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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看书 > 都市言情 > 全能大画家 > 第七百九十一章 爱与画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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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艺术最恒远的主题。

时代在变,画家们习惯表达的主题也在变。

如今的画家们不像一万年前一样,用恐惧去描绘天上的闪电与丛林间的火烟。不像三千年前一样,用敬畏去描绘鬼怪与神明。不像一千年前一样,用恭谨去描绘历史和生活。

不像几百年前一样,用浪荡与浮华,混杂着迷茫与痛苦,去描绘舞会与诗歌。

但时至今日。

世界的各地的艺术家们,依然像一万年前、三千年前、一千年前或者几百年前的前辈们一样,用恐惧、敬畏、恭谨、浪荡、浮华混杂着迷茫与痛苦,去用他们所能在脑海中所想到的一切词汇,尝试着表达他们心中的爱。

奇怪的点就在于此。

在读书时顾为经便发现,以表达爱为天命的艺术家们,往往又是非常善于把爱,至少是把“爱情”弄的一团糟的人。

梵高爱别人“爱”的把自己的耳朵割下来送给对方。

固然这是梵高炽烈的情感亦或说疯疯癫癫的人生的一种证明,但站在女方的角度来说,顾为经觉得这种关系很可能是让人不适的,甚至没准是让人恐惧的。

这真的是爱么?

毕加索爱别人爱的没完没了,他似乎永远都是在唾弃上一位恋人和爱上下一位恋人的路上,一辈子数不清爱上了多少人,也数不清搞砸了多少份感情关系,伤害了多少的人。

这又真的是爱么?

对于感情的双方来说,激情所带来的幸福更多一些,还是激情所带来的痛苦更多一些?

实在是太黑色幽默了。

菲茨国际学校上美术史的课的时候,顾为经凝视着书本上那一位位艺术领域的名家画像,他越是凝视,便越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

表达了一辈子爱,画了一辈子爱的人,他们本该是人间爱的使徒,却又经常无法处理好自己的感情。

这就好比一个以教授别人搏击课程为生的格斗教练,著作等身,精通各种各样的战斗技法和奇门兵器。他在世界各地都有着一大批的崇拜者,所编写的搏击教材被业内人奉为圭臬。

直到有一天。

格斗教练准备亲自上场大展一番拳脚。

他磨拳擦掌,高举双臂,接受四周观众们的欢呼和呐喊,浑身的肌肉涂抹橄榄油,散发着希腊英雄式的油光。然后铜锣敲响,他干净利落的被生活一击打在下巴上,一点犹豫都没有,就这么直挺挺的倒在地上躺尸去了。

那时的四周的观众脸上的神情一定是古怪的。

有点错愕,有点好笑……

又有点淡淡的悲凉。

他们用这种悲剧式的滑稽戏,完美的证明了“爱”这个字眼的复杂性,证明了“爱情”这个词汇的危险性。

读书时代的顾为经就常常用这些前人的经历告诫自己。

他敬重梵高,敬重梵高勇敢的走入生活的荆棘的勇气,他愿意拥抱梵高,但那种割下耳朵送给妓女的疯狂,他最好不要。

他羡慕毕加索,羡慕毕加索开创了一个艺术时代的成就,俗气一点的说,他也蛮羡慕毕加索在上世纪就价值几亿法郎的家产和南法的大庄园,羡慕那种史无前例的功成名就。

很少有画家不羡慕毕加索,也很少有画家不想成为毕加索。

顾为经并不能例外。

但他并不羡慕毕加索那种看着怀孕的妻子和情人在他面前打架并哈哈大笑的冷酷,也不羡慕毕加索愤怒的公牛式样充满躁动的感情生活。

他们的人生也许有他们的精彩,顾为经一直觉得,他当个八角笼外的观众就好了。

他不想走进爱情的荆棘之中。

他只向往世俗的、普通的、平淡的幸福。

可他又总是和平淡的幸福擦肩而过,顾为经放下电话的时候,他意识到,无论他愿意不愿意。

此时此刻。

他都已然身在缭绕的荆棘之中。

“你侄子他完蛋啦!”树懒先生得知顾为经所面临的困境的时候,预言家式的笃定口吻言由在耳。

此刻再次想起来树懒先生对自己讲的话,又有了别样的意味——

“爱情是不可控的。人可以控制自己的好感,控制自己的行为,但不能控制爱情的生发与结果。”

