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天泽附近立有一祭坛,诸侯到齐后,以帝辛为首,率领一众诸侯,先后祭祀天地祖宗与四方鬼神。
待祭祀结束,诸侯会盟便算是开始了,帝辛坐于主座,大商群臣与诸侯,依身份高低分别位于他两侧。
敖丙的位置很靠前,与三公九卿同列,立于四大伯侯对面。
此时,敖丙突然想到有苏国,不由朝四周望去,结果也没出乎他的预料,并未在诸侯中发现苏侯的身影。
这次诸侯会盟,有苏国未至!
先是拒绝朝贡,现在又拒绝参与诸侯会盟,有苏国这已经不是在挑衅大商了,而是事实上的造反。
天下诸侯虽对大商多有不从,但敢跳出来公然造反的,有苏国还是第一个。不出意外的话,有苏国的下场会很惨,势必会被大商以雷霆之势灭之。
眼下发现有苏国未至的诸侯,可不止敖丙一个,他们自然也能看出来发生了什么。
对于这种出头鸟,大商要是不以雷霆手段将其攻灭,狠狠震慑其余怀有不臣之心的诸侯。
那恐怕要不了多久,天下就会大乱,不知会有多少诸侯效仿有苏国,跳出来造大商的反。
商能取夏而代之,他们自然也能取商而代之。在成汤起兵造反,夺了夏朝天下的时候,名为野心的种子,就已经在天下诸侯的心中种下。
“自先祖起兵,建立大商……”
诸侯会盟开始后,帝辛照例称赞先祖之功,缅怀先人的不易。之后,才进入正题,各路诸侯纷纷开口,向人王陈述千年来诸侯国的变化。
这一环节持续了好几个月,期间敖丙一直在默默的旁听,倒是让他对九州如今的局势,有了清晰的认知。
这些诸侯所言,未必全是真的,但起码有大半是真的。九鼎镇压九州气运,能清晰的呈现出各大诸侯国的国运强弱。
大商握有九鼎,通过分析这些诸侯国的气运,大抵就能猜出他们的真实情况。
如国运兴隆,说明这个国家正处于上升期。如国运不稳,则说明这个诸侯国内部可能出了问题。
别的都能作假,唯独国运无法作假,结合诸侯所言,只需与其国运对照,是否说谎一目了然。
所以,这些诸侯向帝辛汇报各自国家的情况时,就算不如实上报,其所言与真实情况也不会相差过大,以免与九鼎呈现的国运对不上。
九鼎作为社稷神器,可不仅是象征,除了具备镇压天地的威能外,还有着诸多妙用,如监测气运、寻找天材地宝、探寻龙脉等等。
这都是极为实用的功能,可辅助人王更好的治理九州。从这里就能看出,禹皇为后世,确实是操碎了心。
但奈何,后人不孝,坐拥九鼎这样的社稷神器,都能失了天下,其无能令人无语……
待所有诸侯说完,此次诸侯会盟随之进入下一环节,也就是这次会盟的重点,议事环节。
人王与诸侯共议天下大事!
