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拍摄素材整理好，陈澈希发现沈三通写写画画，劝道：“该休息要休息。”
“哦，你看这个操作手法很有意思。”沈三通把一份报告给陈澈希，有意指点她。
沈三通依然在学习，他不认为自己无敌，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
陈澈希发现沈三通在研究国庆档电影行业报告。
三通娱乐内部报告。
陈澈希看了看：“光鲜的矩阵发行？”
沈三通颔首：“是的，这个模式蛮先进的，在各地点对点。”
陈澈希说：“我们也有类似的。”
沈三通摇头说：“不太一样，我们有院线，和其他原因存在竞争关系，而且我们电影分成也高。光鲜只涉及制作、发行，他们媒体方面的关系也很深厚。”
“而且这个模式要靠时间，不是说建成就能建成，运行需要成本，和当地媒体、影院院线的关系，不仅需要花费资源，更是需要时间。时间越长，当地关系越是深厚。”
陈澈希捕捉到了沈三通关注重点，她能力很强：“你是在研究这个，买场次？”
《画壁》怎么超了《白蛇传说》？
光鲜在关键时间、关键场次出手，依靠和院线关系全面发力，兵不血刃拿下了《白蛇》，《画壁》实现单日票房反超。
沈三通评价：“手段很巧妙，花钱不算很多，但是效果很好。《画壁》拿黄金仓次，《白蛇》就拿不到，此消彼长，再买一点就行了，而且还能揽客。大部分观众会相信票房数据，认为票房高有票房高的道理。”
陈澈希自己不抵触，但她知道沈三通抵触，公司都知道沈三通不算君子，但是有点洁癖：“这个操作不太好吧？”
沈三通说：“正常方法要学，小手段也要学习。这里面有很多值得琢磨的手法，不是简单砸钱就行，需要线上线下一块发力，如果双方电影差距过大，恐怕就要花钱砸重要岗位的人。”
“当然，《白蛇》《画壁》差距不大，线上口碑打压，线下发行使劲，确实能够起到很好的效果。”
常理来说，一部电影如果票房口碑双爆，院线应该不会捧一踩一，但是院线工作人员和院线利益并非一致，非官方企业的贿赂更为普遍。
陈澈希在沈三通身边熏陶久了，出味了：“从本质上说，《白蛇传说》不是什么好电影。还是电影不好，电影好可破一切。”
沈三通经常念叨“戏好可破”，只要戏足够好，谁也打压不了。
“拉开明显差距还是很难的。”沈三通说：“《白蛇》充其量就是一部用钱砸出来的戏，可至少是让观众看到钱砸在哪儿了的电影。”
“有很多缺陷，但在现在的国内电影市场上，也不算什么烂片。毕竟扬子只是圈外人，需要证明自己，有诚意要把这电影拍好，不然也不会砸出那么多的真金白银。”
“从这个角度上说，《白蛇传说》不是一部坏电影，制作态度是现在的电影行业需要的。花钱了先让人看到钱花在哪里，比《肩上蝶》好多了吧？”
“赵雅之版白素贞像是从天上来到人间的，黄圣衣版白素贞像是从天上人间来的，确实有点侮辱了。”
“是，这个确实。”陈澈希不由点头，天上人间这个太损了。
如今她也涉及宣发，作为从业者看问题角度和普通观众，和演员有所不同。
《白蛇传说》大手笔公关，是可以理解的。
这样投资规模的电影，回收成本的压力相当大，换别人也会这么干，只是不会摆在台面。
虽然比烂不好，但《白蛇》确实比《画壁》要好。
白蛇的特效，不和三通娱乐的重点戏比较，和其他国产片比，很不错。
主要《画壁》更加烂。
全是妹子，名字全部都是花。小清新姑娘叫牡丹，傲娇姐叫芍药，萝莉叫翠竹，大BOSS叫姑姑。
姐妹淘闺房最爱的，就是用21世纪90后语气讨论各种两性关系。
姑姑是个心理变态恨男人，小清新和傲娇姐毫无意外都喜欢男一号。
大BOSS姑姑各种欲女、熟女思想现场填鸭式灌输。
如果《白蛇》是黄圣衣天上人间，《画壁》是所有都在发骚，是小发廊级别。
