,他可以不鸟任何一个西凉将。
而第二呢,他投诚李桓,自然是希望李桓能出头,看牛辅这热情,也算是把这一份人情收获到了。
“贤弟啊,此番若非你及时救援,哥哥我可就保不住这安邑城了,今日吾等必须要一醉方休……”牛辅拉着李桓的手,都不给他表现的机会,就直接定下来了。
“牛将军……”
“还叫将军,你我乃是战场上的交情,可不能学这些中原人的凉薄……”
“兄长!”李桓从善如流。
“这就对了!”牛辅哈哈大笑:“日后在西凉军中,若有人欺负你,哥哥替你出头!”
“多谢兄长了!”李桓对于又收获一名兄长,倒是没有太过于意外,他只是有些犹豫:“兄长与某,战场结义,乃是缘分,当饮一杯,你我一醉方休可以,可这军中不该戒酒吗?”
“此非战时,平时我们营中并不戒酒!”牛辅摇摇头,说道:“某家已经让人设宴了,今日你必须要和哥哥一醉方休!”
李桓闻言,也不多说了。
他来到这个时代这么长时间,早已经不奢求这个时代的军纪能够有多严谨了,军就是匪寇,不祸害百姓的,都已经是非常好了,其他的就不能苛求了。
即使作为西凉嫡系精锐的飞熊营,恐怕军纪也好不到哪里去啊。
窥一斑而见全豹。
西凉军的军纪已经糜烂到这地步了,他们凭借着强大而进入中原,却在中原渐渐的迷失而堕落,最终他们会失去民心的支持,走向灭亡。
西凉集团在汉末三国的历史上,崛起最快,衰落最快,他们拉开了战乱的序幕,却留不下一笔值得写的历史,难成大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
牛辅是真心设宴款待李桓的,不仅仅是感恩,也是拉拢,李桓什么心思,他不管,但是他得为太师拉拢这一员悍将。
宴席上,牛辅多次敬酒,李桓一一承受了。
酒过三巡之后,牛辅才入话题,很是直接的问:“贤弟此番北上,是要与为兄较量一番的吧?”
“小弟年少轻狂,昔日久闻,军中唯兄长武力最强,单锤可破千军,所以想要见识一下兄长的锤法,故而北上求战,倒是让兄长见笑了!”李桓讪讪一笑,这点心思,也瞒不住,摆明来说,反而更好一些。
“无妨,你这也算是阴差阳错了,若非你北上,出兵救援,为兄此战必败,恐怕就要丢了这安邑,甚至丢了河东,届时若无言面对太师,恐唯有自戕以赎罪了!”牛辅大声的说道:“贤弟是救了兄长一命啊!”
“兄长客气了,即使某不来,兄长之力,也可以保境安民,退回安邑,必能守住安邑,待援兵北上,定可收复失地,兄长乃是太师左膀右臂,心腹部将,哪怕丢了安邑,丢了河东,也不过只是存人失地,战术而已,可万万不要有自戕之念。”
李桓低沉的说道。
“正因为为兄身受太师之恩,方不能丢太师之脸!”牛辅摇摇头:“这河东,关乎我们西凉立足关中之战略部署,万万不可失啊!”
“兄长言之有理!”李桓点点头,说道:“不过很多事情需要徐徐图之,兄长万万不可操之过急,稳坐河东,需支持,朝廷鞭长莫及,想要立足河东,兄长恐怕要受点罪了!”
“贤弟可有良法?”牛辅正头疼这事情,也趁机考一考李桓的文略如何,毕竟推荐给太师的人才,还是要靠谱一点,单纯一个仿佛,就只能当宿卫了。
“良法倒是没有,笨办法有一个!”李桓献策也并非是心血来潮,他斟酌过河东现在的环境,而且这一仗,打的时候不想什么,但是打完之后,就会感觉很多的蹊跷,世上没有绝对藏得住的事情,城中的反应,就已经让他看得到一些东西了。
“良法也好,笨办法也好,若贤弟能助我稳定这河东,某当亲自上奏太师,为你表功!”牛辅沉声的说道。
“表功就算了,兄长功劳,我可不敢占之,若是能有用,帮得了兄长,本就是一大功劳了。”
李桓笑了笑,然后说道:“此番白波黄巾贼和匈奴骑兵联合南下,事前一点征兆都没有,让兄长连求援的时间都没有,能做到这一点的,不会是外人,必是河东人,而且是河东豪族,甚至是世家门阀,唯有他们一路掩护,才能让这数万敌军神不知鬼不觉的兵临城下……
这是有人不愿意让兄长坐这河东之地,明面上反的是兄长,事实上不满的是太师,隔山打牛,打的是长安朝廷,若是河东此时丢失了,对于长安朝廷和太师,都是一个很大的打击……
安天下安的是民心!
民心若不稳,天下就会反,河东若不服,那弘农,左冯翊,右扶风,谁又能服,这叫牵一发而动全身,恐怕参与的并非只是河东的地方豪族世家门阀,甚至是整个关中世家,都参与了,为的就是打击太师的威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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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了指牛辅,说道:“兄长乃太师女婿,心腹爱将,代表的是太师的颜面,若兄长兵败河东,打击的也是太师在朝廷上的威望,这才是他们的目的啊!”