它会让人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冲向断掉的吊桥,也能让人大步走入未知的旷野。

顾为经把口袋的拉链拉上。

慢慢的走入艺术展的主展厅,跟随着人流踱步,微侧着头,脸色因为沉思而显出不符合青年人的深邃,时不时的在一两个展台前略作停顿。

……

国际学校每个假期,都有去世界各地游学看展的夏令营和冬令营。

顾为经家里不算富裕。

顾老头不是那种拼命把孩子送进昂贵的私立学校,然后不闻不问,任由他们在学校里自谋生路的家长,顾为经自己却明白几千美元起步的开销对家里的意义,所以他从来没有开过口。

今天以前,顾为经对于大型艺术展的体会,仅仅局限于教科书上以及同学们开学后分享假期生活的PPT讲稿的照片中。

他人生中真正亲自参观的第一个大型艺术展便是他自己参加的艺术展。

他的体会很新奇。

顾为经拥有着游客和参展艺术家的双重身份,他也拥有着游客和参展艺术家的双重视角。

今年双年展的竞争确实比往年要更加激烈。

顾为经之前查看往届电子画册的时候,判断Lv.4职业一阶的技法水平搭配不错的绘画情感,就触摸到了大师展的门槛。

一幅油画,若是能油画技法和素描技法两者全部都有5级的层次,那么就基本上达到了这种国际画展的艺术家普遍水平。

这也是顾为经初始时的奋斗目标。

而今。

在来参加双年展之前,他的绘画能力比他初始时想象的要高的多。

来到滨海艺术中心之后,顾为经又发现,这届双年展的竞争激烈程度,也同样比他预想之中的要激烈的多。

整个展区里再也没有像之前吴冠中那样重量级的大画家的作品,绝大多数作品旁边介绍铭牌上的名字,都是顾为经所以前从来不知道的,但这不等同于这些作品就不够优秀。

新加坡是整个东南亚最有钱的城市国家。

古语说,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绘画艺术的艺术表达水平,从来都不跟创作者的富裕与否挂钩。

但艺术市场的市场繁荣程度,从来都跟整体社会环境的富裕程度形成强绑定关系。

艺术展上的作品不像艺博会上的作品那样,拥有那么强的商品属性,但它也很难完全摆脱商品属性。

不少双年展的组委会都设置有艺术品销售部门。

而想把好的作品卖上的好的价格,说一千道一万,吹得天花乱坠,把嘴皮子全都磨破了,终究要消费者的口袋里有钱才行。

所以,越有钱的地方,越能吸引艺术家的汇聚,市场的竞争往往也越激烈,这是不争的事实。

欧洲的艺术心脏会是曾经所有贵族千金们每个社交季都会汇聚的巴黎,毕加索是西班牙人,梵高是荷兰人,保罗·塞尚祖上来自意大利,他本人出生在普罗旺斯。

在人生的某一刻,他们又都会汇聚在巴黎。

而如今美洲的艺术心脏,则是富人云集的经济中心纽约,它在源源不断的抽吸着全球的创作者。

纽约有很多很有名的来自肯尼亚的非洲艺术家。

肯尼亚的艺术产业非常强,有很多现代艺术产业园。

注意,非洲最优秀的艺术大师最后一定都会去纽约,这个命题一定是不成立的。对美国人那套艺术炒作的玩法根本不屑一顾,讨厌纽约的躁动,甚至讨厌纽约的繁华,只愿意追求内心的宁静与富足的优秀黑人艺术大师并不少。

另一方面。

能在肯尼亚的那些艺术创意园区里“卷”出来,能被星探经纪人挑中,带到美国画廊发展的艺术家,往往确实得是比其他人更优秀,起码是更符合美国人艺术审美才行。

新加坡就像魔都、深城、东京、首尔这些亚洲国际化大都市,如一根虹吸的吸管,强烈的吸引着四周优秀画家的优秀作品集中于此,并和全世界的游客与收藏家相互见面。

顾为经目之所及,几乎张张作品起步就达到了Lv.5的技法水平。

技法水平达到Lv.6,用笔功力离那登堂入室大师之境只有一线之隔的的作品也并非没有,他现在可还没有到来特邀画家们更多的二层主展区呢。

这里竞争的不是本地最优秀的创作者。

而是身为本地最优秀的创作者,可能才有来到这种国际大展上参与群雄角逐的资格。

新加坡双年展区别于纯粹的画展,除了绘画以外,还有各式各样的剪纸、雕塑、造型艺术、数字艺术品。

顾为经在一层的打卡拍照区里甚至看到了一只巨大的手表,来自一家顾为经根本不认识姓名的独立制表公司,对方好像是双年展的赞助商之一。它在展区里放了一只表盘直径有一人高的大手表,据说是它们新推出的复杂功能款动偶手表的1:60比例的大型模型复制品。

它既是宣传广告,同样也是送来这届「人间喧嚣」双年展的参展展品。

顾为经是看了旁边的说明板,才知道所谓的动偶,是一种机械制表的特殊工艺,制表公司将蜂鸟、蝴蝶、蛇甚至是《绿野仙踪》的微型插画浮雕融入手表的表盘。一到一个特殊的时间点,或者手表的主人拨动机关,蜂鸟会振翅,蝴蝶会展翼,蛇会吐信,仙子会起舞……总之很是神奇。

展台上的那只表,表盘上浮雕着各种各样人物剪影。

做为主角的男女面朝两端,好像是在人群间相背而行,而到了时间点,它们会在发条的力量下靠近,交错的侧影变成了彼此亲吻的模样。然后又彼此交错,再次分开,直到下一个特定的时间点到来。

