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中午,也就跟黄莉就近吃了顿饭。
商业街目前属于提前运营状态,暂无客人,前期靠悦城补助,免租等方式来维持。吃饭花样很多,各地正宗的美食,西餐,茶厅,咖啡等等,应有尽有。
下午两点钟,他跟黄莉才一块又回了悦城,进入了工作状态。一天,又是无声无息溜走。
天暗,没有太多霓虹,也没有太多人。
整条路上,唯独孤零零的路灯最为明显。
梁海在开车,关新月毫无顾忌的在底下抓住了韩东的一只手。说话多凑在耳边,温热轻抚。
韩东顺了顺她头:“财务理清了没有?”
“没有太大问题的。”
似被看的不自然,关新月不解:“干嘛这么看我。”
“没。刘氏这种大企业,投资有自己一整套的体系,别因为这点小钱得不偿失!”
“东子,你不懂这个……没有哪个商人傻到,自己费时费力,丝毫不赚的给别人捡便宜……做这些都是特别必要的。你尽管放心,任何问题都不会有,随便查!”
“很多方面我考虑到了,拿到了别处加工的。所溢的价格,也都在正常可接受的范围内。何况你跟刘氏的董事长关系这么好,他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来难为咱们。谈判的时候你也尽量不要表态,我来。”
“你这些钱是怎么弄来的?凭什么白忙活。放银行里,这么久时间,都是笔不小的收入。对,你打算让给刘氏多少股份……”
“一半,有可能更多。”
“我觉得赚百分之三十左右,应该没问题。”
韩东听她话里基本在替自己考虑,蹙眉,暂未答复。
关新月却没注意他表情,继续:“你不说过嘛,刘氏的董事长是傅老的晚辈……有这层关系在,特别好谈……”
“月月,你把窗开一点,有些闷。”
“好。”
关新月顿住,适时打住话题,把窗开了条缝隙。
也是此时,前方有灯柱显得格外刺眼。不,是无数条灯柱。
梁海车速被迫降了下来。
几十秒钟,孤零零的街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人。
道路有十米左右宽窄,被人全然占据。像突然出现,可能是早就等在胡同之中。
夜浓,周遭无车,无人。
脚步声杂乱,隔着车窗都传了进来,簌簌有声。前列每个人手里都有电筒,出奇的亮,胜过了车灯。
诡异,视线恍惚中人影闪烁,莫名的压抑感如山而来。
梁海放在档位上的手收紧,转头看了眼韩东。
“东子……”
韩东像没听到他招呼:“别下车,别理。新月,准备下报警电话。先不要拨……”
冷静安排,他眼睛随着众人靠近而移动。
太多双眼睛,隔着玻璃,有所碰撞。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
动静更震慑心神,每一步都像是能踩踏在人心上。
人动,车不动。
直至车人交错,众人散开,自车子两旁环形绕过。
车置身人海,从未感受过这种场面的关新月忍不住死死抓住了韩东胳膊,另一只手略颤放置在手机编辑好的报警电话上。
时间太慢太慢。
几秒,也有可能是几十秒。
人越过了车子,只剩下背影。
没有闹事,就像这帮人随意路过而已。
梁海重重吐了口气,掌心后移,车子缓慢重新启动。后视镜中,那些人越来越远,他心脏跳动始终未止。
这是海城,禁烟前夕,任何情况都是没办法预料的。胆大如他,到一定年龄后,少了热血。
关新月侧目:“这,这些人干嘛的?”
韩东眼睛始终还在后视镜上,能从中看到闪烁渐远的灯光。
干嘛的,他也不知道。
总归不是巧合。
被人跟踪,潜在警告?为什么威胁自己。
幼稚的方式,韩东不受多少影响,只心神难宁,总有风雨欲来的错觉。他没法猜测,有些人疯到什么程度,敢不敢这么拦别人。
经历过才会重视。
他跟白雅兰一块经历过那次震动国内的案件,她为他挡枪,险些葬身冰河。
没听清关新月的话,电话随即震动。
来电显示陌生。
韩东感觉不好,示意再度停车,拉开车门走到了路旁接通。
风偏大,刺骨。
他衣服猎猎作响,只无任何冷意。或者说,心里冷意比身体更浓。
汪东兰。
女人第一个字说出口,他就听出来了。这么多人刚消失,她电话打来,太巧?
更奇怪的是,她竟还知道自己换过数次的电话。
“韩总,怎么不说话?”
韩东视线低垂,注视着地面上不知被谁丢弃的烟头:“说来意,没有太多时间跟你耗。何况,咱们不熟。”
汪东兰笑:“不熟?你对救命恩人说不熟。”
料到韩东不会答复,她继续笑:“韩总,我真的不想叨扰你。可是,你总惦记着我呐。我都已经离开海城了,大家面都不轻易碰到,你一来,就送我份这么大的礼物。让我衣锦还乡,想我啦!”
“不知道你说什么。”
“我也想自个猜错了,毕竟韩总还是挺重情重义的。连我这么讨厌的人,都肯冒险维护,一直都记着这份恩情……可是又不通,除了你跟白市长,谁有调我回海城的能力……”
“这个你可以找白市长打听,我是商人。”
“别误会,通话单纯是叙旧。”
“你怎么会有我电话。”
“备注的有,不但有你的,还有你前妻的呐。”
韩东抬眼,手掌无形中骨节嶙峋:“你最好别碰跟我无关的人,任何人。”
“我过两天该去海城了,见面再谈。我还有工作上的事得像你请教请教,韩总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厉害的角色……”
“过奖,路上小心。”
汪东兰嘿笑:“韩总才该小心,我替你算了一卦。桃花劫!”
“我虽然不信卦,不还是要恭候汪姐。来好好讲一下,桃花劫是怎么个说法!”
摁断。
韩东出神盯着面前墙壁,眼神幽冷,整个脑海中全然被汪东兰占据。
这女人比他预料中还要聪明,聪明到风吹草动,就如惊弓之鸟。
他被这个电话扰到,已在思考,到底有没有必要再动这个人。理论上讲,汪东兰没有任何再为恶的理由。
可是,这就是一颗不拔掉,永远扎在肉里的倒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