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程和云罗本来关系就算不上好，至于蔡国公府那个亲妹妹？沈家教出来的人且不说，当初叔父被打断腿，她知道。陌生人随便看她两眼就要打断人的腿，呵，这种尊贵的妹妹他要不起。
人贵有自知之明。就算是亲的，她攀上了高枝，不愿认不奇怪，很多人都这样。别把那个想的太高尚。要认多半也是有目的，让云家人给她卖命。
云章说道：“大哥现在还没进学，就算金榜题名，又算什么？就算有天大的才，没发挥出来都是个屁。等将来展现了，那都是沈家的功劳，沈家给你的机会。没沈家你屁都不是。沈家别的本事没有，但拿捏你足够了。”
云程点头，确实是这样。
云章看着大家还算能沟通，她又说道：“云罗对咱家的恶意比这夜还黑，她主要活动范围在都下，能影响到附近。我们离远点才能好点。毕竟咱家是靠自己能力活的，又有家底，在要命的时候，我肯定选择逃命。毕竟人挪活。这世上能活的地方多了。”
老爷子随口问道：“你想去哪儿？”
云章站在老爷子身边，乖巧的笑道：“南边富庶，都下的影响力在南边也有限。南边文风也挺好。大哥有能力，在南边也能读书。圣人都不是科举考出来的。百炼成圣。科举虽然出过大儒，但不是科举成就他们。有的大儒是很全面的，比如儒道释都精通，还能带兵打仗。”
老爷子看着小小的孙女，从圣人到大儒，对大哥要求这么高的吗？
云程瑟瑟发抖。他不觉得自己有大儒之资。院试，他有把握；大儒，开什么玩笑？
读书人哪个不敬仰大儒？但要说一点想法都没有，那也不对。云程现在就在想，既然是三妹妹要求的……那可比院试难了一万倍！
老爷子问孙女：“你知道什么是大儒吗？”
云章应道：“我只知道，大儒不能力挽狂澜。大儒更像是能锦上添花，却不能雪中送炭，基本上，对老百姓没多少好处。古之圣人，以天下为己任。现在诸儒差之远矣！”
老爷子看着孙女胸中一口气，这得憋好了。
云章自己没这个能力，所以要求不高，缓过来说道：“就看爷爷和大哥怎么选择了。若是要走捷径，那也可以想办法走的更好一点。若是要登高山，就要准备历尽艰难。想要看风景，就要擦亮眼睛。要不然身边的美景也会被错过。”
老爷子抬起手摸摸孙女的头，小小年纪，老气横秋。
云章低声和爷爷说道：“爷爷有智慧，咱家能厚积薄发。我觉得，至少过个十年，能看看沈家的情况。过个十年，大哥年纪正好。”
老爷子缓缓的点头，这一点没说错。云程现在十六岁，十年后是二十六，那金榜题名的很多在三十岁以后。
现在潜心读书，全家陪着，暂避锋芒，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主意。而云罗今年十一岁，十年后二十一，一个女子归适之后，看她嫁的怎么样，一辈子大概就定了。
至于云家孩子的亲事，再慢慢考虑。
阴华仙急着喊道：“大郎已经定亲，等进学后，年底就要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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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程直皱眉。成亲的事更大，还是生死前程更大？他娘就是拎不清！
成亲是大事，但成亲了就没事吗？这不是正好一层层将他绑住？云程总觉得事情还没那么顺利。
时间不早了，大家先洗洗睡。
过琼枝又忙起来。厨房里烧好热水，她洗碗，云绮给妹妹弟弟洗脸洗脚。
阴华仙不管，或者需要别人伺候她。
云章大概知道，云家以前也有奴有婢，有老的有走的，本来想添几个；后来阴华仙小仙女要买丫鬟伺候，要几个要怎么地，仇老太太一怒之下，决定都别买了。云家条件不错，不用在田里多辛苦，光是管着自己，不是必须要用奴婢。
云章觉得一家子管着自己，很幸福了。都有手有脚，没见哪个身体很不好。
她能管自己，老太太老爷子现在也不用儿孙伺候。
※※※
雍丘县城，属于畿县，蛮不错的。
现在天黑了，万家灯火，城里还透着年味儿，又有一股春意在骚动。
阴家，有一座五进大宅子，算大户人家，虽然和都下那些豪门没法比，但也比下有余。
阴家的老爷子已经去了，老太太甘氏是填房，又曾进过教坊司，所以现在不住在大宅里，她自己有个宅子住着。
阴家现在的老爷阴平，是阴华仙同父异母的长兄。
阴平的老婆曾氏，在屋里招待刚跑过来找她的亲侄子曾用之。
天黑，院子里点了一些灯笼，屋里的蜡烛更亮。
曾氏年纪大了，因为准备歇下了，所以没怎么打扮，花白的头发随意的绑着，就是又老又普通又胖又厉害。她给侄子倒了茶，自己拿一件披风披着，在榻上坐下。
曾用之三十来岁，大脸塌鼻子，头上戴着高巾子，身上披风撒开，露出里边的绿袍，一身流里流气的，配着绿袍更像癞（蛤）蟆。他坐下来喝茶，一边朝着老姑靠近，嗅一点香气。
曾氏嫌弃不已，扔给他一条帕子，示意他擦擦汗，责问道：“又干嘛去了？”
曾用之喝好茶，拿帕子擦一下额头的汗，又靠近老姑低声笑道：“好事！”他翘着二郎腿，无比的得意，“真真是好事！你再想不到的好事！”
曾氏又嫌弃的推他一下，教训道：“好好说话。”
曾用之非要挨着老姑，和她嘀咕、奸笑：“哈哈哈姑你这回要得偿所愿了！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曾氏瞪他一眼。
曾用之完全不怕，拉着老姑的手说道：“姑不是一直想卖了你小姑子吗？竟然叫桂花村那泥腿子占了便宜，阴家老头同意了也没办法。不过，好饭不怕晚！哈哈哈哈哈姑你绝对想不到，这回是阴华仙那个女儿要卖了她。”
曾氏直皱眉：“你说什么？”
曾用之和他老姑咬耳朵：“那云罗刚找我，说她是蔡国公府的千金小姐，明天就回去。说阴华仙故意换了女儿，和蔡国公府有大仇。这事儿也不好闹开。”
曾氏愣住，那云罗真是蔡国公府的千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