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都是喊杀声,火枪射击的声响和弓箭发射的震响,刀兵交错的铿锵,血肉撕裂的钝响,混在一起。
白莲圣女在众人的掩护下,开始了她的最后一程。
之所以说是最后一程,是因为在前头,便是白莲教和朝廷争夺的最终目标――长白山龙脉的源头。
那是一面纯白无瑕的玉璧,镶嵌在笔直的千尺仞壁上,好像剑刃上的一块美玉。
在那玉璧之中,有一条蛟龙若隐若现,似乎随时要突破玉璧,突破地层,直飞到天上去。
那便是他们的目标,所有人为之牺牲,流血的终极意义。
“圣女,我们终于见到它了。”
左贤王白礼声音里有了一些兴奋,尽管这个老头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左贤王,我们确实没有辜负前人的嘱托。”
白莲圣女似乎还不敢确定,他们是否真的已付出了足够的代价,才来到这旅行的终点,得以一睹这美妙之物的模样。
然而在他们的脚下,龙血已不再流动,意味着这里便是一切的源头,这里就是长白山灵气所滋养的龙脉尽头。
似乎是为了使白莲圣女确定,在玉璧现身之后,官军的攻势变得更加的凶猛,几乎是达到了悍不畏死的程度。
所有人只是往前冲,用火枪或者刀剑,拼命冲击着白莲教已经岌岌可危的防线。
双方都杀红了眼,以至于红莲团的那些精锐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任务,而是一个个调转了身,要加入战团。
还是白莲圣女一声大喝叫醒了他们。
“诸位师兄弟,别叫我们师兄弟的死浪费了,也别忘了,红莲团之所以一路保存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白莲圣女这样喊了一声,红莲团剩余的人材恍然大悟,此起彼伏地响起了一片吃惊的吸气声。
没错,他们之所以存在,并不是为了杀敌,而是为了将龙脉炸毁。
在几个头领的带领下,数条绳索以笔直的角度射向玉璧所在的岩壁,锚钩钉入墙壁之中后自动张开,形成了一个牢固的支撑点。
紧接着,红莲团将手中武器和行囊全都丢下,只在身上绑着炸药,纷纷施展轻功,快速跑动起来攀上岩壁,像是猴子一样或蹦或跳,一路沿着绳索往玉璧上方攀去。
“他们要用炸药毁掉龙脉!”
有一个大内统领喊了一声,紧接着无数的弹丸便射向红莲团的方向,将几个人打落,扑通一下落在地上,断了生气。
然而其他人并不因为这骤雨般的枪林弹雨袭击而延缓脚步,只是冒着弹丸的危险,和溅起的沙尘继续往上攀登。
白礼护卫着白莲圣女,正要一同登上岩壁,去往龙脉源头的时候,却见战阵之中,突然有两股冲天的杀气出现,几乎将战场的喊杀声都给盖了过去。
任七和狄威不知道什么时候杀了出来,正以极快的速度和威力互相较量着。
这时候他们两个完全没有控制住自己力量的打算,只是大开大合,好像两道滚雷在地上犁过,以至于他们两个所过之处,只要是受到了他们战斗波及的,不管是白莲教还是官军,不分敌我,尽皆毙命。
也许狄威还有所顾忌,然而对于任七来说,眼前却是一个友军都没有,双目所及,尽是仇敌。
他们两人当然也看到了玉璧里的龙影,在互换了一招后,两人都往玉璧这头奔来,一个比一个更快,无人能挡。
白礼见状,便知道在场剩下的白莲教里,没人能拦住这两个煞星。
即便是一百个护教法王一起上,这时候也只有丧命的份儿。
该是他上的时候了。
“圣女,我去阻止他们,至于这最后的任务,就请您去完成了。”白礼冲白莲圣女拱手。
“左贤王,您尽管去就是了,炸毁龙脉,断了朝廷的气运,是我的使命,也是我存在于这世上的唯一意义。”白莲圣女眼神坚定。
然而白礼却是飒然一笑,“圣女,你活着的意义是壮大白莲教,带领着白莲教将朝廷彻底覆灭,把玉京那帮人赶回关外去。
炸毁龙脉只是其中的一件而已,你和我不一样,你肩上的担子可比我这个老头子更重,我死了就是死了,无所谓,然而你却需要活下去。
你比我更难啊,圣女。”
顿了顿,白礼收起笑容,冲她点头道:“很抱歉,将所有的难事都留给你了圣女,”
白莲圣女只是冲他拱手,“一切就拜托你了,左贤王。”
“等到我们各自完成了任务之后,大家再相见,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话音刚落,左贤王白礼身形飘摇入阵,如一道流火奔向前方,双手衣袖呼呼作响,在空中一抓一探,下一刻狄威和任七便分别出现在了他左右手的位置,被他挡下。
“白莲教左贤王白礼在此,谁敢越雷池一步!”