诸侯畅所欲言,共议内外大事,对内,按诸侯实力重新划分地盘,以化解诸侯间的矛盾。对外,则是讨伐不臣之人与四方蛮夷,以掠夺资源。
大商虽是人族正统,可也不是没有敌人的,且还不少。东夷、南蛮、西戎、北狄,分布于九州四方,为诸侯之共敌,时常与诸侯爆发大战。
四方蛮夷,各有其能,以东夷为尊,与九州诸侯一般,皆是三皇五帝之后裔。
大羿的转世身,有穷氏之主羿,就是东夷的首领,曾放逐夏主,自立为后,这才有后羿之名传世。
东夷之下,是西戎。强如周国,也曾被西戎率军攻破都城,不得不狼狈逃窜,举族迁移至西岐。
诸侯之间虽多有矛盾,但与外敌相比,这点矛盾却算不得什么了。
所谓的诸侯会盟,本质上,就是诸侯抱团取暖,聚在一起,共同商议讨伐四方蛮夷的计划。
四大方伯,东西南北四大伯侯的设立,就是为了针对四方蛮夷,由四大伯侯率领四方诸侯讨伐四方蛮夷。
至于大商,也没有闲着。大商作为天下之主,敌人只会更强,他们虽不讨伐四方蛮夷,可却会讨伐外族。
如妖族余孽,北海异族什么的。
大商太师闻仲率军北征,至今未归,就是为了讨伐北海异族。而北海异族,听起来名声不显,其实来头很大。
于人族而言,北海异族是妖族余孽,为必须讨伐的对象。于妖族而言,北海异族则是叛徒,不死不休的仇敌。
是的,所谓北海异族,前身就是妖师鲲鹏麾下的妖族大军,自太古过后,便割据北海,为天地一霸。
三皇五帝期间,北海异族很是老实,从未踏出过北海一步。
可自夏朝起,人族没了人皇,北海异族许是觉得机会来了,便走出北海,于岸上建立北海国,试图挑战人族天地霸主的地位。
对此,夏后震怒,派大军讨伐,大胜,将其重新赶回北海。
此战过后,北海异族又老实了一段时间,直至大商爆发九世之乱,致使国力衰弱,诸侯不来朝觐。
北海异族抓住机会,再度上岸,重新建立北海国。
而这次,国力衰弱的商朝,没能像夏朝那般将其赶回北海,反而与其陷入了拉锯战,直至今日,仍没能解决这个隐患。
连北海都平不了,也难怪诸侯对大商多有不从之心了。
确实不行!
……
进入议事环节后,帝辛没有让敖丙失望,不等诸侯开口,就率先说出了敖丙的两条提议,即修史与架设虚空通道之事,让诸侯讨论。
结果不出所料,修史之事无人反对,获得了诸侯的一致赞同。
毕竟,修史很符合诸侯的利益,能让他们名垂青史,被后人敬仰,甚至是得到人族气运垂青。
这种好事,只能脑子没问题,就知不能反对。因为修史涉及的,并非是一家之利,而是所有人的利益。
谁反对,谁就是与所有人为敌,下场必定极为凄惨。
修史符合诸侯的利益,所以没人反对。架设虚空通道一事,也很符合诸侯的利益,所以也无人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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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同意归同意,但虚空通道的归属权,却是寸步不能让。为此,诸侯与敖丙吵的不可开交。
“龙伯想要架设虚空通道,我等肯定是支持的,但龙伯也要为我等考虑一二。”
“有道是卧榻之侧,岂能容他人鼾睡。国内多出一条不受我等掌控的虚空通道,自此之后,谁还能安心睡觉?”
“不是我等怀疑龙伯的用意,实在是此事太过危险了,自身安危,断没有交付外人的道理。”
“还是那句话,龙伯想要架设虚空通道可以,但通道的掌控权必须交出来。若是龙伯觉得亏了,那架设虚空通道所需的材料,由我等负责就是。”
碍于敖丙的身份,小国诸侯不敢开口,但那些大国诸侯就没那么多顾忌了,直接摆出底线。
想修虚空通道可以,但必须交出掌控权。这点,绝不会让步!
“诸位担心国家安危,我可以理解。但你等安危是重,龙洲的安危就不重要了吗?”
“虚空通道的掌控权交给你们,那岂不是说,天下诸侯只要愿意,随时都能发兵攻打龙洲?”
诸侯有他们的担忧,敖丙也有自己的担忧。
把虚空通道的掌控权捏在手中,是龙洲威胁天下诸侯。可把虚空通道的掌控权交出去,那就是天下诸侯威胁龙洲了。
这种事,敖丙怎么可能答应。说得再多,洪荒也是一个靠拳头说话的地方,诸侯之中有几个圣人啊,也想让敖丙退让?
而且,今天面对诸侯时,他要是退了,那明日面对万族,面对众多大神通者道统时,是不是也要退让?
敖丙要架设虚空通道的范围,可不仅是九州,而是整个洪荒天地。所要面对的势力,比诸侯更强者亦不在少数。
所以,他绝不能退,一旦退了,那之后只会越退越多。
反之,他今日要是能坚守底线,绝不后退一步,那以后再与其余势力谈判时,底气无疑更足了。人族都没让我退让,你比人族还牛逼?
