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细细的雪覆盖了这座小山村。
雪已经停了,风一吹,又卷起雪粒往人脸上、脖子里钻。
白骁打开门被风吹了一下,又关上门,将寒流阻隔在门外,他又回了屋,裹上被子。
北方的冬天是如此难熬,风像刀刮一样,冬天来了,他们就闲下来了。
寒流一直持续了四天,第五天才遇到一个好天气,天空放晴了,太阳重新出来,林朵朵像个鱼干一样,眯眼裹着大衣靠在墙角晒太阳,吸收着热量,接受来自1.5亿公里外阳光的馈赠。
白骁出门了一趟,到山坡上逛了一圈,陷阱那边有些痕迹,有动物来过,踩坏了边缘,很好运的没有掉进去。
河里的水结冰了,他在边缘踩了踩,冰很厚,冻得很硬。
白骁知道以前的人把河间的冰凿个洞,可以从洞里钓鱼,但他不知道具体怎么操作的,想了半天,只能作罢。
这么冷的天,万一掉进去可不是开玩笑的,能不能爬上来还是两说。
隔了不久,迎来了第二场雪,下得很大,外面整个变成了白色的世界,天地间一片白茫茫。
雪中还有活物,财叔和二蛋头上肩上落了厚厚一层雪,它们也活得很艰难,就在这样的环境下,雪化了再冻上,才会那么快腐朽、化作枯骨。
星期五的筐子里也有着雪,雪化的时候,滴滴答答的水从筐底渗出来,它也毫无所觉。
下雪不同于下雨,它很安静,安静的让人难以忍受,这天夜晚连风声都没有了。
林朵朵往年冬天都是这么过来的。
今年有了一只丧尸,躲在屋里一起烤火,偶尔听他讲讲潘金莲那个女人,要么就是拿拾荒回来的书看看。
冬季是個很漫长的季节,在她印象里一直是这样的,冬天不是度过去,而是熬过去,没完没了的风,没完没了的冷,还有阴沉而压抑的天空,没有多少热度的太阳。
如今和丧尸围在火炉旁打个盹,说说话,忽然就过得很快,和她印象里稍微有点不同。
丧尸把院子扫了扫,积雪都堆到一边,聚起来很大一堆,天晴了之后,雪化的时候就会顺着地势流到外面去,不会把院里变得泥泞。
屋檐上挂了长长短短的冰溜子,她拿棍子一根一根敲下来,免得掉下来不小心被砸到,尖锐的冰溜子砸到身上有时候会要命。
突然后背被什么东西打了下,林朵朵回头,是丧尸王捏了个雪团。
“幼稚。”林朵朵没有理丧尸王,把檐下的冰溜子都敲掉,就把手揣进袖子。
林朵朵不像以前那么活力满满,到了冬天,她就像冬眠的动物一样,总是裹着大衣,把自己缩起来,尽可能保存热量,也节省着体力。
她瘦瘦的身子裹在大衣里,显得更纤细。
以前过年返工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变胖,白骁觉得一个冬天过去,林朵朵反而会变瘦。
“冬天要是没东西吃了怎么办?”白骁哈了口气,也把手缩起来。
“扛着,实在受不了就出去找吃的。”林朵朵说,“有一年冬天饿急了,我借了钱婶的枪去山里,那年特别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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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现在还记得那年冬天,实在太冷了,感觉要把人的灵魂都冻出去,很多老丧尸也在那年冬天倒下,再也爬不起来,雪化了以后,外面路上就弥漫着一股臭味。
那种臭味很特殊,让她印象深刻,那是老丧尸身上的雪白天化了,晚上又被冻上,再到白天又化掉,这对它们的伤害很大。
财叔和二蛋它们也支撑不了几个冬天了,如果今年再来一次那种低温的话,很可能今年都撑不过去。
很奇怪,林朵朵觉得自己对丧尸的了解,比对人还多,而对人的防备,也比丧尸多。
现在她已经能在和丧尸一起烤火的时候打盹了。
烤火的柴都是她去棚子底下拿进来的,上次让丧尸搬了一堆,呼呼冒黑烟,她就不让丧尸去拿了。
看见丧尸王爬上棚子把棚上的雪扫掉,她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幸福的东西。
那是不用再独自一人做许多事,有个可以信赖的帮手,一起干活,一起烤火,一起吃东西,有人可以说话。
即使看不到未来的希望,也会觉得时间过得很快。
可惜丧尸王一天天准备的越来越完善,等春天来了,严寒过去,他就要离开了。
白骁对照着林朵朵父亲留下的笔记,在地图上标注着,哪里最可能有救援,哪里适合建立庇护所,他都要去看看。
院里的雪被扫干净,当林朵朵拿出箩筐的时候,只能放到别的院里,扫干净一小片空地,再撒些谷子。
冬天大雪覆盖,鸟儿没有东西吃,这时扫出来空地,把箩筐支上,在远处等着,就能抓到那些无法寻找食物的鸟。
这可以给丧尸开开荤,这些日子丧尸王也瘦了不少,长手长脚的,看起来就有点可怜。
至于他会不会饿急了成为普通丧尸,林朵朵倒是不太担心了,储存食物的地方在哪里白骁也知道。
就在日复一日的准备中,冬天慢慢过去了。
河里的冰先化了,一大块一大块的冰碴顺着河水流动,在河水中碰撞。
地气回暖,林朵朵瘦了一圈,精神却很好,以往总是期待春天到来,如今却不知道怎么的,有点舍不得这个冬季。
也许是从没有遇到过这么有趣的丧尸,到了春天他就要走了。
她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了一双皮靴,做工很好,皮子很结实,交给了白骁。
“这是?”
“给你准备的。”林朵朵说。
白骁接过来试了试,还算合脚。
“你要先去陈家堡?”林朵朵看过他研究的地图,对计划也有大概了解,两人曾围着火炉商议过。
“嗯,看看它的规模,反正是顺路的事。”白骁道。
“什么时候走?”
“过几天吧。”
白骁望着远方连绵的青山,有缕缕薄雾笼罩在山腰上。
林朵朵想说什么,最终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