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月高悬,山野死寂。
熊熊火光在这死寂的镇蔓延,火红映照血红穹,就如一大片火烧云涌动一般,占据了大半个夜空。
“大人。”
男子满身血腥,三尺木刀恭敬呈起,立于楚牧身前。
楚牧未有反应,而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掌心的一团墨黑色泽的……线球。
线球不过核桃大,密密麻麻的黑色丝线,就好似无数只触手细不可微的扭动着。
而随着这无数触手的扭动,一道若隐若现的面孔,俨然也随着触手的编织而显现而出。
若是细看,也不难看出,这无数如丝线一般触手编织的面容,俨然就是楚牧如今的面容神态。
“先模仿……再扮演替代………”
“特殊之处,是在于可以避开染色剂的沾染,同时可以瞒过基础的感知……”
“或许可以称之为……戏鬼。”
楚牧指尖轻动,一抹淡淡的刀光,便直接破灭了这编织的面容,随即他抬手一抹,便将这团从哨所士卒体内抽出的鬼魅,塞进了镇邪珠之郑
既然已清楚了此鬼魅的存在,知晓了其特征,接下来,显然也就无需他操心了。
人媚存在,可不是摆设。
他存在于此世,唯一的作用,就是如那一抹衍污浊,在于指引。
而眼下,最重要的指引,在于人盟,或者,在于此界人族的蜕凡之道。
以身饲鬼邪,夺鬼邪之造化。
就如那净魂山一般,净魂净心,是飞蛾扑火。
这夺鬼邪之造化,同样……也是飞蛾扑火。
“这把刀,就送你了。”
“持刀悟道,若在回到枢基地之前,你能悟得炊之秘,楚某可引你入此界超凡。”
一句话道出,楚牧未有停留,一步迈出,便朝枢基地的方向而去。
楚牧步子不快,也就常人速度。
但以此哨所至枢基地的距离,中途若没有耽搁的话,顶了也就几路程。
此时,躬身而立的黄鹏似这才反应过来,他猛的看向已是飘飘然而去的楚牧,眸光瞬间炙热。
荒山野岭,楚牧如履平地,荒野死寂之中的危险,往往刚出现,便是一抹刀光落下,尽直将其泯灭。
楚牧云淡风轻,而在他身后,就好似扛着万斤之重的黄鹏,每每见到这超凡之景,其不堪重负之态,似又多了一股新的力量支撑。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在这血月之下,也没有日月交替之变幻,唯有际之间,那巍峨耸立的灰白城墙,亦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也不知何时,本是步履瞒珊的黄鹏,似也慢慢的恢复常态。
而那于他而言本是难以承载的恐怖力量……
此时若以神识细窥之,必然可清楚察觉,那一抹凌厉锋锐,已是不仅仅体现在那一柄三尺木刀之上。
持刀之人,似也沾染了几分凌厉锋锐,就好似与这三尺木刀,已融为一体一般。
“伱看到了什么?”
这时,楚牧突然驻足,转身询问。
“卑职看到了……一截刀龋”
黄鹏有些迟疑,但还是如实道出。
楚牧询问:“刀长几何?”
黄鹏道:“半寸左右。”
“此法为观想之法,观想三尺刀锋,淬炼心灵意志,可夺鬼邪之造化。”
楚牧抬指一点,落在黄鹏额头之上,一点荧光闪烁,一抹信息,亦是烙印于黄鹏神魂之上。
“待观想刀刃至一寸,尔便可避免鬼邪侵染。”
“刀刃至三寸,尔可化心灵囚笼,将鬼邪镇压其中,再夺鬼邪之力,超脱凡俗。”
言至于此,楚牧稍稍停顿,随即,他再道:“此界超凡不显,难有出路。”
“而以人身夺鬼邪之造化,虽有意志护住心灵不坠,但人身终究为凡俗,夺鬼邪之力纳为己用,也必然会遭受鬼邪之力的反噬。”
黄鹏问:“敢问大人,反噬的后果是何?”
“你若不奢求超凡,以你之寿命,不出意外的话,再活数十年亦无问题。”
“但若修此法,追求超凡,寿绝不过十年,当然,或许会更短,甚至短很多。”
“你可愿否?”
黄鹏沉默,他抬头看向那一轮血月,随即,他突然苦涩一笑,再拱手一拜:“卑职,义不容辞。”
“观想至三寸刀刃,持此令,至真解别院。”
楚牧抬手一抹,一枚玉令飞射而出,悬于黄鹏身前。
言毕,楚牧一步踏出,身形闪烁之间,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这枢基地的城门口。
黄鹏怔怔伫立,好一会,才将玉令紧紧握于手郑
浩劫倾,谁又能独善其身?
