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江南区大学城。
一家老字号的火锅店人满为患。
门口的等位区同样坐满了等餐的食客。
不多时。
苏纹和梁敬泽一前一后走进大堂,由专人指引他们上了二楼。
“欸,服务员,他们怎么不排号?”
“对呀,刚才不是说没空桌吗?”
服务员客套地笑笑,“不好意思,那两位客人预定的是楼上包厢。”
众人讪讪闭了嘴。
这家火锅店的包房低消门槛一千五起步,还有15%的服务费。
普通人慕名来吃个火锅,犯不上花冤枉钱。
包间。
苏纹让梁敬泽点菜,自己则要了一壶玫瑰花茶。
“毛肚要不要?”
“来一份。”
“贡菜?”
“要。”
梁敬泽一连说了三四个菜品。
全是苏纹爱吃的。
点完菜。
梁敬泽喝了口花茶,“我认识三院一个心理科医生,20年临床经验,需要的话,推荐给你。”
苏纹摩挲着茶杯,“真拿我当病患了?”
“不至于,现代社会压力大,做心理疏导很正常。”
梁敬泽声线稳厚地说:“我之前在他的科室做过几期心理咨询,效果还不错。”
苏纹睇着梁敬泽。
既惊讶于他的坦白,又感慨于他的细腻。
苏纹低头喝茶,稍顷,莞尔道:“看不出来,你还需要看心理医生。”
“很有必要。有时候当局者迷,爱钻牛角尖,找个心理医生充当旁观者帮忙解惑,再合适不过。”
梁敬泽这番话言之有物。
苏纹听在耳里,不禁附和,“有道理。”
梁敬泽顺势为她续茶,开门见山地问道:“这半年过得怎么样?”
“还凑合,你这趟是特地为了小二婚礼回来的?”
梁敬泽自嘲般打趣,“没有,京郊仓储的建设已经完工,不用再去当包工头了。”
苏纹轻笑,不置可否。
去年年底,苏家与梁家的合作项目结束,梁敬泽便因工作原因去了京城。
一走大半年。
苏纹平时和他联系不多,只偶尔在节假日通个电话。
其实,身边很多人都在有意无意的撮合他们。
苏纹心如明镜,却因心境障碍而提不起任何兴致。
何况,梁敬泽身边亦有红颜。
过去的两年多,他们的相处模式一直没有超出朋友范畴。
彼此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边界感。
这种舒适的距离,让两人的关系得以维持至今。
晚饭后。
梁敬泽开车送苏纹回家,“还住在森和府?”
苏纹手肘搭着车窗,“没有,水岸佳苑。”
“那套跃层?”
“嗯,离公司近,小区比森和府安静。”
梁敬泽没再说话,调转方向盘径直驶向水岸佳苑。
途中。
苏纹有些犯困,倚着靠背闭目养神。
中控台上的手机忽地响起铃声。
梁敬泽看到来电显示,没接,直接挂了。
但对方锲而不舍,再次拨了过来。
梁敬泽偏头看了眼苏纹,接起时,听筒音量刻意调小,“妈,什么事?”
那边不知说了什么。
梁敬泽语气平淡地道:“知道了,我一会回去。”
半小时后。
宾利车停在了水岸佳苑。
苏纹适时睁开眼,道谢后就准备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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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敬泽望着她的侧脸,“明天有工作吗?”
苏纹动作一顿,“有事?”
“半年多没打高尔夫,有空的话,明天去切磋两杆?”
苏纹欣然应允,“行。”
梁敬泽单手扶着方向盘,昂了昂下巴,“不送你了,我得赶回家一趟。”
苏纹挥挥手,转身便刷卡走进了小区。
夜幕降临。
人车分流的小区步道,两侧亮起了昏黄的路灯。
三三两两的行人散步闲聊,也有锻炼身体的人跑步路过。
苏纹拎着包包,慢慢行走在阑珊夜色里。
如果不是前方突然出现的人影阻住了她的去路,或许这个夜晚会更美妙些。
正前方的单元门口。
一道身影单腿屈在身前,倚着廊下罗马柱,叼着烟慢条斯理地抽着。
那一身轻佻混不吝的气质,很有辨识度。
苏纹脚步缓下来。
静静地与他隔空对视。
这时。
谢靳拿掉嘴角的烟丢进灭烟柱,迈腿朝她走来。
站定的刹那,他强势地将苏纹搂进怀里。
动作又快又急。
苏纹连挣扎的动作都没有,只淡淡地说:“松开。”
“为什么看心理医生?”
男人的声线低沉而沙哑,少了些玩世不恭,听起来略显沉闷。
苏纹一言不发,扭开头,肩膀下沉着叹息出声。
那是一种无语又倦怠的肢体语言。
谢靳察觉到她的抗拒和抵触,仍不肯松手地箍紧她的脊背。
“你告诉我,为什么去心理咨询室?”
苏纹轻描淡写的说出真相:“那两年被你拘在湘城别墅,情绪积压太久,形成了心理障碍。”
谢靳浑身一震,手臂上的力量猝然松懈。
“不可能!你蒙我呢吧?”
“爱信不信。”苏纹趁势从男人怀里退出来,拢了拢发丝,与他错身而过,“走了。”
她太平静,太从容。
从容到谢靳觉得她在诓他。
苏纹刚走两步,谢靳便攥住她的手腕,语气艰涩地说道:“我退婚了。”
苏纹:“恭喜,下一个更好。”
谢靳:“……”
苏纹扭着手腕挣开他的束缚,目不斜视地道:“别再来了,我搬一次家挺麻烦的。”
谢靳牙关紧咬。
若非不合时宜,他现在就想把这嘴硬的女人按墙上亲个够。
就像曾经的许多次那样。
但,谢靳心有顾虑,不敢冒进。
苏纹这女人太狠,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而眼下,谢靳更担忧的是,她所说的心理障碍,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
谢靳猛地闭上眼,不可能,不会的。
那两年虽然他挺浑,但后期的苏纹,明明已经接受他了。
短短片刻的失神。
等谢靳再回眸,留给他的只有那道走进单元门的倩影。
回了公寓。
苏纹站在五米挑高的跃层客厅,透过落地窗向下望。
半分钟后,她拨出电话,“明天来平江,再聘你一年。”
得到对方的应答,苏纹便挂断电话。
这一夜。
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好不容易睡着,又深陷梦魇。
凌晨三点,苏纹从梦中惊醒。
她望着天花板,困意全无。
果真是越夜越清明。
余娜下午给她的建议,此刻猝不及防地窜入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