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闵率领百余精骑,如飞追来。
可怜数十位锦衣高手,未及上马,徒步奔逃,一会儿就被追上。
马步相斗,优劣悬殊。他们或伤或死,或被活捉。
只有冯琳轻功单绝,凭着燕翔长空的硬本事,把胡闵的骑兵抛在远远的后头。
经过大半日奔波,便到了保安城西。
举目一望,前面一片树林。
林后似乎隐隐有啜泣之声。
胡闵立脚细听,又觉得寂然无声。
这时,他才踌躇起来,自己向哪里去呢
思忖良久,想起了保安州指挥使姓贾名石,是沈链的好友。
沈链当锦衣卫经历时,贾石曾来京拜访过他。
可自己那时仅是一名不显眼的锦衣卫士,和他委实没有什么交情。
而今奉圣旨来抓人,反被叛贼所抓。
回京去吧,朱厚熜对于败兵之将,历来寡情少义,免不得也是刀下之鬼。
正在胡思乱想,忽听得一声惊动山林的狂啸。
风卷黄沙,一只斑斓猛虎从林中一跃而出。
冯琳此时,早已经无心争斗。
他闭上眼,连声道:“罢了,罢了,反正一死,不如让你吃了,也能一饱虎腹。”
那猛虎一爪,把他打翻在地。
围着他绕了两圈,嗅了嗅,并不急着咬他。
这时,如驼铃响在荒漠。
一个清脆的女音喝道:“彪彪,不要无礼。你打翻了什么人”
猛虎一听这话,放下冯琳不管,竟跑了回去。
冯琳长叹一声,翻身坐起,这真是欲死不能了。
抬头往树林望去,不禁大惑不解。
不知几时,林边出现了一匹白马,和猛虎亲热地偎依在一起。
白马猛虎,相亲相爱,真是人间奇事。
再一看,马旁立着一个白衣秀士。
那面目好生熟悉,只是搜尽枯肠,不知在哪儿见过。
亭亭玉立在虎旁的,乃一年轻美妇,似广寒仙子临凡,如瑶池玉女现身。
那猛虎象一只家猫,抬着头,用耳朵在她身上亲密地厮摩。
这两个人并不瞧他,只是凝神谛听远方,那么样专注肃然,象两尊玉雕塑像。
蓦然,“虎背神尼”鼎鼎大名,响在冯琳耳际。
虎背神尼有高徒,这事情不也早就传开了吗。
亏了自己是锦衣卫经历,血洗皇崇寺的冤案,不是刚听到不久吗。
他顿时感到乌云顿开,天际间露出了一丝曙光。
他掸掸灰尘,快步向前,纳头便拜:“久闻虎背奇花崬晶兰和沈襄錚大名,望请垂救则个。”
沈襄錚并不来扶,只是厉声说:“快起来,后面追来了不少骑兵,是什么人快说!”
冯琳闻言大吃一惊。
回首看时,不见尘头,亦无音响。
可见这夫妇俩传音探远的功夫到了何等程度。
冯琳心中暗暗钦佩。
他真诚地再拜磕首。
“公子,我原是沈链大人的部下。”
“大人高升时,提拔我担任任了锦衣卫经历。”
“现在严嵩已倒,奉圣旨来拿杨顺,与乃翁报仇雪冤。”
“谁知那厮里通外虏,早谋反叛。”
“钦差吴时中已被擒,我手下数十名锦衣卫,亦尽数遭殃。”
“追来的兵马,定是杨顺死党胡闵的了。”
沈襄錚听罢大惊,急忙扶起冯琳。
崬晶兰递过一条熟黄羊腿给他。
她说:“看你又饥又累,满身血痕,定是打斗了大半天。赶快吃下,再准备厮杀。”
一会儿,果见尘头扬起,隐约传来群马奔腾之声。
沈襄錚崬晶兰等三人,并同白马猛虎,屏息伏在林中。
队伍一近,三人大吃一惊。
追来的人马,一千有余。
而且不是明朝的叛军。
当头一个胡虏将军,环目虎口,坐下一匹锦毛雄狮。
胡闵和他并骑而驰。
胡闵还一边指指点点。
