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虽然出不了宗门,不能跟你们一起去,但可以帮你们画阵法。”墨画道。
程默神色一喜,随后又有些不确定道:
“你画阵法,我们拿去用,跟我们自己买阵法,自己去用,是一样的吧……”
“我们之前也布了阵法,但还是没抓到那个飞贼……”
墨画道:“没事,我画些不一样的。”
“既然普通阵媒,容易被他们察觉,那就用不普通的阵媒。”
“阵媒不行,还可以用定制的灵器。”
“定制灵器,”程默微怔,“这种东西,做起来很麻烦的,要去哪里定制?”
“这个你不用操心,我会想办法的。”墨画大包大揽道。
程默肃然起敬,不由夸赞道:“小师兄,你门路好多!”
说到这里,墨画有些好奇,便问程默,“你们一般,会用定制的灵器么?”
程默摇头,“很少用到。”
墨画有些不明白。
程默向墨画解释了几句,可他嘴笨,说不清楚。
甚至定制灵器这种炼器行业细分的问题,他自己也没仔细考虑过。
他只知道抡斧子,一通乱砍,甚至有时候,都不会管自己抡的是什么斧子……
程默正犯愁的时候,目光一瞥,便见远处的司徒剑,似乎是刚做完功课,也走进了膳堂。
程默立马站起身招呼道:
“司徒!这边!”
司徒剑一脸疑惑地走了过来。
程默就把他按在座位上,对墨画道:
“小师兄,你问司徒!他是剑修,剑修心眼多,不是,是心思细,对剑器很讲究,炼器门道知道的也多些,你问他准没错。”
墨画只好问司徒剑。
司徒剑果然靠谱许多,他沉思片刻,便解释道:
“我们这些世家子弟,一般都有传承的灵器,我的离火剑,程默的开山斧,杨千军的破军枪,都是传承灵器。”
“郝玄的那把剑,也是祖传的,不过现在他不喜欢用剑,反倒喜欢用棍子了……”
“这些传承灵器,用料名贵,炼制特殊,而且与家族自身的功法道法契合,一旦全力催动,威力很强。”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世家身份地位的象征。”
“嗯嗯!”
程默在一旁点头,一脸的与有荣焉。
他身上的那对开山斧,就是祖传的,十分名贵,自然也十分厉害。
司徒剑又叹道:“不过这种灵器,有时候也不太好用……”
“传承灵器,十分名贵,稍有损坏,就很心疼,修复起来也很麻烦。”
“而且使用起来,灵力消耗极大。境界不够,修为不深的话,难以真正发挥传承灵器的全部威力。”
“修为不够,勉强催动,灵力很快就会耗尽。”
“一旦遇到生死之战,这种情况就很致命了。”
“再者就是,传承灵器,形制都是固定的,里面的阵法也是改不了的,威力虽强,但功用不足,很难应付各种情况。”
“毕竟修界广袤,修士也是形形色色,修各种功法、道法,使各种灵器的都有。”
“一旦伱的传承灵器被敌人克制,而你又没有备用的手段,就十分被动了……”
“所以在我看来,传承灵器,一定要有,但又不能太过依赖,否则反而会成为自身的掣肘。”
墨画微微颔首。
司徒剑的心思,就比程默这个笨蛋细了很多,学得更深,考虑得也很周到。
一旁的程默,也忍不住点头。
“除了祖传的传承灵器,”司徒剑接着道,“一般修士,也会备些制式灵器。”
“这种制式灵器,一般是滥大街的。”
“制式灵器是量产的,造价低廉,坏了也不心疼。而且种类也多,比较泛用。”
而且做起坏事来,也不易露出跟脚……
墨画心里默默道。
他想到了那些黑衣人贩子。
那些人贩子,拐卖掳掠,杀人灭口,用的就是烂大街的制式灵器。
这样不会留下线索。
否则的话,他们若是用自己世家的传承灵器来为非作歹,刚一出手,怕是就会被有心人看出来历,将底细扒得一干二净。
“用制式灵器做坏事……”
墨画眨了眨眼,默默记住了。
一旁的司徒剑,显然没有墨画肚子里的坏水多,而是一本正经,继续解释道:
“制式灵器虽好,但问题就在于,这类制式灵器,太粗糙了。”
“从用料,到形制,到工艺,到阵法,都很廉价,品质参差不齐。”
“有些好的制式灵器,价格反倒不便宜,因为成本高,量产难,价格虚高,因此买的修士也少。”
“哦……”墨画点头,又问,“那定制灵器呢?”
