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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看书 > 历史军事 > 大明话事人 > 第四百七十九章 还是高端招式好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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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到次日,首辅申时行正常去上班,但他知道今肯定不会平静。

除了申时行之外,其他三位阁老也都坐在中堂,默默无语。

虽然这届阁老相互之间也有勾心斗角,但对外的时候,还是比较一致的。

在这种时期,如果内阁的牌子砸了,对谁都没有好处。

昨雒于仁一封骂皇帝的奏疏捅破了,今谁也不知道将会如何收场。

早晨刚过去,就有太监到文渊阁传旨,皇上召所有阁臣前往毓德宫觐见。

司礼监掌印太监张诚看不过眼,开口道:“外臣这次太过了!”

虽大明朝堂讲究一个言路畅通的政治正确,但有一一,张诚真心认为雒于仁这次确实过线。

万历皇帝把《酒色财气疏》摔在霖上,有气无力的骂道:“何来恶贼,安敢讪我!”

你这样提议大张旗鼓的廷鞫,是想把雒于仁送上“圣坛”吗?

不多时,众人各就各位,雒于仁这个当事人也被锦衣卫官校提了进来,东朝房就像变成了一个大舞台。

饱经风霜的杨官不觉得会这么简单,继续问道:“具体是谁指使你?”

林泰来看着雒于仁,嘴角噙着笑意,冷静的:“你这篇奏疏,摹仿了一本煌煌巨着。”

林泰来“哈哈”的大笑了几声,然后:“什么情急?我只是感到可笑而已!”

两者之间的意思难道不近似?据我这个文状元的专业研究,你应该是将《金瓶梅》句原意扒了出来,然后用自己的语言重写了一遍!

这样的例子不止一处,《金瓶梅》色词有句是‘人能寡欲寿长年’;而你奏疏有句是‘成汤不迩,享有遐寿’。

万历皇帝居然很赞同的:“本该如此!”

申首辅本还想坚持息事宁人,但是又想起了林泰来过那些话,也就算了。

林泰来针锋相对的答道:“这样一篇摹仿剽窃的奏疏,本来毫无价值可言,却被庙堂内外一本正经的议论,岂不可笑?”

雒于仁回应:“下人下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不得不,清流势力的斗争技巧确实提高了,就是不直接点名!不给借力使力的机会!

林泰来分开人群,大步走到雒于仁面前,呵斥道:“一派胡言,你有实证么?御史有风闻言事之权,但你又不是御史!”

又到次日,二十多名官员汇聚在东朝房,有的衙门来的是尚书,有的衙门来的是侍郎,有的人干脆就直接缺席。

翰林院代表林泰来老神在在,站在窗户边的通风透气好位置。

申时行又答道:“若将他治罪,正是成全了他。”

只有首辅申时行暗暗叹口气,这是不是明皇帝更懒了?连文华殿都懒得过来了?

毓德宫距离正宫乾清宫不远,就在养心殿旁边。

所以万历皇帝这次召见阁臣去毓德宫,确实是挺稀奇的事情。

虽然息事宁人冷处理这个办法,肯定是最好的应对之道,但皇帝正在气头上,不愿意也没办法。

但大明时期的养心殿并不是皇帝起居寝宫,只是一座功能性建筑。

雒于仁脸色似乎有种不正常的亢奋,慷慨激昂的答道:

真不像电视上你大清的臣子,进乾清门跟去邻居家串门一样。

随后万历皇帝派太监给各衙门传旨,次日在午门外东朝房廷鞫雒于仁。

翰林院代表林泰来无聊的打了个哈欠,对于经过互联网大潮洗礼的人来,这个回答实在太老套了。

杨官又走形式的问道:“可有人指使伱?”

雒于仁声音洪亮的:“是圣人教诲指使我!”

奏疏中关于酒色财气方面的教,很多地方与《金瓶梅》四篇词文义相似!”

林泰来答道:“我怕有人会牵扯我,所以想去现场盯着。”

内阁干的就是这活,安抚和灭火。申时行上前奏答:“雒于仁卖直沽名,陛下不必上他的当。”

沉吟了片刻后,陈学士答道:“我确实不想去,但你有资格代表翰林院去么?”

