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厉朝峰心中,人人平等的世界是存在的,他出生的那个世界也是安详和平的。
但想要让他说清楚人人平等就能安详和平,他做不到。
穿越前的厉朝峰,只是一个混迹网络,被海量现代信息洗礼后的普通人。
再怎么洗礼,他还是普通人。
而现在的他,不过是一个被五虫神刀选中的幸运儿。
靠着先知手段获得《五绝神功》,凭借现代见识换到了《小李飞刀》。
这些能力,并不是靠厉朝峰努力得到的。
他一直在试图寻找自己的人生目标,最终却被柳心莹点醒。
时间对每一个人都很公平,每一个人都会长大,也会变老。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想明白自己为什么坚持来自过去的观念。
可他却不愿意融入这个世界,成为一个服从既定规则的穿越者。
都穿越了,还追求良田万亩,金银满屋。
每天想着找谁去安抚下半身。
呸!
一天天的馋别人的身子,下贱!
贫者独善其身,达者兼济天下。
五虫神刀选择了厉朝峰穿越,他既然成为了天地间有数的达者,自然不想独善其身。
神龙帮在他的指导下变得很繁荣,但那只是对记忆的复制粘贴。
这个技术能提升生产力,他就去安排人去研究。
杀人能让江湖人不在长江两岸捣乱,他也去杀。
常言道,做事先做人。
厉朝峰却是做好自己能做到的事情。
神龙帮里,有无数不理解厉朝峰做法的人。
明明可以娶上三妻四妾,直接安享人生。
厉朝峰偏偏要给那些啥都不懂,只懂得胡搅蛮缠的女人人格和尊严。
被老婆管着很舒服,是吧?
但江湖就是武者为尊。
邀月如此,厉朝峰也是如此。
厉朝峰敢杀人,他们就得按照命令做事。
狴犴龙王,目光如炬,没有人可以欺骗他。
神龙帮的一切,都是因为厉朝峰在用武力约束。
不是道理。
因为道理厉朝峰无法解释,也无法证明。
而世间的很多道理,早就被大家看到,并确信。
比如,尊卑有序。
看着被自己一句话问住的厉朝峰,老伯端酒,开口笑问。
“你不说话,是不想回答,还是不敢回答呢?”
厉朝峰端酒:“我觉得以我的武功,有不回答的权力。”
放下酒杯,老伯却是微微摇头。
“都到了这个时候,胡搅蛮缠可不好。”
厉朝峰直视老伯的眼睛,却是微笑应对。
“老伯不也是在胡搅蛮缠吗?”
老伯叹气:“看来你还是不懂。”
厉朝峰仰头喝酒,却是怅然一笑。
“懂又如何,该做的不还是得去做吗?”
老伯:“可破坏旧规矩很容易,建设一个新规矩从来难如登天。”
厉朝峰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建不成一个新规矩?”
老伯:“可什么都不说,就没有人会帮伱,你永远只是一个人。”
再次举杯,老伯提醒道:“一旦你死了,就什么都不存在了。”
厉朝峰把玩着杯子,他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但老伯提醒的很对,神龙帮繁荣昌盛,全都建立在厉朝峰的蛮横霸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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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现代工厂,所谓平价粮食,还有逐渐开启外科手术的医馆。
只要厉朝峰一死,就会彻底湮灭。
暴力是一切社会活动的基础。
工厂被砸碎,粮价炒上天,医生开膛破肚只是在谋财害命。
总有人想要靠着破坏带来的混乱,试图改变自身的社会地位。
而这个世界,武功这种暴力手段太容易获取了。
厉朝峰很累,因为他每天都在直视人性里的破坏欲。
而建立尊卑秩序.会让厉朝峰多无数潜在的盟友。
那些江湖高手,很喜欢每天练功,顺手把一切世俗生活都被“忠心”的下人代为处理。
下位者不敢反抗,也不能反抗上位者。
因为其他的上位者不会同意。
老伯说到了死,厉朝峰沉默了许久。
最终没有如路易十五一般说出“我死后,哪管洪水滔天”,只是轻声笑问。
“老伯想让厉某做什么,还请直言!”
老伯脸上有些失望,却是笑着反问。
“我说了,你就会做吗?”
厉朝峰微笑:“总得听一听,才能知道能不能去做。”
老伯叹息一声,却也是说出了自己的建议。
“不要再废奴,能做到吗?”
厉朝峰又沉默了,他不得不沉默。
因为他做不到。
一杯酒下肚,厉朝峰在沉默中开口,语气决绝。
“废奴这件事早已有了收益,长江两岸有无数人在受益,您是在强人所难。”
老伯闭眼,再睁眼时,却是满眼痛苦。
“可那些人很快就会忘记自己低贱的身份,想要得到更多。”
“你给不了,也给不起,甚至你把自己的一切都送给他们,他们也不会知足,只觉得理所应当。”
厉朝峰的脸黑了下来.
这,就是人性。
当你直视深渊时,深渊也在直视你。
但厉朝峰不愿意退步,他只是抬头看向老伯,随口笑道。
“老伯,你醉了。”
老伯很失望,失望中却带着一丝欣慰。
长叹一口气,老伯起身,目光看向河边的火光,那里有他唯一的女儿,孙蝶。
“厉朝峰,我很欣赏你的坚持,但还是要劝你一句,不要一错再错。”
“举世皆敌.并不好受!”
老伯陷入回忆,最终怅笑一声,嘴里说道。
“你也许不会死,但你身边的人会死!”
老伯的身边,也死过亲人啊。
厉朝峰闭眼,再次睁开时,眼神却变得冷漠。
“苍穹魔龙,不仅杀人如麻,而且无情无义!”
老伯看向厉朝峰,思索一番后,却是直接嘲讽起来。
“很多人都觉得自己能无情无义,但真的能做到的万中无一。”
“厉朝峰,你不是一个枭雄,再怎么伪装魔头,也会被人看出来。”
“到时候.那些想要复仇的人,会前赴后继,只为让你有片刻的伤心难过。”
看着厉朝峰脸色越发深沉,老伯却是淡定的背过身,最终劝道。
“江湖就是这样,人人渴望快意恩仇,哪怕付出自己生命。”
“你阻止不了,谁都阻止不了。”
举头望天,老伯语气中充满感慨。
“上天,也无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