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梦结束通话,仍还觉得像做梦,不太真实。
早几天联系不上韩东的时候,已经开始着急。
他人在天南海北,一周,两周不联系。工作忙碌下,并不太介意。
在海城,她旦凡有一天联络不上,觉都睡不安稳。忧虑到,看到海城任何不良的大小新闻,都会想到他有没有参与其中,人有没有意外。
什么矛盾波折都好处理,唯独,最受不了处处提心吊胆。偏就是这么一个人,做任何事,总觉得我没问题,从不考虑别人心理承受能力跟他是否一致。
离婚,更像是披着深思熟虑的幌子,行的冲动之事。
果不其然,这次他去海城。最担心的事情还是生了,人在医院中。
正赶在即将开会前夕,却哪还有任何工作的心思。脸色慢慢变白,直到没有任何血色。
很长一段时间,她不甘心冷落家庭,更不肯疏于工作。理由特别多,夫妻关系,就该互相扶持,互相理解。她忙出了头绪,他就该以自己的工作为主导,放弃那些不稳妥的所谓事业。
现在想法仍然没变,不看好丈夫事业,不喜欢他跟海城扯上关系……
可是,这些一点也不再重要。
她只希望他这次住院,还是小伤,跟以前那些皮外伤一般,包扎一下,养几天就好。尽管清楚是在骗自己,安慰自己,她也不敢去想别的后果。
“夏总,会议要开始了……”
张静抱着资料,迎面撞上了匆促准备离开的夏梦。
“取消,先取消。”
“古氏总部的人已经到了会议室……”
夏梦心乱如麻,忽略着,越走越快。出门上车,即刻往机场赶,等不及去通知韩岳山同行。
工作很忙。
不知道警方用了什么手段,邱玉平被抓走不足三十个小时,各种涉及偷税的新闻便曝光出来,看阵仗,没其它事,坐牢也是必然。东泰也赶在这节点跟律所准备合作,打通壁垒,流量共享。
这是一桩对律所意义非凡的大事,很有可能成为论坛先期的主要营收来源。今天古氏的人,东泰的人,全部都会来律所考察后,再谈判。
她此时走了,会造成不小的影响。可真的抽不出一丝一毫的精力。
突然的领悟,自认为视若生命的工作在真正的生命面前,一点份量都没有。
……
丘陵搜捕在继续,逐渐蔓延到整个海城都忌若寒蝉。
巡逻队伍一波又一波,日夜不停穿梭在街头。查违法闹事,查各种娱乐场所,查街头所有相关人员,入户一一走访,抓那些当地声名赫赫的刺头……
这种严峻的局面一时片刻并没有停下的趋势,一天,两天……
最闹腾的海城,犯罪率下降,下降,直到没有人再敢冒出来。
当地居民也是在这种情况下方才真正知道,再不可一世的人就那么回事。被摁在地上,用枪指着脑袋的时候会怯,会服软。再有关系的人,也没有办法从公安局捞出来任何一个伪犯罪者!!
这种力度是傅立康带来的。
他人到这里,不用交代什么,省厅第一时间就开会讨论起来。警力,大批大批的往海城输送。
而针对桑剋等人的搜捕,进行到第五天的时候,警犬在雪中现了两具硬掉的尸体,一具包的像是粽子,另外一具赤身裸体,血液近乎被人喝光。其中那个包的像粽子是桑剋!
傅立康判断的不错,桑剋就是做了老鼠。也只有成为老鼠,才能躲避头顶日夜不停的巡视。
五天五夜,零下三十几度的丘陵附近,不可思议的一个时间。
包括哪些搜捕的警察跟军人在第三天的时候都认为在做无用功,是被一腔热血冲着,才不厌其烦的一遍一遍,地毯式的搜。
见到桑剋尸体的那一刻,众人何止是感觉复杂。
犯罪分子凶残至此,宁愿被冻成冰棍,不肯落到警方手里。可想而知,若非另外一具尸体肌肉被冻实,桑剋会拿他做口粮,以便再多撑几天。傅立康自信至此,坚持要搜上一个月,两个月!而他们大多数人,早就认为桑剋已经提前逃出境内。
较量,桑剋赌警察会搜几天放弃,赌到死亡前一秒。可在傅立康眼中,仅仅多垂死挣扎那么几天而已。
韩东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清醒,沉睡。清醒,沉睡……
他只记得自己死了,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东西的时候,还以为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没好好的观察,就又失去意识。
慢慢的,才有精力去现,这里是医院。太熟悉医院的味道跟环境了!
从在急救室抢救,再转至ICU抢救,再转到普通病房。
韩东清醒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心态变化也越来越大。没有太多工作考虑,他就想等伤愈后回东阳,在姑妈所住小区里,买套相邻的房子。没事抱着女儿去串门……
最难割舍的婚姻,执念也慢慢淡下。
也挺好的,不需要被条框束缚。没缘分,就平行线般,共同抚养着女儿。有缘分,重新走到一起也无不可。
死一次,多一份新的厚重跟领悟,倒也属意外收获。
重新睁开了眼睛,房内灯火通明,外头夜色深浓可见。
他想动弹一下,浑身没有任何一个地方不疼。深呼吸,才慢慢平复,再不敢乱来。
眼睛适应着光线,转目看向另一张床上睡着的女人。简单的丸子头,睡觉也没解开。恬静,美好。穿着的是上班习惯穿的西装,和衣而卧,多有皱褶跟压痕。
没化妆,皮肤多少显得有点苍白病态,像是熬的太久,影响了气色。
是夏梦,韩东短暂睁开眼睛后,见到过她,父亲,白雅兰……精力让他只能用眼神示意一下,继而怏怏睡着。
只不过每一次夜里醒来,病房里的人倒从未换过。
他一眨不眨的看着,熟睡的夏梦也心有灵犀般睁开了眼睛。呆愕,然后迅速从床上坐起。
她不止一次见他醒来,是从来没有任何一次能从他眼里看到熟悉。
多半呆呆的,双眼无神。醒了没几分钟,再陷入睡眠。
“你有没有哪不舒服……”
夏梦眼眶红润,轻言问了一句,哽咽的说不出话。擦拭着眼睛,好一会才蹲在床边,试探攥住了他手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