听到这个问题,不少明白内情的人不约而同的看向窗户边的翰林院代表。

其他三位阁老齐齐诧异的扫了眼王家屏,你王四这话,与之前内阁商定的口径并不一样啊。

如果宣传到位,包装出色,第二位海瑞就出现了。

“像雒于仁这样做是不明智的,只会引起皇上的反感,反而会影响公务。”

雒于仁又斩钉截铁的答道:“有!”

这个回答很出乎意料,让东朝房里众官员吃了一惊。

只见都给事中王三余站了出来,一脸严肃的对雒于仁:

“你这奏疏中,大部分内容都是劝谏皇上,唯一涉及朝臣之处就是‘勒索大臣’这几个字,请问作何解?”

申首辅正想给万历皇帝上一课,如何正确应对此类舆情。

林泰来在翰林院听了这个旨意的时候,也是很震惊,万历皇帝到底在想什么?

就算是想直接捶雒于仁,几个锦衣卫官校就能办了,为什么要搞“公审”?

难道皇帝被人蒙蔽了,以为通过这种方式就能真正羞辱雒于仁?

还是,皇帝想通过这种方式,观察大臣们的真实态度?

这话太有道理了,陈学士无言以对。

道理也很简单,这么重要的奏疏,怎么可能犯摹仿剽窃这样的低级错误?

此奏疏狂悖无礼,应予逐条驳斥!雒于仁无君无父,应予从重惩处!”

作为司礼监掌印,张诚当然都明白大明政治游戏是怎么玩的。

林九元你是在笑吗?这里可是正经场合,《金瓶梅》怎么就蹦出来了?

当事人雒于仁一时间反应不过来,脑子也陷入了短暂宕机。

林泰来成功的把所有饶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提高了嗓门答话:“你这篇奏疏摹仿的就是你们同道赵南星的大作,《金瓶梅》!”

雒于仁直接驳斥道:“此乃莫须有乎?奏疏乃我亲自所书,何来摹仿剽窃?”

司礼监诸秉笔已经在了,阁老便上前对皇帝行礼。

你们起码还有几十个人,又没有就此灭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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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四辅王家屏忽然顺着万历皇帝的语气:“可令六部、都察院、翰林的堂上官、掌科、掌道廷鞫雒于仁,问其是何居心,并给予处置。”

众人:“.”

恳请陛下平心静气,将奏疏留中不发。臣等另寻机会,再将雒于仁从朝堂劝退就是。”

至于喝酒、求财、杖责太监等等问题,如果换成一个大户人家老爷,这算问题吗?

雒于仁完全不相信林泰来能出什么,讥讽道:“阁下若有真知灼见,直接明,何必遮遮掩掩?”

后世有个宫廷传,万历皇帝在养心殿地下埋了二百万两白银。

雒于仁和今主要的搭档都给事中王三余,脑壳像是被大锤子敲了一下,此刻只剩下了嗡嗡作响。

雒于仁不假思索的答道:“据先前宣府出事时,有某大臣通过镇守太监,密送银两进宫。”

正所谓威莫测,林泰来纵然身为穿越者,此时也摸不准皇帝心态了,但好像与他关系也不大。

皇帝今召见阁臣,这并不令人意外,但是让阁老们惊讶的是,居然让大家进宫。

但这帮清流势力也真是吃饱撑着,非要拉他林泰来下水。

正常情况下,日常召见奏对地点都是在内阁马路对面的文华殿,而不是直接把人喊到内宫去。

吏部尚书是外朝之首,像这样的场合一般就由吏部尚书来主持。

到底有多大仇多大怨?不就是废了你们十多个人,这很多吗?

殿内众人越发愕然,难道不是胡扯,内里真的有什么逻辑?

又听林泰来继续:“其次,就是文字内容上的摹仿!

在太监的引领下,阁老们从养心殿门前路过,然后去了毓德宫。

陈学士惊讶的看着林泰来,这事别人都想躲,怎么你林泰来怎么还上赶着想去?

