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从晶球里面看到整个明宇仙市都化作了一片火海,三十多个华山派的人驾御着飞剑在火浪之中飞跃穿行。
他们有的用扇子扇出一道道火焰,有的用葫芦像水般倾洒烈火,有的把烈火雷珠四处乱扔,有的变出许多火鸟火牛等奔跑飞腾。
除了凌浑、崔五姑、姜庶三人看出一些端倪,那些小辈们都不断往外面看去。
外面的广场始终保持平静,透过琉璃窗不见半点肆虐的火星,只有一排排的宫灯静静地亮着,更听不到丝毫爆炸之声。
虞孝忍不住问:“时真人,他们这是在哪里纵火?莫非早已经被你收入这晶球里面了么?”
时飞阳说:“我还没有那么大的法力在这晶球之中衍化出这么大的空间,他们还在原来的院子里!”
他说完将手一挥,晶球转动,里面光影变幻,燃烧着的天津卫消散,场景变成了一座庭院之内,正是时飞阳给华山派安排的那个院落。
法力最厉害的六个人在庭院中分别占据六合方位,手里分别拿着一样东西:
有的拿着一截乾天火竹烧的精炭,有的拿着半截树枝,有的拿着一个赤色鸳鸯肚兜,有的拿着一只鞋子……
站在中央的史南溪则拿着一条腰带,一只袜子,带领周围的六个人一起“施法”,脚下踏罡步斗,掐诀蹦跳,不断挥舞手里的东西,口中吆喝着,时而发出得意的怪笑。
“烧着了烧着了,哈哈哈!”
“我炸死你们!炸烂你们!”
“敢惹我们华山派,把你们全部烧成飞灰!”
“来来来,炸个痛快!”
……
华山派剩下的人集中在前院,不断地在花丛、草地上飞扑,揪起地上的草就往怀里揣,大声喊道:“这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见了这样诡异的一幕,连凌浑和崔五姑都有些动容:“时道友这不是用玄门手段衍化出来的幻境。”
玄门法术制造幻境,只是让人进入到一个虚假的幻境之中,甚至还是清醒的,这些人很明显,连神智都不清楚了。
时飞阳点点头。
“是魔道手段……是九子母天魔?!”
时飞阳再次点头。
听到“九子母天魔”这几个字,每个人都变了脸色,这玩意鼎鼎大名,是赤身教的镇教至宝,鸠盘婆赖以成名,威震天下的手段。
史南溪也是颇有名望的人物,西方魔教和华山派的双重副教主,毒龙尊者和烈火祖师对他都颇为依仗,没想到时飞阳坐在这里,他就在别处落入魔境,被玩弄若此!
众人都想:如果这手段若是用在自己身上,结果又会如何?
许飞娘看这晶球里面的人都已经堕入了走火入魔的状态,硬着头皮开口求情:“时道友法力高妙,还请道友手下留情,给他们点教训便是了。”
时飞阳没有接她的话茬,继续注视着晶球里面的情况。
凌浑叹道:“道友有广成子所传仙法,又悟得上古三皇大道,以玄门仙法一样可以将他们制服,何苦要去修炼这等魔道秘术。”
时飞阳淡淡地笑了声,反问:“佛教传入中土之前,何曾有过‘魔’之一说?”
一句话不但把凌浑问住,所有人都愕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魔之一物,本作‘磨’,由和尚皇帝梁武帝改石变鬼,方有了魔。佛教他化自在天、摩醯首罗天等天魔,原本皆是别教主神,被佛教判为天人一类,因障碍众生成道被判为魔。天魔者,本质就是天人。道教之中,亦有五帝大魔王之说,连同上古神魔,本质亦是天神。
哪来的魔?诸天万界,本质唯道,道法自然,生一、生无、生有,方有天地之始,万物之母,那魔之母亦为道,我用之有何不可?论心也好,我无愧于心,论迹也罢,我也没有毁道恶迹。你们皆畏惧魔类如蛇蝎,皆因你们道行不够,不能御魔反为魔御,不敢沾染半点,
一不小心,就要为魔所乘,堕入魔道,可我却不同,魔也好,妖也罢,人、神、鬼、怪,诸天万类,在大道之下无有分别,既然为道所生,便能为道术所用,在我这里就无有分别,堪用便用,有什么好惧怕的?”
这一番话,说的凌浑、崔五姑等无语。
姜庶在反思自己的名号,觉得哥哥果然道行高远,深不可测,自己一味守心伏魔,这个格局高度就远不能及,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可若要放弃“伏魔”,还真的是心有恐惧,觉得一旦沾染,必定要毁道坏行。
武当派的小辈们觉得跟自己师门所授相悖,都不太以为然。
虞孝则是觉得这番话说得大气磅礴,雄浑超燃,让自己浑身的血都要沸腾起来了。
他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不肯服输的性质,寻思自己以后有机会,也要弄几个魔头来玩玩。
时飞阳看那晶球之中,华山派众人俱都入魔已深,不可自拔,便手掐法诀,将一道仙气渡入到晶球之中,球里面迅速被一抹红色的魔光充满,略闪了几闪,有七道魔光从里面飞了出来,落地化作七个小女孩,在时飞阳面前站成一排。
“吐出来!”时飞阳手里拿出一个净瓶命令道
七个小魔婴不情不愿地张嘴,各自喷出一道元神,正是史南溪他们用都天烈火旗布阵烧市的七人,依旧处于昧了神智的状态,不知天地为何物,被时飞阳收进了晶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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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时飞阳又命令:“去帮助那两个姐妹把剩下人的元神也都给我带回来,他们的肉身就赏给你们了!”