设计的确实很巧妙。

按照宣传栏上的展品介绍说,这只手表的灵感来源,来自于东方的古代神话牛郎织女的神话。

牛朗和织女每到七夕在雀桥上相会的传说,被这家名字是一长串英文字母的制表公司修改成了一到特定的时间点,身形就激情吻在一起,某种意味上来说……这未尝不算是另一种很有本地特色的“东西合璧”。

马仕画廊也有顶级奢侈品公司做为长期合作的赞助商,顾为经自认是知道一些世面的。

他知道这种手表通常会很贵。

但土包子顾为经还是被宣传板上那块手表的预定价格吓了一跳,$530,000.00,整整五十三万新元。

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不小心多数了一个零,光一只表就能换本地的一套单身公寓了。

抛除那幅吴冠中捐赠给新加坡国立美术馆的布面油画《水乡人家》,这只换算价值接近40万美元的手表,搞不好是包括未来的金奖作品在内,整个滨海艺术中心里最值钱的展品了。

好在这种赞助商提供的展品,通常属于“非竞赛单元”,应该不会抢什么展内画家的艺术奖项。

而就算是绘画本身,它的意义也并非技法与笔触这么狭义的词汇所能全部囊括。

顾为经在展览内看到了不少有趣的先锋艺术作品,有些顾为经看不太懂,有些能看出来了一些东西,有些他既看不太懂,又能看出来,创作者似乎是想要传达某种力量。

整个一层最让顾为经印象深刻的一幅作品,并非那只价值几十万美元的手表,而是一幅海报招贴画。

3米乘5米的尺寸。

它是整个一层主展区里最大的一幅作品,是关于吞噬塑料瓶盖而死的信天鸥。

画面上的母海鸟正在给小信天鸥喂食,从嘴里反刍出来的东西并非捕猎而来的鱼肉,而是漂泊在海上的生活垃圾,母鸥正在不断腐烂的身体里,也有一个又一个塑料瓶盖正在从肚子里掉落。

它的形式近似于油画。

之所以说是近似,因为它的品类介绍被组委会归到了纸面油画之中,顾为经却一眼看出,那其实是用油画棒画的。

如果油画画法里有一条鄙视链条存在的话。

那么大概就是传统油画颜料略大于加了化学催干剂的油画颜料,两者又略优于丙烯颜料。

丙稀颜料的作品等级又明显高于油画棒绘制的作品。

油画棒绘制的作品之于油画的地位,就像用水溶性彩铅画出的作品之于水彩画的地位。

并非不可接受,只是有局限性存在。

彩色铅笔绘制出的水彩画,很难充分完美体现出水彩的特质……按照瓦特尔老师的说法,比较难“让地心引力在色彩酝酿之间发挥它的魔力”。

而用油画棒绘画出的作品,它就很难充分体现出笔刷的柔软细腻。

它容易掉屑,色彩特性不好,肌理感较弱,混色也颇难处理,而它最大的特点则是容易入门,画起来十分方便。

并不绝对。

油画棒通常两类艺术家用的比较多,一种是画不以绘画细节见长的作品门类,或者新入门的绘画新手,不太在乎这些画具缺点。另外一种是绘画技法登堂入室甚至已经炉火纯青的艺术大师,他们站在艺术高峰之巅,有点武侠高手飞花落叶皆可为剑的意思,所以同样也不太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能把油画棒玩到出神入画的艺术作品有,但并非这幅。

它的技法等级不高,油画技法Lv.4职业一阶,素描线条的等级甚至只有Lv.3,属于半专业的绘画水平。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就应该是整个双年展的主展区绘画技法最低的作品了。

顾为经看旁边的说明板才知道,这幅画的创作者竟然只有十四岁,是一名马来西亚的初中的学生。这幅画并非是通过正常的参展渠道参展,而是通过一项合作项目——对方是吉隆坡一项少儿艺术竞赛的优胜者,从而获得了一个滨海艺术中心里的非竞赛单元的展台。

和对方14岁的年纪同样醒目的,就是这幅名叫《吃塑料的海鸥》的情感等级竟然达到了——「心有所感(圆满)」。

来到这样的国际双年展,顾为经才能深刻的意识到天下是何其之大,天才是何其之多。

14岁就能够画出这样的作品,在画面里蕴含着这样的情感深度。

确实了不起。

环保题材的作品是最火热的艺术门类,也是最容易画的空的作品之一。

整个展区里有关环保作品很多,能达到心有所感等级的却很少,能达到「心有所感(圆满)」绘画等级的作品,更是少之又少,总共不超过三、四幅。

甚至比技法水平能达到Lv.6职业画家圆满层次的作品更少。

当真是后生可畏,是真正的天才。

不过,顾为经看了一大圈后,发现展区里能达到「呕心沥血」这个层次的只有一位艺术家——Sakai Takakura(酒井胜子)。

即使在这里。

酒井小姐无疑依然是天才中的天才。

将一层展区全部看了一遍,顾为经又回到了打卡区,回到了那只大手表旁边。

顾为经站在远处静静的看着。

他不再看表。

他在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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