司徒剑道:“定制灵器,最大的问题,就是太麻烦了。”
“炼制定制灵器,需要一个阵法经验丰富,阵理学识渊博,阵纹笔法娴熟,而且必须精通实用阵法的阵师来主导。”
“这样的阵师,很难找的。”
“有些阵师,只精通书面的阵理,实际画起阵法来,笔法生疏,磕磕绊绊的……”
“有些阵师,虽然阵法画得好,笔法也不差,但画得实在太慢了,这也不行。”
“还有的阵师,思维固化,只知道基准的范式,不知变通……”
“阵师本就不多,还要在阵师里面,再加这些严苛的条件,来进行筛选,符合要求的就更是寥寥无几了。”
“阵法学得好,知识广,还要知变通,致实用,画得好,画得快……”
司徒剑叹气,“这种阵师,本就是凤毛麟角,很难请得动。”
“嗯嗯!”
墨画连连点头。
程默也点了点头,可点到一半,忽然发觉不对,便狐疑地看着司徒剑,“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拐弯抹角,拍墨画的马屁?”
程默越想越觉得像。
好你個浓眉大眼的司徒剑!
原来你也是这样的人!
司徒剑瞥了程默一眼,“我是实话实说,你以为我跟你一样?”
程默自豪道:“我拍马屁,从来不拐弯抹角!”
墨画有些无奈,便问司徒剑,“然后呢?”
司徒剑被程默打岔,分了下神,想了想才接着道:
“除了阵师,还有就是炼器师了。”
“炼器师手艺要高明,炼器经验也要丰富,同样思维不能太刻板,要知变通,但又不能太跳脱,该遵守的规范还是要遵守的……”
“定制灵器,没有固定的范式,但又必须要遵循一定的规则。”
“此外,还有修道产业中,譬如炼器炉,炼器材料,炼器工序等等,各方面的问题。”
“反正十分麻烦……”
司徒剑叹了口气,道:
“我们司徒家,就请过一些阵师,想让他们和族内的炼器师配合,炼制一批特制的破甲灵剑。”
“但阵师嫌炼器师粗鄙,炼器师嫌阵师孤傲,各自看不上眼。”
“实际炼制起来,炼器师又觉得,阵师的阵图这里不好,那里不对,与灵器根本不匹配。”
“阵师又觉得,天大地大,阵图最大。阵图改不了,一旦改了,功效就削弱了。灵器与阵法不匹配,那是灵器的问题,炼器师要自己想办法解决。”
“这样翻来覆去地扯皮,工序几经变动,炼器材料,阵法灵墨不知浪费了多少。”
司徒剑苦笑,“最后花了大价钱,将那一批灵剑炼制出来,结果一大半都是残次的,能用的没几把……”
墨画闻言,也有些咋舌。
他知道会麻烦,但没想到,竟会有这么麻烦……
司徒剑见状,便问墨画:“小师兄,你要炼定制的灵器么?”
墨画也不隐瞒,点头道:“嗯,我想先试试,从简单的炼起。”
“那炼器师,炼器炉,炼器行这些……”
“我有门路了。”
司徒剑有些意外,和程默一样,他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小师兄”,人脉十分得广,路子也很“野”。
“但是有一个问题,”墨画道,“炼这些东西,可能会花不少时间,你们接下来抓飞贼,未必能用得上。”
两天后,就是旬休了。
程默他们肯定会出去抓那个飞贼。
这个时间,无论如何都是来不及的。
司徒剑这才明白,墨画为什么突然问定制灵器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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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的确是个问题。
墨画琢磨了下,便道:
“这样吧,这次旬休,你们还是正常去抓,若能抓到最好,若是抓不到,就暂时放他一马,下次旬休,我弄些阵媒还有灵器,给你们带上。”
“好。”程默点头,随后拍胸脯道:“只要能抓到那个该死的飞贼,阵法还有灵器的钱,我出双倍!”