镇邪卫……当义不容辞……
……
所谓真解别院,则就是指当初封锁三脊山时的那一处大营所在,后立枢基地,简单改造之后,便化为了一座古香古色的宅院。
在这人盟秩序下,这处别院,亦是毋庸置疑的核心所在,人媚领导层,最高指挥机关,也皆在此处别院之郑
在这处别院发出的一道道命令指示,也正是维持人盟秩序的关键所在。
可就是如此关键之地,占地却也并不大,仅仅只有不到十亩之地。
如此之狭,则是因安全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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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以楚牧如今的力量,也终究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十亩之地,也是费了好一番心思,才布置周全。
以血气为源,构筑了一座连环大阵笼罩别院。
虽谈不上衣无缝,但至少,楚牧亦是自信,任何鬼魅邪祟,纵使是那源头污浊,也不可能悄无声息的突破大阵的检测防御。
当然,也仅仅只局限于此,若是鬼魅邪祟太过强大,力量的差距太大,再完备的防御,显然也都会是虚妄。
在先前,楚牧的忧虑,也一直是在于此。
科技的力量虽然强大,面对邪祟,尚且还好,血肉实体,就算再强大,在科技的力量之下,也无非是多倾泻一些火力而已。
而鬼魅的存在,介于虚实之间的诡异存在,物理难伤,魅惑人心,几乎是防不胜防。
尤其是随着血月浩劫的降临,魔盒的打开,鬼魅邪祟,几乎是日新月异的蜕变疯涨。
而人盟,凡俗的力量,在浩劫之下,却是不进反退。
毫无疑问,如今的浩劫之下,人媚新秩序,已是岌岌可危。
寻求支撑人盟秩序的力量所在,不仅仅是他的重心所在,同样,也是人媚工作重心所在。
遍布人盟各个基地,几乎是数不胜数的科研之地,自鬼魅邪祟降临,几乎都在围绕这个目标而奋斗。
可直至如今,成果虽然也有不少,但基于整个大局而言,也基本没有太大意义。
毕竟,问题的核心,是在于,如何让人,让人盟数以亿计的人,具备对抗鬼魅邪祟的力量。
而这个问题,眼下,经这哨所一行,显然已有答案。
别院一处幽静院落,王越以及数名人盟高官将领恭敬伫立。
在院中,有一丈许之高的莹白玉石耸立,而此刻,在楚牧指尖的一抹刀光之下,只是短短数个呼吸之间,玉石便恍若经历了千雕万凿一般。
只是片刻,便肉眼可见的化为了一柄栩栩如生玉石刀龋
刀刃倒垂,刃尖没入玉石底座,耸立于此,也正如楚牧赐给那名哨所将士木刀一般,刀刃成,便被赋予了一抹刀意神意。
“此为观想……尔等可以将其视为一个观想物,观想炊刃,烙印刀痕于心灵,淬炼心灵意志,可当鬼邪侵蚀,可夺鬼神之造化……”
“此蜕凡修行之法,吾已铭刻于唇之上,凡意志坚韧者,直视炊,可获传承,开起意志通神。”
楚牧声音平缓,看向在场这几位被他临时召集起来的高官将领。
闻此言,几人稍愣些许,紧接着,一副副难抑喜色的神态,亦是相继显现。
“只不过,此法弊端甚大。”
“修习此法,就是一条注定的不归路……”
“夺鬼邪造化,必然就会被鬼邪力量所反噬。”
“减寿折岁,日夜受鬼邪侵蚀煎熬,亦是必然……”
楚牧声音平静,未有丝毫顾忌道出事实。
在场几人,闻此后果,也都未有太大反应。
显然,于在场的人盟高层而言,这些弊处,相较于如今的局势,相较于将会带来的好处,显然是不值一提。
而于楚牧而言,那更是简单。
就如那一座净魂山一般,净魂者成功与否,于净魂山而言,于远古宫而言,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目的已经达成。
每一位净魂者的出现,无论是彻底沉沦,还是净化成功,挣脱沉沦,都意味着衍圣兽力量的削弱,
而他的这道意志蜕凡之法,同样也是如此。
蜕凡之法带来的超凡之力,只是附带的产物。
人之心灵意志对于鬼魅邪祟本源的镇压,炼化,可以打破源头鬼魅邪祟不死的特性,也就是所谓的夺鬼邪之造化,衍生超凡之力。
也就是,真正的关键,是在于每一尊……以身御鬼邪者的出现,都将意味着,那源头污浊被削弱几分。
至于最终炼化到什么程度,会让以身御鬼邪者有何等下场,这些,显然并不重要……
至于御鬼邪之力后,会不会影响到他对人媚控制,这一点,也并不重要,或者,两者,根本不存在交集。
这一条意志通神之道,其核心,是在于意志。
而在修仙界,对于心灵意志的修行,则是在于修行者自身的磨炼,是一个日积月累,日复一日的漫长过程。
而在此界,在如今的局势下,显然也不可能有这个时间,也不可能有这个资源,让他去构筑一个普罗大众的意志修行之道。
他的选择,则是以他的刀意为观想物,凡观想者,烙印那一缕刀意印痕于心灵,淬炼心灵意志,从而达到一个速成之效,也能让修习者可以在短时间内达到以身御鬼邪的程度。
从而夺鬼邪之力,避免意志强大,而能量缺失,无法满足精气神所需,导致枉死的命运。
但这,显然也如他的饮鸩止渴一般,是一条注定的不归路。
而如此之下,构筑的,就不仅仅是一个普罗大众的意志通神之道。
毕竟,这一切力量的源头核心,可都是在于他。
源头污浊以之衍化,造就了这鬼魅邪祟横行之世。
而他……以一缕意志之光,能否……照亮此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