“逆贼放肆!”
“杀!”
三个大高手纠缠在一起,雷霆滚动,光是叫人远远看着,便已肝胆俱裂。
战场的中心,终于从那些普通人身上,转移到了这些可怕的怪物身上。
白莲圣女咬牙转身,不再关注战况,而是将裙摆的下段撕裂,一手抓住绳索便开始往上攀登。
在她的身后,除了几个跟着她的护卫之外,剩下的白莲教徒头也不回,全都投入了战阵之中,开始阻止那些同样也能通过机动装置飞檐走壁的大内高手血滴子。
……
太丁的身躯已开始发冷了,这个先古商朝的王子,终于在尹秀手上断气了。
“他是仙,还是人,抑或者鬼?”马小玉问道。
“大概是人吧。”
不管太丁是什么,此刻他已变成一具尸体了,这是事实。
太丁不需要再沉睡三千年或者更久了,因为他的天魂重新化作了太白神君,他也没使用那保存自己的法门,而是身死在这里。
因此,人王的最后血脉彻底魂消魄散,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马上就结束了。”
马小玉抬头看了看四周,血色的天空正在逐渐变得黑暗,露出原本的阴郁底色,似乎这由龙血构成的空间马上就要崩毁了。
“是啊,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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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秀说着,又看了一眼好像跟他们并不处于一个平面上的太白神君。
然后他神情恭敬,冲这位长白山的至高权柄捏剑诀行礼。
马小玉也同样手捏剑诀致敬,虔诚道:“感恩太白神君助弟子降妖除魔。”
太白神君好像是听见了马小玉的话语,似有若无地看了她一眼后,身形开始消散。
尹秀和马小玉便直起了身子,目送着太白神君离去。
就在这时,从太白神君的身上,几缕白色轻烟飘落下来,在空中飘飘扬扬几下后,分别钻入尹秀和马小玉灵台之中。
接着,两人的眉心中间各有一个若隐若现的标记浮起,马小玉的是一朵莲花,尹秀的则是一团火焰。
两人看着对方眉心浮起的标记,神色都有些惊讶,可等他们再想说些什么的时候,那两个标记却又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个是?”尹秀不由问道。
马小玉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双眼闭上,屏气凝神一会儿后,她终于开口道:“是长白山的权柄,太白神君将长白山的一丝权柄各自赐予了我们。”
“这代表着什么?”
尹秀不解,同时心里又产生一种奇怪的预感,“是不是说,我们在某种程度上,也成了太白神君的候选?”
“你想的太多了。”
马小玉看了他一眼,“五岳,名山大川的神君,不是【仙】,而是【神】,凡人是没机会做神的,最多【也就是】成仙而已。
太白神君将这权柄分一缕给我们,便是给了我们进入长白群山灵气之海的钥匙,叫我们可以在某种程度上调动长白山的天地灵气。”
“就跟你使用灵气镇压那条大红蛇的时候一样?”
