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生死间走过一遭,便会大彻大悟。
没有什么比眼下更重要。不必去理会什么世俗眼光,抓住自己想要的喜欢的,好好生活。
孙泽兰若有所思地看着兄长:“肯定不止这么简单。你别绕弯子,老实告诉我,和山杏到底是怎么回事。”
孙广白不想说,禁不住妹妹催促追问,到底还是说了。
“父亲住进疫区后,每日熬药发药的事都到了我身上,我忙得昏天暗地。有一日,忽然发起了高烧。”
“当时我以为自己也被感染了瘟疫,心灰意冷,将自己关进帐篷里,不准任何人靠近。”
“山杏坚持来帐篷里,衣不解带地照顾我几天几夜。”
当时的他在病中,自以为得了重病必死,格外脆弱。他红着眼怒骂,要赶走山杏。
山杏被骂得泪眼汪汪,却不肯走:“你烧得厉害,身边总得有人照料衣食起居,我不走。”
“我得了瘟疫,迟早会死。”他忍着眼泪,强装冷酷无情:“你待在我身边,也会被传染。”
“那我就陪你一起死,”山杏想也不想地说道:“免得你一个人去黄泉孤零零的。”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彻底击溃了他坚固的心理防线。
他用衣袖遮着脸,哭了起来。
山杏也哭了,摸索着到他身边,用力抱住他,哽咽着说道:“就让我陪着你吧!你好了,我们一起活。好不了,我就陪你一起闭眼。”
他颤抖着双手,抱住了山杏,哭了一场。
万幸他只是高烧,喝了三天药,慢慢熬了过来。在那之后的三个月,他和山杏日渐亲近。
山杏心性单纯,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有没有名分都不在意。他是成年男子,思虑的就多了,自然要明媒正娶。
孙泽兰听得津津有味,张口问道:“这事你和父亲说了吗?”
孙广白咳嗽一声:“还没说。我想着,先将这件事告诉你。到时候父亲要是从中阻拦,你也能帮着我一同求父亲点头。”
山杏的出身,确实是个问题。孙家是大梁顶尖的杏林世家,孙广白现在是正七品医官,前途无量,想娶一个大家闺秀不是难事。
孙泽兰想了想说道:“这件事你还是尽早和父亲说,别一直瞒着。父亲要是动家法,我一定帮你求情。”
孙广白这才松口气,咧嘴一笑。
兄妹两个久别重逢,嘀嘀咕咕说话到半夜,才各自散去。
孙广白哼着小曲儿回了帐篷,刚进帐篷,一个玲珑小巧的身影便扑了过来,熟稔地钻进他怀中。
孙广白心头一热,将怀中身影搂紧:“你怎么还没睡?”
山杏小声道:“你和师父说了么?”
孙广白嗯了一声。
山杏瞬间紧张起来:“那师父是怎么说的?她有没有生气?”
“别紧张。”孙广白笑着安抚:“妹妹已经答应我,会在父亲面前替我们说话。她也乐意我们两个在一起。”
山杏松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低语:“我是师父教出来的弟子,以后要做师父的嫂子,实在有些奇怪。”
try{ggauto();} catch(ex){}
是有那么一点点。孙广白低声笑道:“到时候我们各论各的,你私下还叫她师父。”
山杏乖乖哦了一声。
孙广白松开胳膊:“你快些回去。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在一起不合适。”
山杏舍不得走,抓着他的衣袖晃了晃:“以后我们成亲了,我是不是就能天天在你帐篷里待着了?”
孙广白的脸又红了。
他用尽自制力,后退两步,对山杏说道:“那是以后的事,现在天这么晚了,你先回去。”
山杏依依不舍地走了。
她平日和林慧娘睡一个帐篷,此时酡红着一张俏脸回来,林慧娘一看就知怎么回事,低声笑问:“去见过孙军医了?”
山杏眼里满是欢喜,用力点点头:“嗯,他已经将我们的事和师父说了。过些日子就会和孙太医说。”
“师父答应了要帮我们。”
林慧娘看着满面喜悦的山杏,心情有些沉重。她轻声道:“山杏,我不是要给你泼冷水。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孙太医不同意,该怎么办?”
山杏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孙太医同意,他就能娶我过门。孙太医不同意,我就不要名分了,能和他在一起就行。”
林慧娘哑然片刻,有些无奈地笑道:“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如果孙太医坚持不同意,孙军医就得另娶别的女子为妻。你就是想没名没分地守着孙军医,也得看孙军医的正室乐不乐意。闹腾起来,总是你吃亏。”
山杏执拗起来,有孩童一般的稚气:“反正,我就是要和他在一起。以前他不喜欢我,我远远守着他。现在他喜欢我了,我更得在他身边。”
林慧娘失笑:“好好好,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我盼着你们早日成就美好姻缘。”
山杏甜甜一笑。
当天夜里,山杏在美梦中睡得香甜。林慧娘默默对着墙壁,一夜没睡。
也怪不得林慧娘忧心忡忡。
山杏和孙广白之间的差距,实在太大了。年龄相差八岁,倒在其次。关键是出身家世,还有山杏曾沦落过土匪窝的那段过去……谁家娶儿媳能不挑剔这个?
隔日一早,山杏精神抖擞地起身洗漱,然后便高高兴兴地去厨房端早饭,给孙广白兄妹两个送去。
林慧娘放心不下,特意陪着一起去。
孙泽兰像平日一样,笑眯眯地赞山杏勤快。然后领着山杏去伤兵营忙碌。
到了吃午饭的时候,山杏悄悄端着自己的午饭去寻孙广白。
孙泽兰看在眼里,心想还是早点和父亲说才是。免得嫂子没进门,就先闹出个侄儿侄女来。
……
腊月二十三,忙碌了一年的属官们总算清闲了下来。十四县的县令们陆续前来给郡主请安,一年一度的岁末宴会又将开始。
陈瑾瑜快步进了书房,在姜韶华耳边低语数句。
姜韶华讶然挑眉:“孙太医又动家法了?”
陈瑾瑜一脸同情:“孙军医的惨叫声,隔着老远就能听见,惨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