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查署里。
崬晶兰和吴巧儿说了内宫中有许多人敷用了凝肤脂之事。
吴巧儿听了崬晶兰的话后,说:“在下面的州县,用凝肤脂安然无事,证明了凝肤脂本身没有毒性。
只是到了天都,却落入坏人之手,制造了诸多惨案。”
这话正说到了崬晶兰的心头上。
天都人口众多,夷狄胡人,马队商贩,南来北往,复杂非常。
在这样的环境中,查一个将毒物混杂入凝肤脂中的人,谈而何易。
虽然禁海了,但是数千里的海疆,难保不混入一个坏人来吗?
看起来,此案如大海茫茫,无从着手呀。
可是,崬晶兰思虑了一会,就有了办法。
她和吴巧儿来到了大街上,到各家胭脂铺去,她们要买凝肤脂,亲身体验。
吴巧儿原本不同意崬晶兰去大街购买凝肤脂的。
可是她想了一下,就舒展眉头笑了。
“是呀,妹子,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呀。”
以前,吴巧儿在崬晶兰面前,总是主人小姐等称呼。
崬晶兰以前没有说什么,只是说:“姐,你这样称呼我,我很不自在。”
可是吴巧儿只是一笑了之。
自从崬晶兰有了一品实职,她再三要求,要以姐妹相称,吴巧儿才笑着应承了。
两姐妹来到了最热闹的天都大街上。
询问了好几家胭脂店。
一听说要买凝肤脂,个个摇头说没有。
有个店主还回答说:“我们这条街上,从来没有店铺卖过凝肤脂,那种害人不浅的东西,正规的商家是不会卖的。”
可是,吴巧儿知道,以前,天都的大街小巷,所有的胭脂店,都有凝肤脂卖。而且,那些摆地摊逢人就叫卖的街边小贩,也都在大叫大嚷:“快来,买我的凝肤脂呀,我的是精品呀。”
还无比赞颂地说:“涂上凝肤脂,青春永驻,妩媚万分,活力常存呀。”
可是现在,店铺里没有,摆地摊的小贩,也噤若寒蝉。
一问到凝肤脂,个个摇头说没有没有,从来没有。
因为现在,涂抹凝肤脂而死亡的少女,已经有九十九人了。
还有许多因为涂抹凝肤脂的少女少妇,因为还没有到达那个时限,也在眼巴巴地等死呀。
看来,找到那个把毒物混杂于凝肤脂中的祸首,目前倒是不十分紧迫的事情。
紧迫的是,要尽快找到解药,拯救那些陷在痛苦深渊中的女人们。
可是崬晶兰说,找到解药和搜捕制毒祸首,是同等重要的,只要攻破其中一项,另外一项说不定就会迎刃而解。
于是,他们姐妹就紧锣急鼓地行动起来。
一天中午时分,在一个店铺里。
这个店铺的主人是个年轻的妇女,她家离店铺有一里多。
今天家中有客人,主人回去了,要她的老母看管店铺。
自从凝肤脂事件发生后,各家胭脂店,都是门前冷落车马稀。
他俩的到来,让老太婆很高兴。
他俩一到店,就问老太婆,要买凝肤脂。
老太婆笑了笑,张开了没有了当面牙齿的嘴巴。
她说:“这东西,我们以前确实有,但是卖光了后,价格飞涨,我们做小买卖的,就没有进货了。”
崬晶兰听了很高兴,就各选择了一盒胭脂。
然后问:“那凝肤脂确实有奇效。老太婆,你们以前在哪里进货?”