“没那么厉害,但是在某种程度上更加的自由。”
马小玉也觉得不可思议,太白神君将这权柄分了一缕给他们,叫尹秀和马小玉此刻成了太白神君的“护法”,虽没有正式的职介,不被承认。
可实际上他们确实也拥有了护法的权限,还不需要随侍于太白神君身边,可以自由地在世间行走。
在他们失神的时候,太白神君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他们眼前已消失,一切好像一场玄而又玄的幻梦,还未梦醒,一切便已消逝。
“她,是谁?”马小玉喃喃道。
“不知道。”
尹秀怅然若失,“或许是一位故人,然而我们已跟她再会了。”
他这样说着的时候,四周血色的帘幕终于完全褪去,一个破口出现,正通向外面。
“该走了。”
马小玉轻轻捏了捏尹秀的手心,“我们该做的事情还未完成。”
“我知道,有些事情,她未来得及做的,我们得去做。”
尹秀重重点头,跟着马小玉一齐往破口外面走去。
两人穿过那口子的时候,一切天旋地转,他们并未出现在原来的位置,而是出现在了一处密室之中。
说是密室,其实那只是一个巨大的岩洞而已。
四周空旷,被远远立着的笔直仞壁包围起来,而在他们二人的头顶,斜斜镶嵌着一块白色的玉璧。
像是一面镜子,又像是楼阁的一面,那玉璧之中有一条若隐若现的飞龙,似乎随时要从白玉之中挣脱出来,飞向天际。
“长白山龙脉的源头……”
这是马小玉第一次看到真正的龙脉,此前只在书上和姑妈们的话语中隐约听过,并未见过实物。
然而一看到那光芒,感受着其中非比寻常的灵气,马小玉便已知道,除了龙脉以外,任何的风水宝地都没有这样的特殊灵气。
“我也感觉到了……”
其实并不需要什么风水知识或者玄门中人的教导,在看到那龙脉源头的时候,尹秀身上白帝子已开始升腾,咆哮起来,似乎要将一切吞噬的欲望在他的胸口沸腾。
那便是隐藏在长白群山的青龙,帝国的气运所在,九州仅存五条龙脉之一的青帝子。
“只要将它收入囊中,这一趟长白山之行便可以宣告终结了。”
马小玉话语里也有压抑不住的激动,暗暗鼓励着尹秀上前。
“是啊,所有的一切,都将结束,也将开始。”
尹秀只觉得胸口狂跳,不管是身上白帝子特有的专属于蛟龙的吞噬愿望在驱使着他,还是历经了如此长的波折后,终于见到正主的兴奋,这两种情绪和因素都在影响着他,叫尹秀感觉手心也微微出汗。
然而,那玉璧底下正在往上攀爬的白莲教众人,还有周围惨烈的厮杀,又叫尹秀的热血冷静了一些。
时间已然不多了,必须在白莲教毁掉玉璧之前阻止他们,先行一步将青帝子夺取。
“我给你开路。”
马小玉已戴上了青面恶鬼面具,一手拈着符纸,另一手握着三色法尺。
“还有我!”
刘半仙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跑了出来,蹦蹦跳跳,着实把尹秀吓了一跳。
“你还没死啊?”尹秀满脸的惊讶。
“我呸,你死我都没死啊!”
刘半仙瞪了他一眼,“你是不是整天就盼着我死,好替我处理银行里的存款,住我的那栋大别墅,还有帮我照顾玛丽,娜娜她们啊?”
“这都被你知道了……”
尹秀下意识说出来的时候,只感觉背后射来一道森冷目光,他赶紧将剩余的话咽下去,转而拍了拍刘半仙的肩膀。
“你没死就好啊!这样我们三人组又能大显神威了。”
“嗬,被人当老鼠追了那么久,真是佛也有火啊!”
刘半仙显然也已憋了一口气许久了,这时候脸上不知怎么地写满了兴奋。
就像他说的那样,被人按在地上打了这么久,现在到了反击的时候。
即便是剩下一口气,也要往对方身上咬一块肉下来他才能甘心啊。
他一手拿着图卷,另一手拿着八卦,只是冲尹秀说道:“尹哥仔,我刚才算过一卦了,今日宜打架,必定旗开得胜啊!”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尹秀好奇道。
“不知道,我随便算的。”
“那我就随便听听好了。”
尹秀往前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