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完了?”
庄胜握着黑弓:“那我们也该结束了。”
他故意说的仿佛自己刻意留出了时间没有偷袭,实际上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诛魔箭的释放需要全身心的投入,每一次释放后都会造成自身的短时间虚弱期。
他在等待下次诛魔箭的释放机会。
只需要一箭就能结束这场倚强凌弱的战斗。
白榆摆出沉默的起手式,拖枪而行。
发起沉默而鲁莽的冲锋。
他不想说话了,满心容得下的思考就是如何将长枪扎进对方的脑壳里,让他永远永远的闭上这张嘴。
不知是不是内心两股激烈冲突的情感,让炽烈的愤怒和冰冷的目光交汇。
他又一次听到了那美妙的音符。
应激期虽迟但到。
看向凶星追随者,这披着人皮的魔的全身都发出美妙的音律,正在彰显着他将力量倾斜到了左腿上,那是某种步伐的前置动作。
他的拨动弓弦不过是一种假动作而已,第二次才是真正的攻击。
看得见,看得清,看得懂。
白榆往前行走的动作没有停顿,面对第一次假动作毫无反应,第二次的进攻也不过是侧过肩膀,避开撕裂而来的真空斩击。
擦肩而过的空气波动里满是类似鸟鸣般的歌唱声。
如此的曼妙,如此的清晰。
但是,还是不对。
白榆没能破境,即便他已经看的如此清晰,却还不够,还是差了一点——那一点便是破境的最关键之处。
不过没关系,这一次的时间足够漫长,足够让他去感悟自己的超凡技艺到底意味着什么,还有足够多的容错空间。
在这个状态之下,他的体感时间变得更长,阅读也变得更加清晰,五感更加通透,眼神能够牢牢追踪上那使用奇特步伐的鬼魅残影。
抬起长枪刺出。
庄胜刚刚停下步子,见到一抹寒光递到眼前,下意识低下头一个就地翻滚,他难以置信,自己居然被跟上了?
“你……”
开口的空隙,第二次长枪已经扎向他的肩膀,他被迫将话语咽下去,继续拉开距离。
又一次,庄胜抬起黑弓,被枪尾抽的手臂颤抖。
他震惊道:“不可能!你是怎么追上我的!”
咆哮声越是巨大,证明他越是心虚和恐惧。
但是回应他的,仍然是那锋利的枪尖,白榆重重踏前一步,开始加速了,他看透了对方的几招之后,便展开了狂风骤雨般的抢攻。
而庄胜不擅长防御,特别是在对方的进攻总是能找到自己的视线死角和最薄弱的一点时,他根本只能做到本能的躲闪。
当意识到自己无法抵御所有攻击的时候,只想着快点拉开距离,朝着一个方向疯狂闪避。
甚至因为速度太快崴到脚后,惯性导致在地上接连翻滚了十几圈才停下。
狼狈不堪。
庄胜满脸惊惧,旋即是咬牙切齿的愤怒,恼羞成怒的拉开黑弓,源源不断的漆黑流光朝着箭矢上汇聚。
诛魔箭。
凶星罗睺传承下来的诛魔箭随着使用者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的威能,能杀魔,自然也能杀人。
但他的做法无疑是破坏了规矩,可是庄胜根本不在乎,他从未将凶星当做值得崇拜者,仅仅是需求对方的赐予的力量罢了!
他没有信仰,即便有信仰,也是对力量的信仰!
庄胜绝对不相信对方能够抵挡住这一箭,至于避开也绝无可能。
他已经锁定了对方。
诛魔箭不会落空,只要箭矢离开弓弦,一定会命中。
“已经结束了!”
他大吼着为自己壮胆,单方面宣告这场死斗的胜利者。
“是,已经结束了。”
白榆用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同样的话。
他也觉得可以结束了。
就在刚刚的瞬间,一道灵光点亮了他的脑海,意识到了什么才是应激反应所带来的超凡技艺的正确打开方式。
说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其实并不准确,而是他犯了一个见知障的错误,导致应激并不够完整。
真正的完整,在此刻铸就。
如果说其他人是一个音盒,一个乐器,所有运动都有其规律可循,那么……自己呢?
自己的身体,又是什么样的?
在想到了这一点的时候,白榆将目光投向了自身,于是那一刻……水到渠成,云开雾散。
他往前走出一步,然后,背影消失在了夜中。
就在庄胜松开弓弦的瞬间,他丢失了白榆的视野。
失去了准头,失去了目标,释放出的诛魔箭即便有洞穿金玉的威能,此时也不过化作一发落空的狙杀,划破夜空,在灌木丛里撕开一道惨烈的缺口,没入深林,在岩壁上凿出一道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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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了?
