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茨·科赫大使想起前不久听说的一件事:不知是某一头巨龙还是某个传奇法师想通过伪造存单的方式,取走储金所里别人的钱。
结果发现那块小小的碎片根本不是普通的植物,根本不可复制。
他们还以为是自由城和精灵王庭关系破冰,得到了这种属于精灵的奥秘。
结果居然是比跟精灵王庭和好更令人震撼的真相。
“你暴露它不是个好决定。”弗兰茨·科赫大使凝重道。
“本来也快藏不住了。”
安南总不能因为忌惮精灵就停滞发展,而且年初发生的事已经让他们之间产生裂痕……只能说能拖一天算一天。
而且说不定能拖很久。
要知道,精灵崇尚复古,排斥一切外界的,新鲜的,非自然的事物。报纸作为既是外界,又很新鲜,还不自然的事物,必然会被精灵排斥——偏偏经过两年发展,报纸几乎成为艾伦大陆人获取消息的唯一途径。
不看报纸,精灵更难获知外面发生的事。待到她们反应过来,指不定自由城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说到报纸,弗兰茨·科赫大使又提议去一趟报社。
安南领他来到报社的时候,巴尔正在培训新招募的记者们。
他们有着相同的打扮——头戴插着羽毛的宽檐帽,身穿到处是口袋的深绿色服饰,背着鲁特琴。
动荡之年,吟游诗人先是听不见风带来的故事,又被报纸抢走工作,现在只能靠在酒馆讲荤段子和吉祥话混口饭吃,别提多惨了。
伊芙琳“废物利用”,把他们招进报社。因为吟游诗人本身就有丰富的经验,知道怎么更能吸引观众的注意,所以只要教他们记者应有的素养,一个优秀的记者便诞生了。
“表面我们要不带任何主观,保证新闻的真实、准确性,但我们可以通过一些小手段去引导读者,比如说帝国——”
“咳咳……”
安南轻咳,打断巴尔的侃侃而谈。
他要举的例子肯定不是什么正面例子……
巴尔后知后觉的看到安南在门外。他不认识弗兰茨·科赫大使,但看到伊芙琳在跟拍,便换了一个例子:“……比如说我们要评价精灵王庭,比起直接说她们傲慢和排外,用简短的文字说明‘我们的记者在采访时遭到精灵阻拦,她们不允许人类人类靠近’,再附上一张从远处拍摄或精灵张弓警戒的照片要更有用。”
“记着,你想批评一个政权,就地面仰视拍他的政府大楼。你想说某地政令严酷,就隔着铁网高墙拍行色匆匆的路人。你想报道某地人口凋零,就拍空旷的街道。”
“新闻的出发点是描述某个事物,炮制有目的新闻的出发点是让读者接受我们的思想。”
弗兰茨·科赫大使不说话,他在试着记住每一句话。
在报纸这种发源自自由城的新鲜事物面前,帝国是个学生,自由城才是老师。
安南也不说话,他为表诚意,几乎掏空了家底,至于帝国能学多少就不关他事了。
从报社出来,弗兰茨·科赫大使也没有再逛的兴致,他需要些时间消化今天的收获。
傍晚时分,使者们陆续回到使馆,接下来又参加了晚宴。
晚宴上,弗兰茨·科赫大使主动来找安南。
“我有一个问题。”
“您请说。”
安南放下橙汁,表示认真倾听。
……
深夜,宴会结束,使者们陆续返回使馆。
他们聚在大厅,相互交谈着彼此的见闻。
有官员说:“我问他们信仰谁,他们居然说‘信仰安南大人’。”
若是平时,他们定会嘲笑本地人的愚蠢,但动荡之年,他们只有同情。
经过一个白天的走访,即使是有色眼镜最深的官员也不得不承认,他们在自由城身上看不到任何腐朽气息。
有官员惊叹储金所的吸金能力:“只用了一个月,储金所就从各地敛财超过一千万金纳尔……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人想过呢?”
依然是提着装嗅金兽鸟笼的财政部官员尖酸道:“就凭那些陈腐的官僚?对他们而言,不犯错就算对,怎么可能去创新。”
弗兰茨·科赫大使安静听他们说完,敲定道:“明天启动谈判,现在准备一份简报,呈给陛下看。”
【自由城评估简报:
他们很急,像是有恶龙在身后追赶,迫不及待想要在短时间将所有居民培养成识字懂话的人,四十万识字者的十分之一会接受教育,担任基础工作的组长,四千名学有所成的人会成为炼金学徒,工程师,老师,四百名拥有天赋的人会成为这颗大树的养料。
同时,他们将触须伸到各个有资源的地方,铁矿,煤矿,水晶矿,将它们变成温暖的房子,平整的路,铁轨上的火车。
他们没表面那么爱好和平,安南·里维斯喜欢攻打别的王国领主,自由城喜欢异族也只是一个误解。他们对待朋友润如春雨,对敌人雷厉风行。在我看来,自由城人更像是奉行一种自我主义:他们的立场就是自由城。
他们无所畏惧,城中甚至矗立着一座众神殿,意味着俗世的很难约束他们。
河流是有自净能力的,但当源头出了问题,整条河流都会被污染。还好,我们目前在自由城身上看不到这点。领主和他的手下仍然朝气蓬勃,好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
总结:自由城有着一个优秀政体所具备的一切:公正无私的领主、团结一致的上层、年轻聪明的官员。储金所出现在这里不是个意外。】
【弗兰茨·科赫留言:陛下,旧日的世界体系已经结束了,自由城正如智囊们设想的那样,试探着走一条崭新的路。
我确实在它身上看到一条摆脱陈旧和腐朽的道路,复杂的利益和纠葛还没污染新生的自由城。我建议帝国与其保持友好关系,观察其成长,并弥补自身的不足。
另外,晚宴时我问过安南·里维斯一句话,我问他,为什么喜欢培养平民,他回答我,他只是将眼光放的长远,‘我们在秋天收获粮食,但真正重要的是春天的播种’。
最后,安南·里维斯没有堕向混乱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