“若龙伯担心龙洲的安危,换个中枢就是。刚好众人都在,选一个所有人都能接受的地方就是。”
有诸侯回道,在他看来,敖丙的担心完全没道理,怕天下诸侯围攻龙洲,换个中枢就是,简单的很。
“不能换!”
敖丙闻言,语气坚决的说道,随后,他又怕众人不解,遂解释道:
“非我故意选在龙洲,而是中枢只能定在龙洲。诸位也知,那开辟虚空通道的阵法,是由我截教开创出来的。”
“而龙洲的虚空通道,就是这阵法开辟出的第一条虚空通道。因此,这条通道有气运加持,具有成长性,可无限延伸。”
“这也就使得了,以这条虚空通道为核心,架设新的虚空通道,比重新开辟一条虚空通道要简单许多,起码能省下千倍的资源。”
“同时,这样延伸出来的虚空通道,不仅更加的稳定与安全,还能继续延伸,连接更多的地方。”
“以点破面,待虚空通道架设完成后,伱们只需投入少量的资源,就能使其分流,延伸到其余城池,将整个国家都串联起来。”
敖丙耐着性子的为他们分析利弊,告知他们以龙洲为中枢的好处,可以省下很多资源,花小钱办大事。
当然,要想省钱,怎么可能没有代价,受制于龙洲,是必然的。
“原来如此,那龙洲确实换不得。”
众诸侯闻言,纷纷点头,资源这种东西,就没谁不缺的,若能省,当然要省了。只是,受制于龙洲这点,他们依旧无法接受。
可架设虚空通道的好处,又实在太大了,他们根本无法拒绝。按敖丙所言,架设虚空通道的目的,是为了方便仙人梳理地脉。
这对诸侯来说,难道就不是好事了?说得好像诸侯封地内,地脉就不堵塞了一般。
有人无偿帮他们梳理地脉,他们高兴还不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拒绝。
而且,虚空通道架设好后,给他们带来的便利,还不止于此。就说一点,有了虚空通道后,援军赶来的速度无疑会更快。
连周国这样的大国,都有被蛮夷攻破的时候,何况那些小国。
援军赶来的及时,那或许能保住社稷,可援军若是来迟了,那恐怕难逃灭国的下场。
因此,小国次国其实并不在意虚空通道的隐患。与龙洲的威胁相比,无疑是蛮夷的威胁更大。
真正与敖丙讨价还价的,是那些不惧蛮夷的大国。
……
围绕着虚空通道的掌控权,敖丙又与诸侯争执了许久,依旧谁也没有说服谁。
这时,敖丙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态度不由软和下来,适当的让步道:
“诸位所忧,无非是担心人龙国借虚空通道攻打你们,这里,我做个保证,人龙国绝不先动手。”
“如此,你们看如何?”
说这句话的时候,敖丙是真的觉得自己有够诚意的了,若是诸侯还不识抬举,那他只能来硬的了。
“若是如此,我有莘氏同意。”
总归没让敖丙失望,终于有诸侯低头,同意道。
“有莘氏!”
听到这个名字,敖丙下意识的抬头,看了过去。
入目所见的,是一面容俊朗的中年人,察觉到敖丙的目光,他还笑着点了点头,以示善意。
善意……
这时,敖丙突然意识到,他在诸侯之中也是有盟友的。而有莘氏,就是他最坚定的盟友。
有莘氏的来历极为古老,为禹皇的母族。
后来,夏朝建立时,因不满夏启篡位之举,有莘氏一分一二,一部分加入东夷,一部分臣服夏朝,为夏启之子所掌。
敖丙眼前的这支有莘氏,就是当年臣服夏朝的那支。而现在,他们不仅是禹皇后裔,更是成汤的妻族。未来,更是会成为周朝的母族。
成汤之妻,就是有莘氏之女,其国相伊尹,也来自于有莘氏。嗯,西伯侯的妻子,也是有莘氏之女。
这一族,多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