沈三通说：“《白蛇》两条线矛盾了，‘法海捉妖’喧宾夺主，为了李莲杰牺牲剧情，白素贞和许仙的爱情只用了几个短短的镜头概括，白蛇传的真义没有出来。”
“归根到底是不相信观众，其实不用李莲杰就行，纹章和黄圣衣搭配，纹章是当红小生，黄圣衣《功夫》形象很经典，把捉妖线淡化，重点在于白、许的感情，票房也不会差。”
“这就是制作方不相信观众有审美能力，也不了解观众的基本素质，看低了观众，自己空想观众喜欢什么，其实观众不喜欢。”
沈三通不是要洗白《白蛇》，两个都是屎，只是《白蛇》是干的牛粪，还有点作用。
而且《画壁》赢的手段不光彩。
自己电影不够好无妨，超过好的就行。
如站刷票的手段，刷到前十，前十有六个没刷的，那么这六个就是给另外四个当踏脚石。
如果是九个没刷的，一个刷的，刷票的不要太爽，另外九个烘托含金量。
可以刷票，评论、本章说，甚至连贴吧、某乎讨论帖，微信公众号的做推荐的留言也可以刷。
大部分读者，会受舆论影响，刷到这个程度几乎可以以假乱真。
常年累月的刷，总能吸引真人进来，再建个群，发动书友义务劳动，慢慢的不用花钱了。
时间长了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赚钱的不只是在于刷票，还能通过卖票赚钱。
有些干脆是月票商人的书，不仅可以自用，还能卖钱。
只要成绩不是非常差，有个精品、大精品的水平，基本上能做到以假乱真。
很差也不是不行，只要自己脸皮够厚，以年为单位的刷。
正常读者也糊涂啊，刷上一年、两年，谁看谁不迷糊？
后世《满江红》之所以能有那么高的票房，很重要的原因是压着《流浪地球2》打。
《流浪地球》系列可是仅有的科幻电影独苗，重工业电影，限定词不需要加上国产，全世界的科幻独苗。
好莱坞的太空歌剧，《月球叛军》之流，算科幻片吗？
也配拿来比？
《满江红》没有含金量不怕，《流浪地球2》有就行。
观众一看这部戏票房稳稳压住《流浪地球2》一头，还用说，肯定有可取之处。
哪会想到人家就是骗，就是偷袭。
买了票入场，看完不满意，也不能退票了。
电影含金量不足，踩着有含金量的就行，而且电影比利益更大，操作时间更短，发力一个月就行。
陈澈希探问：“我们以后要不要也试试？”
说起来，三通娱乐要是刷，绝对能成为大刷子。
全产业链优势得天独厚。
当然她也就是说说，知道沈三通不会同意。
果然，沈三通说：“我会下个文件，绝对不能自产自销。同行做是它们的事，我们不能做。”
其他同行刷三通娱乐管不着，但是三通娱乐坚决不能刷。
他的对手不是某个同行，而是整个行业，甚至是未来大众对于文化整体失望，乃至于厌恶、绝望。
沈三通在小本本上，记下自己的想法，未来电影行业，乃至于娱乐、文化行业，大概有三道关。
第一道是眼下影视资本的迅速膨胀。
《白蛇》《画壁》这点场外手段只是开始，等到院线完全联合，制作、发行、院线几方力量铁板一块，那个时候才叫一个明目张胆。
沈三通相信到到时连他的电影，也敢踩。
可无论如何，三通娱乐不能干。
不能飘，不能搞阴阳合同，更不能操纵股价。
第二道是互联网关。
不是说互联网资本进来，而是三通娱乐要在未来的互联网时代，继续保持初心。
在复杂的舆论当中，能够依然毫不动摇，以内容为主。
这一关里面，也包括粉圈，包括主动去蹭社会争议话题，尤其是随着自媒体时代兴起。
这些是捷径，但也是死路。
电影粉圈化会导致自产自销，票房、影评、“观众评论”全部不可信。
观众评论要打引号，全是水军。
比如《射雕》电影由肖占出演，粉圈电影就是粉圈电影，偏偏想要以粉丝裹挟着路人入场。
而且针对不同博主，有不同的话术。
非娱乐博主，偏向于大众博主，下面就是“我爸妈初一从来不去影院的，这次说要去看射雕”“你敢信今早是我爸先拿着手机叫我来给他选座的”“我爷爷从来不看，但是武侠要看”.