说完程默又弱弱补充了一句,“仅限灵石……”
“行!”
墨画眯着眼笑了笑。
之后墨画写了封信,托人送到了孤山城,提前将事情原委,简单跟顾师傅说了。
旬休的时候,墨画又去了一趟顾家。
顾师傅早早就在顾家等着墨画了。
与往常相比,顾师傅神情一如既往地沉稳,但目光之中,却含了一丝期待。
两人在城中,找了一间茶馆。
墨画将几副特殊的阵图,递给了顾师傅。
这些阵图上,除了阵法的格局外,还包括了炼器的图示,是一种阵法与锻造融合的炼器阵图。
“顾师傅,我想请您炼几个东西……”
“这是两种简单的灵器,一种是石针,另一种是银针,还有两类特殊的阵盘……”
墨画摊开炼器阵图,一一给顾师傅说明。
墨画说完,顾师傅接过阵图,认真看了几遍,谨慎地提出了一些问题。
譬如炼器材质是什么,尺寸如何。
一些炼器形制,虽契合了阵法,但在工序上十分繁琐,会增加成本。
墨画也都一一答了。
一些炼器工序,与阵图结构上的问题,墨画也只是略作思索,当场便提笔改了。
如此花了一个多时辰,炼器阵图便初步拟定了。
虽说只是初步拟定,但因为这些阵媒和灵器,本身并不复杂,所以差不多可以定版了。
回去后,就可以用炼器炉,炼制一批出来看看了。
商议完后,墨画便道:
“顾师傅,您回去算一下,炼器材料及人工,成本一共是多少。”
顾师傅犹豫了下,便笑道:
“虽说是定制,但这些都是小成本的灵器,工序也简单,并不值多少灵石,小公子无需客气。”
墨画摇头,“这不是我用的。”
顾师傅微怔。
墨画便笑道:“是给同门用的,他们不缺灵石,不用替他们省。”
顾师傅目光微动,渐渐明白了过来,点头笑道:
“好。”
墨画也笑了笑。
孤山城的炼器师,生活本就艰苦。
顾师傅虽是金丹,但照看着偌大一个炼器行,门下弟子众多,手头也不会有多宽裕。
所以,墨画想从定制灵器入手。
既能帮助程默这些同门抓罪修赚功勋,也能改善顾家炼器行的生意。
同时自己也能更扎实地巩固阵法,更深刻地应用阵法,以此为基础,经验丰富了,将来才能更广泛地普及阵法。
当然,目标还很遥远。
目前还需从小做起,一步步尝试。
定制灵器的事说完了,墨画便起身告辞了。
顾师傅亲自起身,将墨画送到门外,目送着墨画的马车远去,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缓缓落地。
这位小公子,果然是位“贵人”。
孤山城的散修,在不久的将来,或许也能踏踏实实,过上几天好日子了……
顾师傅又看了眼手里的炼器阵图,目光珍而重之。
这图上,看似只有几件简单的灵器。
但这,却是一个重要的开始……
……
旬休没结束,墨画便回了宗门,等着程默他们抓飞贼的消息。
如果没抓到,那下个旬休,自己让顾师傅炼制的那些定制灵器,就能派上用场了。
如果程默他们已经抓到了飞贼,也没关系。
顺利缉拿罪修,总归是好事。
这些灵器,以后肯定还能派上用场,不急于一时。
大概到了晚上,程默几人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墨画不用问,只看脸色,就知道他们肯定失手了。
“那个王八蛋!”
