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她儿子听？
方栋梁十分疑惑：“成姐，您儿子现在几岁？”
“一岁半。”成美兰回答道。
方栋梁恍然：“一岁半，差不多能说话了，也能听懂话了。”
成美兰闻言，却是黯然摇头：“我儿子不行的。”
方栋梁怔了一下：“成姐，这话怎么说？”
“我儿子有病。”
“到现在还不会喊爸爸妈妈，不会说话，也根本不听话。”
成美兰说起儿子，便忍不住眼圈一红：“小时候哭闹得很，家里都还说，这孩子是个磨人精。到现在，快把我的命都磨走了。”
方栋梁闻言这才恍然：“难怪成姐你每天中午必须回家。”
成美兰擦了擦眼角，轻声说道：“这孩子每天要么安静呆着一动不动，要么就怪叫连连，有时候还会乱跑一气。”
“我每天来上班，都把门窗锁死了，家里水电都关了，点火的也都收起来。中午回去给他喂饭吃，还得哄他别闹，才能来上班。”
“好哄吗？至少听您的话？”方栋梁询问。
成美兰苦笑摇头：“一点都不好哄，有时候喂点奶勉强哄得住，有时候根本哄不住，累的我一身汗。”
“他爷爷奶奶不帮忙吗？您爱人应该能帮您分担一下吧？”
方栋梁问出了心中疑惑。
等他问完之后，成美兰默然良久。
“我们虽然没离婚，但是已经分开了。”成美兰说道，“儿子也给我了，我重新给儿子取了个名字，叫成健康。”
“小方，这话我本来不想跟任何人说，但是话赶话说到这里——自从发现我儿子有病，他们家就要把这个孩子想办法送走，我就跟他们家闹掰了，变成现在这样，一个人照顾孩子。”
方栋梁讶然：“不能治疗吗？”
“去医院看了，大夫说这属于先天的精神病，以后也估计一辈子都是这样。”成美兰说到这里，忍不住掏出手绢再次擦泪，“本来好生生的孩子，怎么就成了这样？”
方栋梁听着她的讲述，终于明白事情原因。
先天的精神病、一辈子治不好，成美兰的丈夫和公婆想把孩子送走，虽然不够负责，但不得不说也是一个解决方法。
成美兰现在这样苦苦坚持，也只能说母爱是伟大的。
这个世界上无条件坚持到最后、不放弃的事例，一般也都是母亲对于儿女的照料。
“那您应该找个保姆帮忙照看孩子，您才能放心工作。”方栋梁对成美兰建议道。
成美兰又是摇头：“保姆吓跑了两个，没人愿意照顾这么一个小精神病，要么直勾勾安静坐着，要么就怪叫乱跑。”
“我实在没办法了，只能这样。”
又极为沮丧低落地说道：“我尽到最大努力了，往后这孩子要真的一辈子精神病，也只能是这孩子的命不好……”
方栋梁仔细想了想，倒是感觉成美兰也不用那么悲观——这孩子的表现不就是典型的儿童自闭症吗？
以前方栋梁也曾经耳濡目染过，小区里面有过自闭症孩子，从小坚持去康复训练，有老师帮忙引导陪伴，再加上吃药治疗，至少能够勉强上幼儿园、小学、初中，就是成绩惨不忍睹，稍显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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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完初中实在没办法继续，在家里帮忙做家务，不至于多么聪明伶俐，也不结婚，但至少也是平平安安过一生。
当然，他也听闻过情况严重的自闭症孩子，小学都没办法上，疯狂大喊大叫，当众大小便，狂奔疾走——成美兰的儿子如果随着年龄长大，病情到了这个地步，丝毫不能缓解，那就真没任何希望了。
“成姐，大夫就说是精神病，没说别的？”
“我看了好几个大夫，有的说再等等看，兴许能自己好；有的说这精神病是生下来就有的病根，恐怕好不了……”成美兰说道，“吗没有一个说自己能治的。”
方栋梁听她这么说，心想这时候难道根本没有儿童自闭症这个概念？直接一律算作精神病？
要说起来，倒也不能算错，这的确算是精神疾病的一种……
“成姐，照我看这孩子还是要耐心多陪伴一些，说不定有大人陪伴，耐心教导，情况会好一些。”方栋梁建议了一句。
成美兰惊讶地看了看方栋梁，没想到他居然还能给出挺像样的建议来。
“小方，你也懂医学啊？”
“我哪懂啊，我是家里有侄子侄女见得孩子整天眼前转悠，听您这么一说才有点想法。”方栋梁说道。
成美兰也只是问一句，并没把方栋梁的建议放在心上。
毕竟这么多医院大夫都看过了，她心里面已经希望渺茫，只是因为心中怀着对儿子的母爱，才坚持到如今不肯放弃。
“对了小方，你说的那个魔方大厦的故事，能跟我详细讲一讲吗？”
成美兰说回原来的话题。
方栋梁说道：“成姐，我今天跟您讲了，难免丢三落四。再过两天我给报刊投稿，到时候应该会把投稿的稿纸誊抄一遍，到时候我多抄一遍，让您给儿子读，怎么样？”
成美兰闻言，立刻说道：“到时候你拿来，我自己抄一份！”
又问方栋梁：“字数有多少？要是不多的话，我去找打字员帮忙打印几份。”
方栋梁说道：“那肯定不行，我写的长篇小说，这一投稿就有两万字。”
成美兰恍然：“那的确不行，字数太多了！还是得手抄。”
“等你写好了，把稿纸留我一下，我自己手抄一份。”
方栋梁点头应下，准备起身返回办公室。
成美兰开口挽留：“你在我办公室继续写吧，我正好出去转一转，有什么事情我就直接帮你处理了。你帮我这么多，我帮帮你也是应该的。”
方栋梁没想到还能有这种意外收获，开口推辞两句后，见到成美兰真心是这么想的，也就感谢一句，继续留在科长办公室写自己的稿子。
成美兰走出办公室后，用手绢再次擦一擦眼角。
跟人倾吐心中的苦恼烦闷后，如同蓄水泄洪，压力减轻很多。
与此同时，也难免的是，她看方栋梁比原来更多了几分亲切。
再想起方栋梁误喝她的母乳，不免感觉好笑、释然。
这小伙子，估计现在也不自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