魔婴欢快地又纵身飞进晶球里面去了,史南溪等七人元神被捉走,剩下七个肉身躺在庭院里,魔婴们飞过去,对着七人脸孔张口一吸,立刻将其全身的精神气血都给吸入口中,只剩下一副疏松的骨架和失去光泽的皮毛,轻轻一碰,就崩解在地上,成了骨粉。
他们又飞进地下室,帮着另外两个魔头把剩下的那些“往西市里抢劫”的人元神都给擒捉抽走,再把肉身精血吸收干净。
九个魔头又重新回到地上,飞进厢房之中,雷起龙还被十二根魔钉钉在那里。
他们要把雷起龙的元神也吸走,许飞娘急忙出声阻拦:“还请真人手下留情。”
时飞阳当然会手下留情,他只让魔头把钉在雷起龙身上的魔钉拔了下来,这魔钉普通人去拔,就会让雷起龙魂飞魄散,九子母天魔为诸魔之母,别有一番手段,能够拔掉魔钉却不伤雷起龙元神。
就在魔头要把雷起龙元神也给吸走再吃掉肉身的时候,时飞阳召唤她们回来。
九魔不满,但也无法违背时飞阳的意志,极不情愿地飞回来。
时飞阳将她们带回来的元神都收进晶瓶里,再拿出九天元阳尺,对着她们的头挨个敲了一记。
这尺子本身就是广成子昔年的炼魔至宝,当初九魔坐胎到降生之前,时飞阳用此宝炼魔,制服九魔,对九魔的意义和伤害更与别的宝物不同,打得九魔嘤嘤地叫,有的直接哭了出来。
时飞阳教育她们:“你们已经吃了三十多个修行人的肉身,得了他们的精神气血,已是大补,还敢贪得无厌!”
九魔嘤嘤哭着央求:“主人饶了我吧,以后再也不敢了。”
时飞阳才把尺子一挥,将九魔收了,凭空消失不见。
这九个魔头长得很可爱,身材小巧,五官精致,虽然各有各的奇特,但无论是头上长角,还是满口獠牙,都让人看了觉得很萌,想伸手摸摸。
但就是这种感觉之外,又有一种让人生出直面死亡的恐惧感,尤其是修习玄门正宗的人,看到这九个魔头便胆寒心悸,直想远离。
许飞娘又硬着头皮站起来:“他们自不量力,在时道友面前弄鬼,该当被千刀万剐,不得好死!如今他们已经没了性命,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还请道友能够高抬贵手,能够将他们的元神赐还,由我送他们回华山去交给烈火祖师发落吧。”
“烈火祖师得了他们这些元神会怎么做?”
许飞娘没想到他会这样问,愣了下:“这些都是跟他最相近之人,会送他们去转世投生……”
“对了,这帮家伙坏到了骨子里,根本不配拥有法术,能力越大,作恶越多,因此不能让烈火祖师送他们去转世投生,十几年后再出来害人!”时飞阳说,“将来咱们在这里开市,势必还会有更多的宵小之辈来捣乱,我正要用这些人杀鸡儆猴,因此请恕暂时不能归还。”
许飞娘见他态度坚决,知道无法再劝,也只得罢了:“那雷起龙……”
“我已经让神魔告知他,能走动了即刻到这来,我有话要当面交代他。”
片刻之后,雷起龙果然来了,他方才被魔钉钉住肉身魂魄,长时间折磨,损耗了大量的精神气血,这时候脸色惨白,脑门、前胸、手脚上都是血窟窿,忍着剧痛踉跄行来。
进门以后,看到这么多剑仙在场,他暗自吐了口唾沫,双膝跪倒,任凭处置。
时飞阳告诉他:“我这人向来赏罚分明,你没有跟他们一起纵火烧市,我不会迁怒于你,你可以继续以华山派的名义在这里开市,他们留下来的那些飞剑法宝也都归你继承。”
雷起龙满脸错愕,没想到时飞阳不但不杀他,还让他继续留在仙市里面。
他最向往的生活,还可以继续下去!
不过转瞬间他眼睛里的光芒又黯淡了下去,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肯定要带上这些东西回山向教主复命的,烈火祖师脾气火爆,必要报仇,这样的生死大恨,绝无化解的余地。
他跪在那里,深深吸了口气,又长长叹出来,羡慕地扫视虞孝、呼延显、武当七女等人。
我终究是不配过上这种真正仙人的逍遥生活。
时飞阳看他可怜,丢出一小瓶丹药:“你的元神肉身都受到了重创,一个不好便要损伤根骨道基,可用此药回去调理,不出十日便可复原。你心中所担忧的我知道,不过,我给你指出的这条路是对你最好的。
从今以后,你在这仙市之内再不出去,可以避过诸多劫数,一甲子之后还有成道之机。若不听话,离开这里,未来必定惨死,元神被人炼入法宝飞剑之中,比这些人还要更惨。”
他晃了晃手里的晶瓶,史南溪等人的元神魂魄都装在里面。
雷起龙生性胆小,听了这话,也是身怀恐惧,只不过当下心乱如麻,无法做出决定,只拿着药给时飞阳磕头。
随即他又哀求:“我知道师门长辈要焚烧仙市,着实可恶,如今落入真人之手,我也不敢给他们求情,只是恩师把我从一个牧童引入仙途,对我有再造之恩,恳请真人能够放过我师父的元神,晚辈无可报答,甘愿给真人当牛做马,服役终生,以换取恩师转世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