“盯了一天一夜,本来都快抓住了,可他学的风系身法,实在太快了,又硬生生从人群里遁走了。”
“我们再去追,哪里还有影子……”
程默坐在墨画旁边,一边吃着灵膳,一边向墨画诉苦,随后眼巴巴地看着墨画。
按照惯例,事已至此,他们就应该放手了。
这么耗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既耽误时间,又赚不到功勋。
可程默越想越气,尤其是想起,那飞贼逃遁后,回头看向他们的轻蔑的眼神,更是忍无可忍。
墨画点头道:“我已经让师傅帮忙炼制了,下个旬休前,应该能炼出来。”
程默大喜。
七日后,顾师傅便差人,将一个储物袋送进了太虚门,交给了墨画。
储物袋里,有两类灵器,两种阵盘。
墨画抽出时间,在上面画好了阵法,便交给了程默他们,同时为他们解释道:
“那个飞贼经验丰富,显然没少被人布下阵法来围捕,既然如此,一般的阵盘,和显眼的阵旗就不能用了,需要更隐蔽一点的手段……”
“这里面,有两类灵器,一类是石针,一类是银针。”
“都是用微刻的手法,画的阵法。”
“石针是用来侦查用的,上面的阵法,是小元磁阵,插在土里,丢在碎石里,或是钉入山石中,不易被人察觉。”
“银针是追踪用的,上面画着司南子母阵,趁其不备,将银针刺在飞贼身上,血肉、衣物、毛发都行,之后再用罗盘定位,他就插翅难逃了。”
“接下来,是两类阵盘。”
“因为是大范围的流沙阵和木缚阵,不用阵盘不行。”
“不过这种阵盘,是专门炼制的,只选取了亲和泥土的炼器材料,虽不耐用,但同样隐蔽,埋在地里,不易被感知到。”
而后墨画,把猎妖师常用的埋阵法设陷阱的方式,都跟程默他们说了。
“明白了吗?”
程默点头,而后又摇头。
他只适合抡斧头,做不来这种费脑子的事。
反倒是郝玄,一脸认真,记得清清楚楚。
之后墨画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
几日后的旬休,程默他们又出发了。
墨画这次就留在宗门,修行画阵法,等着程默他们的消息。
两日后,程默几人回来了。
几人神色轻松,程默更是抬头挺胸,一副雄赳赳气昂昂,扬眉吐气的样子。
“我们在山里,布下刻有小元磁阵的石针,一有风吹草动,什么就都知道了。”
“那个飞贼也不例外。”
“刚露头,就被我们逮住了。”
“但他身法好,跑得快,好在杨千军枪法好,一枪扎在他后背,司徒剑也眼疾手快,瞬势将银针,刺入了那飞贼的伤口。”
“飞贼身上带着银针,就像吞了钩子的鱼儿,任他怎么游,身上都扯着线。”
“我们猫捉老鼠一般,在山里撵着他跑。”
“最后趁其精疲力尽,提前布下阵法,终于将这狗飞贼给捉住了。”
“这狗飞贼被抓时,还一脸的难以置信,不停问道‘你们究竟是怎么抓住我的?’”
“我二话不说,揍了他一顿……”
程默说得绘声绘色,心中十分畅快。
程默说完,又给墨画上供了一个大鸡腿,夸道:“不愧是小师兄!”
墨画接过鸡腿,咬了一口,满意地点了点头。
此事之后,程默做悬赏,但凡有问题,就会来找墨画出主意。
他也常从墨画手里,买一些侦查、追踪或是设伏用的石针、灵针或是阵盘。
有了这些特制的灵器和阵媒,缉拿抓捕罪修,基本上事半功倍了。
这一日,墨画正在膳堂吃饭。
人高马大的程默,便带着一个弟子过来,走到墨画身前。
程默对那弟子道:“喊小师兄!”
那弟子恭恭敬敬,对着墨画喊了声“小师兄。”
墨画愣了愣。
那一瞬间他有一种,自己成了“堂口”老大,而别人来他面前“拜堂口”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