……去哪里了?
庄胜试图捕捉,左右看去,甚至朝着天上看去,可是哪里都没有。
他没能看见,直至听到了一个脚步声,然后胸膛绽放开一朵血花。
长枪劈开了他的胸骨,洞穿了他的身体,直接将其钉死在了路边的水泥柱上。
白榆从残影中走出,毫发无损,箭矢没能命中他,甚至追不上他足下的影子。
庄胜呆住了,他这一次看清了,对方所使用的步法,那分明是……
“月隐步……你是从哪里学来的……”
他喉咙里逆流出大口的猩红,发出不甘心的咆哮和质问。
月隐步是凶星追随者才能掌握的特殊步法,他学有所成的不过是初级,这耗尽了他三年苦功才掌握娴熟。
可这少年就这么轻易的施展了出来,看上去熟练度也和他相差仿佛,更为得心应手。
让他错失了目标的,便是这月隐步。
庄胜不明白,难道对方也是凶星的追随者?这怎么可能,他分明没有被授予的黑弓!
白榆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走近,握住了长枪,将其转动了半圈,让它刺的更深一些。
看着庄胜发出了痛苦不堪的沙哑声后,他才停下了动作。
“原来是叫月隐步么……嗯,好名字。”
庄胜无法理解:“伱到底是怎么……”
白榆说:“你用了太多次,所以我学会了,就这么简单。”
这时,凶星追随者才堪堪注意到,白榆的气息已经和之前有着截然不同的变化,他的右手手背上,俨然多出了一条轻描淡写但确实存在的浅色龙纹。
龙脉印!
大夏超凡者之证!
“你,你破境了……”庄胜咳出一口鲜血:“所以你能领悟超凡技艺!”
白榆面无表情的点头:“恭喜你学会抢答了。”
说着,他握住长枪,将它送的更深了一些,惨叫声也变得更响了一些。
应激期已经结束,他正式踏入了超凡,领悟的超凡技艺却有足足两个。
没什么不可思议的,因为白榆最初感悟到的超凡技艺,它的正确用法,不单单是用来看破,更是可以用来观察自身。
白榆一直在看其他人,却从未看向自己,等他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他意识到了那些奇妙音律也是可以用自身来奏响的,就像是学习一首复杂的钢琴曲,当他成功学会的时候,超凡技艺也随之掌握。
说之容易,实际上并不简单……如果不是对方多次言传身教,他也无法这么快就掌握这种步法的诀窍,再加上瞬间的灵感迸发,他掌握了这一超凡技艺并将其再现,以彼之道还之彼身,击溃了庄胜。
后者此时想必十分后悔吧,他在开弓的时候,便已经错过了唯一一个可以逃离的机会。
白榆握住了长枪,将其抽出。
洞穿的石头立柱上已经布满了裂痕。
后背贴着石柱倒下来,大片的血色染红了白色的水泥柱。
庄胜想要动弹,却发现动弹不得,因为他的脊椎已经被洞穿了,他根本动弹不了自己的下半身,也感受不到任何知觉。
他惊恐而崩溃的嘶喊着:“不可能,这绝不可能,我可是快要突破二阶的超凡,我身经百战,七年来几经生死都熬过来了!怎么会落败在你一个刚刚破境的乳臭未干的小鬼手里!”
他还不想死,于是挪动着身体想要离开,虽然是重创,但未必没得救,也是有办法能治好的。
可是站不起来,只能顺着地面艰难爬行,宛若一条断脊之犬,全无之前的嚣张气焰。
路灯下的亡命之徒爬行着拉出一条血线,看上去就像是要逃离背后的梦魇一般。
白榆抽出掉落的黑箭,拿起黑弓,抬手一射,将他的膝盖贯穿,两条腿和一只手都钉死在地上。
“你,你这个小鬼,啊啊啊……”庄胜发出痛苦无比的崩溃声。
“行了,别急着狗叫……冷静一点,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
白榆蹲下身,阴影投在在他的脸上:“我为什么留你一命?”
白榆平静的问,他的语气越是平静越是冷静,庄胜感受到的恐惧就越多。
他用长枪挑出庄胜腰间藏匿的信息终端。
迎着庄胜绝望而惊恐的视线,一句一顿。
“打电话吧。”
“叫人来救你。”
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
“你还不想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