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
段施敏正叉开腿,拿着把芭蕉扇朝着裤裆里扇风,对一旁的梅鸿道:“这三佛齐并不是一个风水宝地啊,天热不说,这说下雨就下雨,再这样下去,咱们能忍受,裤裆里的兄弟可未必能忍受啊。”
梅鸿将湿透的衣裳脱下来,拧出水来:“咱们对南洋还是不够了解啊,现如今,船上不少人正在研究这里的水文与气候,还有一批人正在询问商人。”
这里的气候,着实令人苦恼。
好端端的天,飘过来一片白云都能下雨。好端端下着雨,刚躲起来准备欣赏欣赏,他娘的太阳就冒出来了……
说是变化无常,一点也不为过。
当然,这不算什么,日后这里会轮流值守,而轮流的人不是这一批人,天气古怪点没什么,真正令人担心的是定远侯的话,他说日后出海远航去未知之地,那气候诡谲较之南洋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都受不了,那他日如何承受更惨烈的气候变化?
好在气候总有相似性,总也有规律,格物学院带出来的一些人正在研究这些,希望可以为后续航海提供更好的指导。
窦樵走了过来,对梅鸿、段施敏道:“于四野让人送来口信,满者伯夷的将官乌达剌已经带了八百人朝着我们进发了。”
梅鸿抬头看了看了望塔。
黄洋敲打起了铜锣,望远镜中,八百满者伯夷军士毫无章法地前进着。
王良从草棚子里走了过来,登高处,看了看远处的满者伯夷军队,愣了下,对围过来的梅鸿、段施敏等人说道:“他们是在瞧不起我们吗,连个基本的军阵都没有?”
段施敏也有些傻眼。
不是说满者伯夷是南洋中的霸主,属于我想欺负谁就欺负谁的那一种吗?
怎么打仗连个打仗的样子都没有?
梅鸿开口道:“你们想想三佛齐就知道了,别说陈祖义几千人,就是我们抽出个八百人,不需要偷袭,就正面突破,也足以将其主力击溃甚至是灭国了。满者伯夷的强大,是相对周边诸国,相对地方土着而言,若将其摆在台面上,想来连占城国、安南国都比不上。只不过安南国打不过来,占城国又无力与满者伯夷耗罢了。”
“有道理。”段施敏点了下头,然后问:“所以,他们就是觉得咱们好欺负,对吧?”
梅鸿张了张嘴,解释道:“他们不是觉得咱们好欺负,而是觉得我们和当地土着,三佛齐,海贼差不多——好吧,他们就是觉得咱们好欺负。”
娘的,事情就是这么一回事!
段施敏嘿了声:“那就好办了,整天和陈祖义演习,喊来喊去挺累人的,好不容易逮住了机会,咱们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跑了!”
王良将望远镜放下,歪了下脖子:“满者伯夷到底是如何强大的,我不太清楚,但我很清楚,这八百人很快会死。面对我们这些人,他们连个弓箭都没有,手中使用的还是腾盾,他们打算靠着腰间的尖刀将拥有火器的咱们打败?”
梅鸿将衣裳穿好,呵呵一笑:“别管他们什么武器了,若是让定远侯知道咱们出手还跑了一些人,那估计我们都会挨骂。所以啊,谨慎应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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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良赞同梅鸿的看法,抬手道:“那就三面合围吧。林山南带五百人居左,章承平带五百人居右,段施敏、梅鸿你们,带一千人居中,干脆利索结束战斗,兄弟们还等着晾衣裳呢……”
“领命!”
林山南、段施敏等人应声。
这个时候确实需要弄干衣裳,这事很重要,否则很容易起湿疹。
乌达剌从腰间抽出短剑。
这是一把很奇特的剑,与大明的直剑、弯刀大不同,这把剑很不对称,虽然整体上还算是直刃剑,可整个剑身却如同好几个波浪……
这种奇特的短剑,是满者伯夷的军剑,也是其军士征讨土着、拓展领土时威名在外的利器,名为刺劈剑!
这名字就说明了这把剑的用处,主打一个刺、一个劈……
可问题是,刺也好,劈也罢,你需要先到近前才行,大明的作战方式早就改变了,尤其是顾正臣行军打仗就一条:将敌人消灭在前进途中。
所以,不管你是纳哈出,还是你是满者伯夷,不好意思,顾正臣是不会与你肉搏的。
用不着用火器,弓箭就足够了。
当一把把弓拉起时,乌达剌发动了冲锋,叫喊着明军听不懂的话,身后的军士更是跳着前进,没什么队列,各自冲各自的,不需要看左边的人到哪里了,也不需要照顾右边的人有没有跟过来,总之就是向前冲……
很勇猛。
也很可悲。
弓弦动。
箭飞而至。
许多腾盾根本挡不住明军的三棱箭。
只一轮,就有数十名满者伯夷军士倒地不起,更有伤者惨叫不已。可乌达剌并没在意,连头都没回一下,快速朝着明军奔跑,挥舞着手中的刺劈剑,身后一群军士疯狂地跟着……
王良总算是看到了满者伯夷称霸南洋的原因,不是因为多高明的军阵,多先进的战法,多厉害的武器,纯属敢于玩命,敢于豁出去干架……
得。
既然这样,那就看看你们能有多少人走到明军近前吧。
“射箭!”
明军打起仗来是无情的,更没有人有半点怜悯。
随着一轮轮弓箭抛射,尤其是左右两侧包抄的明军封住了其两翼,并开始封住其后路,满者伯夷军一个个被射死在大地之上。
死状凄惨。
乌达剌前进的身体猛地停顿了下,整个身子摔在了地上,强大的惯性卷着身体翻滚,一股钻心的疼痛传入体内,乌达剌抬手,在腿上抓住一支箭,猛地拔了出来,瞪着发红的眼看着五十余步外的明军,叫喊了一声,便强忍着疼痛继续冲锋。
瘸着腿,也要战。
段施敏看到这一幕,抬起手对乌达剌竖起大拇指,然后转身走到一旁的房中,取出一把火铳,瞄准了乌达剌,咧嘴道:“敬佩归敬佩,该下手的时候,咱可不会留情……”
嘭!
烟起,人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