“本以为只是河东世家参与了,不曾想,关中世家也参与了,居然想要反太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牛辅的面容顿时阴沉如水,他想到了是这些河东的世家门阀参与其中,本以为他们只是为了震慑自己,却不曾想到,更深一层的目的,居然是想要用他来打击太师。
这就越界了。
真当他牛辅的刀不利吗。
西凉人,百无禁忌。
当初朝堂上,袁氏三公四世,天下第一世家,司空袁逢,太尉袁隗,影响力足以镇压半座朝堂,太师不也是说屠就屠了吗。
“关中世家自有太师去镇压,谁参与了,谁心虚,到时候太师能轻易拿捏他们,而兄长要做的,就是安稳住这河东世家便可……”李桓低沉的说道:“稳住了河东世家,就稳住了河东,不过想要稳住这河东世家,兄长恐怕要吃点亏了,甚至要低声下去才行……”
“贤弟,某手中有刀,平了他们就是了,难不成某还要低声下气吗?”牛辅冷声的说道。
“兄长,刀能杀人,却镇不住人,我们要的是河东,不是屠戮,太师杀袁家,是为了震慑天下,可也引来了天下反意,而兄长若屠了这河东世家,河东立反!”李桓苦笑的说道:“我们是西凉人,西凉的根基浅薄,自要受苦受累,低声下气,不然,我们能杀尽天下人,却难坐稳江山!”
牛辅皱眉,虽不太愿意接受这一套,他骨子里面是强势的,不服就杀,这是从西凉养成的习惯,改不了的,但是他对李桓印象很好,对一个人印象好,先入为主的,就认为他说的东西是值得思考的,能够思考,就能看到一些利弊得失。
李桓的建议,虽然让他不爽,却不得不承认,有些道理。
这时候旁边的董宇也开口说道:“将军,李校尉言之有理,安河东关乎的乃是关中安稳,吾等不可意气用事。”
牛辅深呼吸一口气,问:“那贤弟认为,某该如何稳住这些河东世家!”
“先抄家!”
李桓吐出三个字。
“抄家?”牛辅有些好笑了:“贤弟不是让我低声下气的求人吗?”
“是低声下气,不是求人!”李桓摇头:“求人是求不来安稳的,兄长手中有飞熊营,兵力可镇河东,要稳住河东,那就首先要把态度给表现出来了,他们勾结白波黄巾贼,这是底线,越界了,那就要拉几个出来,打一打,以儆效尤,但是能不杀就不杀,不激发矛盾……你可以这安邑城中的世家,随便挑几个,把家抄了,把人关了,然后就等他们上门谈判……”
李桓冷笑:“涉及自己的身家性命,我不相信他们骨头能多赢,多少能敲点东西出来了,到时候你和这些河东世家的谈判,就能拿上风了,拿住他们,又不逼反他们,这河东自能安稳!”
牛辅的眼瞳闪烁着精芒,一闪一闪的亮晶晶,看着李桓,越发的喜爱起来了,他忍不住问:“这就是你让我低声下气,如果不低声下气,那某该如何办?”
“那就简单了!”李桓耸耸肩,道:“我有兵,直接出兵给他们围了府邸,不给他们谈判的机会,就给他们选择,要么抄家灭族,要么臣服,不服打到服就行了!”
“当真是好办法啊!”牛辅苦笑,这些世家门阀,他还是了解一二的,真的好像李桓这么做,恐怕河东就乱了。
所以说,他低声下气的给世家门阀一次谈判的机会,这可能就是最好的选择了,这样最少短时间之内,这些河东世家不会有太多的猫腻。
李桓既然已经献策了,也就说到底,继续说:“这只是短时间的安稳的办法,若想要长时间稳住他们,还是要建立好关系,擒贼擒王,兄长无需拿住所有世家门阀,只要把那领头的稳住,就可以了,比如联姻,比如利益交换……”
“领头的……”
牛辅想了想,说道:“河东卫氏,乃是河东第一世家,低调,却实力可怕,这卫家的家主,我现在都没有见到过一面,根本不把我这西凉莽夫放在眼中啊!”
“那就先抓卫家!”李桓冷冷的说道:“他们不给面子,难道兄长还要给他们面子啊,不杀人是底线,他们想要玩,你可以直接奉陪,抓几个的核心的,甚至把他们家主丢进大牢里面,给个罪名,一直关着,你不着急,肯定就有人着急了,到时候就可以谈了,而且还能告诉他们,不管天下如何,最少现在,关中之地,是我们西凉说了算,他们敢乱来,我们就敢杀人……”
“好!”
牛辅低喝一声:“来人!”
“在!”
“立刻持我令箭,调一部曲飞熊营,围了这卫氏府邸,抓了这卫家的家主,罪名是,勾结白波黄巾贼,祸害河东百姓!”牛辅当真雷厉风行:“把人拿住了,就直接关在太守府衙,不必关押在营中,某倒是要看看,这卫太守敢不敢放人!”
河东太守是姓卫,是卫氏族人,乃是河东世家共同推举上去的。
他进驻河东时间很短。
所以没有更换的意思,而且稳住河东,他也需要这太守府。
只是这一次,有人越界了。
那他就敲打一下这一个太守大人。
他冷哼一声:“某可纵容他们,却不能让他们越界,既然越界了,那就付出点代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