只听马蹄嘚嘚,这一行人,直往保安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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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不敢妄动。
直待人马过尽,冯琳才起身。
冯琳看着树林内,有一处土堆隐起,野草丛生。
便开言道:“想必这是沈链大人坟台了,难怪刚才听到啜泣之声。”
沈公予答道。
“这是贾指挥将我父亲偷葬此处的。”
“小兵偷偷引我等到此,巳自回去了。”
冯琳叹道:“保安州贾石,和沈链大人有八拜之交,情义就胜过了亲弟兄。”
“他是位大忠臣,定不肯同杨顺谋反。”
“所以,杨顺引狼入室,必欲先取保安,以固内部。”
沈襄錚大惊。
他急忙向崬晶兰道:“如此,保安定会危如叠卵。纵使我三人豁出性命也要尽力拯救。”
三人正待出发,忽听蹄声得得。
只见一骑探子手持令箭,随后驰来。
坐着的那匹黄膘马,虽不是千里良驹,却也年轻力壮。
冯琳见了,急匿身树梢。
待敌骑稍近,一个猛隼扑雀,把探子踹下马去。
敌探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正待起身争斗。
彪彪早已一跃而出,双爪猛力按住,伸出长舌往他脸上一舔。
这人脸颊上便少了一块肉,血染衣领,顿时将他吓昏了过去。
冯琳捏摩探子的人中、涌泉穴。
一下子就把他救醒了。
这个探子战抖着供出了全部军情:
原来俺答得知.脱脱在半路上遇到了胡闵,竟擅自去打保安州,心中很不满意。
骨朵怕脱脱鲁莽行事,深入重地,偷鸡不着反蚀米。
遂令探子传令,攻下保安,切勿轻举妄动。
如贾石逃亡,不可穷追。
俺答已出动四万大军,明日可到宣府。
并要杨顺、路楷押着吴侍郎一行被捕人们前去迎接。
一经会师后,就在路上把明朝钦差等杀了祭旗,以壮军威,再图进军中原。
探子一说完,冯琳早已急不可耐。
他一招霸王敬酒,打在探子颈左侧动脉华玄穴上。
探子哼也没哼一声,立即气绝。
冯琳剥下他的衣帽,自己穿戴了。
三人飞速往保安州驰来。
而此时的胡虏头目脱脱,一狮当先,往保安西门扑来。
这贾石非比别人,平时严谨小心。
他屡次挫败胡虏,所以脱脱等恨之入骨。
别处守将,虏敌一来,闭关落锁,龟缩不出。
大敌一去,杀良冒功,耀武扬威。
但是,贾石奋勇杀敌,却屡遭杨顺责斥。
只是今天脱脱来得奇诡神速,气势汹汹。
贾石得讯,整顿兵马,准备迎击。
还未出城,脱脱已到吊桥边。
守门将王佑急令拽起吊桥。
吊桥刚离地翘起丈多高,脱脱已到护城壕边。
他胯下雄狮奋起山中之王的威风,猛吼一声,纵身一跃,起在空中。
一下就扑上了高翘的桥头。
又复踊身一跃,窜上城头。
脱脱把狼牙棒挥舞得呼呼山响,把关上士卒,纷纷打落城墙。
吊桥又落了下来。
胡虏精骑,一踊过桥。
脱脱奋起神威,杀散王佑等明朝兵卒,打开城门,大队敌兵,如潮水般冲了进来。
贾石队伍前锋三百铁骑,刚到内城.就撞上了脱脱骑着雄狮咆哮而来。
明兵战马,尽皆股慄,纷纷倒退,反践踏了自家步兵。
贾石见势不妙,退入内城。
自己奋勇断后,勒马横枪,挡在街心。
幸喜内城街道狭窄。
脱脱狼牙长棒,长有二丈,舞动起来,磕这碰那,很是不便。
贾石见状,弃了长枪,拔剑在手,催马疾进。
幸喜他这匹马,也是不怕雄狮虎豹的良驹。
只要主人在背,就无可畏惧。
他一下就逼近了脱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