不是直接推荐，但是给人一种感觉，大年初一带着父母、爷爷奶奶去看《射雕》是个不错的选择。
什么是真？
什么是假？
分不出来啊。
一开始这个玩法能赚，但是当粉圈口碑全面崩塌之后，观众不会相信任何人，只会接受线下朋友的推荐。
首周票房都不可信，要等次周再看票房走势。
也就意味着，所有电影都要被路人观众打上不可信任的标签，要先自证自己不是骗人的。
甚至因为粉圈话术迭代，连自证都可以是话术之一。
社会争议话题更是不能碰。
在初期有收益，可问题在于，不可持续。
抖印和某乎，以及微博，社会议题多的是。
想要精神内耗，到晚上吃这些平台的情绪垃圾就是了，不仅管饱，还不要钱。
拍这类撕裂社会的电影，电影就没有存在意义了。
到处都可以吃屎，为什么要花钱进影院呢？
而且网络上吃屎的，很多数字生命自说自话，人家工作如此。
有几个正常人？
看电影需要真人花钱购买，用题材去撞社会议题，给人的感觉就是电影圈和网络空间的粪坑没有区别。
见到粪坑在前面，正常人是绕着走。
第三道关，则是“精英”文化的崩塌。
精英也要打引号。
自诩精英，却不喜做事这类人，其中文化、媒体领域不少。
这部分人上承接五代、六代导演，受外部叙事影响。
女性题材，就是产品之一。
这道坎也最为关键，电影粉圈化尚属于内部矛盾，这个则是敌我矛盾。
对于国家发展成绩无动于衷，跟着外面指挥棒起舞。
外面拉什么里面吃什么，不仅蠢，而且坏。
电影最大的基本盘，就是男女耍朋友社交。
这部分人，不管电影院里放的是什么电影都会买票，能够让他们亲亲抱抱最好，不能的话，打发打发时间也行。
只要不是看完之后闹分手的电影，基本都行。
“你怎么了？”陈澈希见沈三通面露痛苦。
沈三通简单和陈澈希说了一下，细节不会说，重点在于大方向务虚。
不怕人知道，随后他也会整理完，在内网学习讨论。
能不痛苦吗？
三通娱乐可是龙头，首当其冲的就是他。
想要摘干净真不容易，要想走下去，就必然要珍视公司名誉。
犯错不怕，但是态度不能有问题。
也痛并快乐着。
这也是很大的机会，只要不受这些影响，以东大市场之大，足够三通娱乐驰骋，而且只要超越“三关”，不进入坑里，相比于同行，这就是优势。
第一关陈澈希能理解，已经有了这个苗头，第二关也有点头绪，第三关则完全没有头绪。
把最不挑食的观众赶出去？
违背了趋利避害的本能。
“不可能吧，谁会把自己毁了？”
沈三通张了张嘴，一时无法解释。
一般确实没有这样的电影。
毕竟情侣是最不挑食的观众，电影从业者会那么傻逼吗？
可事实证明真是如此。
之所以产生这种自毁情绪，说到底是思想的源头，西方叙事，特别是花旗国弥漫着自毁情绪。
东大网友对账之后才发现，花旗国老百姓是真能忍，不愧是中世纪持续那么多年的顺民。
也完全能理解普遍弥漫的自毁情绪，那种环境和压力之下，人不带着点疯癫，才不正常。
跟随这种社会现实的社会意识，能不自毁吗？
打发了陈澈希，沈三通收拾了房间，叹了口气。
这个国庆，电影之外也发生了很多事。
一个是乔布斯去世。
还有“华平号”和“玉兴8号”两艘商船在湄公河金三角水域遭遇袭击。
经证实，“华平号”上的6名中国船员和“玉兴8号”上的7名中国船员，共13人，已全部遇难。
沈三通心情复杂，也产生了一个想法。
做一做中国人在第三世界的贡献，这件事不只是害命，还要污蔑成贩毒的，坏了清白。
明明做了怎么多事，却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不仅愤怒，更是一种悲哀。
文化弱势到了这种程度！
沈三通之前做《盗梦空间》就有这个想法，要大大方方的把成绩说出来，中国的发展就是带来了区域的和平。
如此，那些伤害了，污蔑了做出贡献的国人的凶手，也会有足够强大的民意，把他们消灭。
而只要国人正常的工作、生活，就是一种贡献，既是是国家的贡献，也是对世界的贡献。
因为中国所行的路，既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世界。
“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世界人民大团结万岁”交相辉映。
而在国外工作，特别是一些不发达国家，更是很大的贡献，其中自然包括在暹罗工作。
这样的贡献，应该有通俗的文化作品表达出来。