老太婆一点顾忌也没有,直言相告:“那东西奇诡得的很,要到慕天峪才能够进到货的。”
慕天峪在天都的西北方,山高岭峻,人烟稀少。
如果你能够在夜晚上得慕天峪顶峰,伸手就可以摸到漫天繁星,摘下几颗来的。
她们俩再试探着想问下去,可是老妪却一点儿也不知情了。
她们为了让老妪更加快乐,每人又买了一盒胭脂。
老妪乐得没了当面牙齿的口,张得合不拢来。
只要让人快乐,这是崬晶兰姐妹的心愿。
她们俩知道,要到慕天峪寻找到凝肤脂的根源地,必须夜晚行动。
如果不是这样,京都里哪能够流传这样的童谣:
夜上慕天峪,
伸手摘繁星。
星光照粉面,
花甲胜少年。
这童谣流传起来后,那凝肤脂也就在京都面世了。
她俩连夜赶到慕天峪。
可是那里,是真实的荒山秃岭,杳无人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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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施展白鹤遨云天的轻功,上到了顶峰。
这里已经是寒霜成冰,更加是寂静无声的地方,连昆虫的鸣叫都没有,老鹰飞不上的巅峰。
只得无功而返。
回到署里,夜不能寐。
翻来覆去之间,崬晶兰猛然想起。
那沈襄錚为云阳总督之时,那里就有了凝肤脂。
只怕,京都中的凝肤脂也是那里传来的。
猛然想起了,自己装扮成夫君的模样,坐镇总督府。
那里也有个慕田峪。
实际是口误引起的相同的地名,那是牧天峪。
是在云州和阳州的交界之处。
慕田峪和慕天峪,有蹊跷。
老妪口中的慕田峪,莫不是云州的,牧天峪。
想到这里,无法成眠。
翻身坐起,走出房间,敲响了隔壁吴巧儿姐姐的房门。
两人一起商议,觉得这个想法很对。
于是计划再到云阳二州一转。
******
沈襄錚正在赶往云阳上任的途中。
昨天的朝会,崬晶兰为查凝肤脂迷案,没有上朝。
因为是巡查署,时不时外出。
所以虽然是朝臣了,就享有在外不朝的特权。
是公主奏请皇上恩准的。
昨天的朝会上,严嵩启奏,参了沈襄錚一本。
说他任云阳总督时,有失职之罪。
因为天都女人涂抹凝肤脂死亡之事,在天都引起了恐惧。
人心惶惶,天都不宁,都是沈襄錚的罪过。
因为那凝肤脂是从云阳传过来的。
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只有让沈襄錚再去云阳二州。
但是为惩罚他的失职,应该降为五品,暂领总督事宜。
这就叫作戴罪立功。
严嵩还说:“圣上有大海一样的胸怀,不然的话,这个沈襄錚应当进入天牢。”
严嵩这样说,既是杀了人,抽刀不见血,还做了一个顺水人情。
因为他心中知道,公主和圣上,是绝对不愿意为了这莫须有的罪名,把沈襄錚关进天牢的。
严嵩揣摩他透了嘉靖的心思。
果然,圣上听了,也就恩准此奏。
严嵩在心中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只要把沈襄錚赶出直隶,他心中便舒服了。
他远在天边,严嵩就舒畅多了。
许多的事情,就不用胆战心惊,畏手畏脚了。
沈襄錚已经策马扬鞭,奔跑在南下云阳的官道上了。
有意思的是,他没有带一个随从。
现在是五品了,他心中倒是没有什么遗憾。
他知道,官场险恶,远离都城,不见得就是什么个怪事。
他还在想,到云阳好好施行仁政。
让那里山上的苗瑶土家的少数民族,安居乐业,就是他的心愿。
官道进入了一片森林之中
战马飞奔,后面尘土滚滚。
噗通一声。
马失前蹄,跌倒在官道上。
沈襄錚何等身手,在马未全倒下之时,已经腾身跃起,飞越到了一株高大笔挺的楮树上。
只是深秋季节,正是落叶时期,所以楮树叶子纷纷落下。
他在树上高声叫道。
“哪路英雄,居然敢在这官道上作弊。如若是家道贫困的人家,快快出来相见,我可以吧身上的盘缠分一半给你。”
“谁要你的银钱。你是发富了不是。”
一个低沉的男中音在树林中响起。
接着,一个苗条的男子窜出丛林,来到官道上。
另外一边也冲出一个男人,牵起了滚倒在地的战马。
沈襄錚定睛一看,猛然省悟。
“一品大员居然来此,我沈襄錚有眼无珠,请勿怪罪。”
“当然要怪罪你呀,单枪匹马,就要远赴千里去。世界上有这样一个五品职称的小卒,就要去担任总督的大员的人吗?”
“当然有,不就在你的眼前吗?”
这当儿,那个扶起战马的人,早就牵它到远处水草茂盛的地方去了。
“你这个人,心中无人,崬泖泖嘞,怎么不带她同去云阳呀?”
“我心中的人,不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吗?至于崬泖泖,不是你逼着我娶她的吗,看来你很健忘,我心上的人,不就是你吗?”
听了这句话,这个男人微微一笑,又要说出让人快畅不已的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