沈三通思绪万千，喃喃自语：“何况，暹罗的事是一次意外，但又不是意外啊。”
不是他阴谋论，把时间往前一点就明白了。
往前一年，10年4月湄公河委员会首届峰会在暹罗海滨城市华欣举行。
往前两年，09年花旗国搞出来TPP，前身是“跨太平洋战略经济伙伴关系协定”。
再往前三年，08年金融危机，在金融危机严重冲击下，世界经济开始复苏，而复苏的引擎在东大，以及环绕东大区域。
东大的产业调整已经开始了，进行经济结构调整和经济转型。
在对外贸易上，第一贸易伙伴，最好是自己家门口的，在武力范围之内的。
所以围绕着东南亚、南海角力，惨案就是崩断的一根线。
不是说有谁在背后策划，而是两个大板块的挤压，这种压力会层层传导的，东大这边大方向没问题，但是暹罗和筛子一样。
不是哪个国家的官方都会和大部分人利益一致，准确的说东大制度，上下一心才是少数。
暹罗从国家利益来看，跟着东大走最好，可对于某个利益群体未必。
皇室、军方、华人、暹罗本土人利益团伙很多。
随着民族复兴，重新把失去的影响力和荣耀，权柄一点点找回来，必然不会一帆风顺。
可这种事不能简单的说成是“必要的牺牲”，这是很多家庭。
夜深人静。
沈三通知道这个事会有一个结果。
东大人出国正常的工作、生活的，出了事，特别是害命的事，基本都有结果。
不吹什么体制，对于当地使馆，是有KPI的。
至于那些走线过去的，或者黑过去的，那就没办法了。
因为这些人在出境的时候，自我放弃了自己的合法身份。
帮忙，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甚至说，为什么要帮背弃自己国家的人呢？
留下来的越活越好，跑出去的，特别是充满仇恨和怨怼跑出去的，最好越过越惨，这对于国家凝聚力来说，是一件好事。
终归，幸福是对比出来的。
换句话说，没有自我放弃身份，哪怕是一个反的，也会受到庇护，要审判，也是东大审判。
正常在外国工作生活，出了事一定有说法。
也许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完全肃清连根拔起，但是也一定会把明面上的处理，剩下的也不会忘记。
以待来时，那时风起，必然都会有个说法。
沈三通脑海中浮现很多想法，从床头拿出小本本。
不满足于一个侧写。
想要拍摄一部百年系列，类似于《百年孤独》。
只是比之拉美的几百年来，先是殖民，后世门罗主义下的黑暗历史，东大历史道路是曲折的，但前途无疑是光明的，是向上的。
一步步从黑暗和泥潭中走出来。
聚焦于几代人，聚焦于个人和家庭，把这个反应出来，肯定是一部很好的戏，因为中华大地这百年变化实在太大，是翻天覆地，也是脱胎换骨。
当下只是一个想法，文艺作品毕竟是软实力。
沈三通不仅想要年代历史感，还要拍出向上走的情绪，这个时间点还不太成熟，也许要等个十年，20、21的时候。
别看只是十年，但是对于中华大地，这十年简直是不同的时代。
既然是想，他干脆放开想，把时间维度可以拉长。
从天地未分的洪荒，到封神的神话传说，然后详实可信的古代历史，从明清到近代，再到现代。
把生机和活力展现出来，把技术的不断进步展现出来，生产力不断进步展现出来。
洪荒也有生产力，历法就是当时最尖端科技，神农尝百草，说明尝百草之前就有了一套医疗体系，所谓的耕作、中药、中医、易经就是那个时候的高科技。
古人用时间和实证数据，总结出来的一套治病，观星，风水，预测理论，是从无数数据里提炼出来的。
用后世的说法，一个治病方子不断有人用，相当于论文被引用，只是信息载体不同，传达速度不同，但是内在迭代有相似处。
不必去探讨，不必去说明，只要老老实实的记录。
自然而然，不同人会从其中得出华夏走到今天的原因，得到来自于历史的力量，得出必然会走下去的结论。
因为要承认一个事实，百年、千年，牌桌上对手不断变化，华夏也在变，却又似乎一直在。
10月14日。
又一天收工。
陈澈希提醒道：“舆论指向了你，要不要发个声明？”
网上一直有人说暹罗军方是幕后黑手，深度参与金三角，黄赌毒黑产业。
《盗梦空间》的李卫国，《狼牙》的周登峰，特别是战狼，各种节奏出来了。
让战狼救啊。
沈三通抿了抿嘴：“让他们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