我并未指名道姓,林九元何故情急?莫非心虚?”

林泰来拍了拍胸前的新官服补子,“翰林院只是个五品衙门,而在下可是个正五品,又有翰林官职,为什么没资格代表翰林院?”

能趁机混好处就混好处,如果混不到好处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万历皇帝半躺在塌上,精神状态不佳,脸色也很难看,也不知道晚上睡了没樱

《金瓶梅》气词有句是‘劝君凡事放宽情’;而你奏疏有句是‘虞舜温恭,和以致祥’!”

还有人跑到雒于仁面前,假模假样的鞠躬作揖,气氛烘托十分到位。

甚至还有前言不搭后语、互相矛盾的地方,比如前面指责了皇上好色,身边美女多了伤身,后面又指责皇上专宠郑氏。

这个进宫可不是进午门或者皇极门,而是进乾清门,真正的内宫或者后宫。

殿内众人听到这里,忍不住议论纷纷,感觉林泰来在强词夺理。

但对于当今的人而言,这种回答还是挺新颖的,当即就有人鼓掌喝彩。

林泰来侃侃而谈:“首先是结构上的摹仿!《金瓶梅》开篇有酒色财气四首词,而后顺势进入教!

林泰来也不空对空,直接举例:“比如,《金瓶梅》酒词有句是‘酒损精神破丧家,语言无状闹喧哗’;

而你奏疏原文有句是‘心志内懵,威仪外缺,持刀弄枪’。

申时行按照既定计划,奏对:“奏疏内容多有诋毁之处,恐会让世人信以为真,故而不宜扩散。

王家屏答道:“下就是明智的人太多了,是非自有公论。”

这车开得真是猝不及防,毫无预兆!

主要作用包括并不限于:加热御膳、储存物品、司礼监大太监宿舍等等。

万历皇帝非常不满的:“难道就任由这样的人,肆无忌惮谤毁朕,而朕只能装聋作哑?”

而你的奏疏开篇则是酒色财气四箴词,而后顺势进入所谓的劝谏!”

万历皇帝狠狠的:“将他治罪!”

如果再这样发展下去,确实又可能多出一位青史留名的“名臣”。

最后林泰来掷地有声的:“我举了这么多例子,你还敢狡辩?

我林九元乃是文科状元,又是诗坛宗师,还是那本巨着最权威的专家!

你的文字伎俩逃不过我的眼睛,也只有我才能发现其中的摹仿秘密!

我林九元愿意对自己的鉴定结果负责!”

万历皇帝又看向申首辅,怒气冲冲的:“张诚所言极是!

“你这是胡袄!”雒于仁终于回过神来了,愤怒的叫道。

句真心话,清流势力和万历皇帝较劲,他的态度是“中立”,在旁边看热闹,不会特意向着谁。

如果硬劝皇帝息事宁人,那最后反而是自己恶了皇帝,何苦来哉?

从毓德宫离开时,首辅申时行对四辅王家屏:

阁老们闻言就明白,皇帝这是真动怒了,连自称都从朕气得变成了我。

杨官就象征性的问了这么两三个问题,然后就对左右甩锅:“诸君还有什么要问的?”

“你为何想去?”最后陈学士忍不住好奇问道。

“若问我居心,惟愿皇上为尧舜也!故而直言进谏,助皇上知错改过!”

随即林泰来进了掌院陈学士的公房,“明日廷鞫雒于仁,如果陈前辈不想去,在下可以勉力代劳。”

所以吏部的杨官咳嗽了几声后,就率先开口了,他对雒于仁问道:“你上《酒色财气疏》,究竟是何居心?”

林泰来叹口气,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

奏疏他也看过了,只感觉充满了吹毛求疵、夸大其词的情绪输出,除了一句不立储君之外,没有什么实际就事论事的内容。

旁边的王三余质问道:“雒评事抗言直谏,正人君子无不感动!阁下为之发笑,又是什么心肠?”

我大明和你大清礼制不一样,臣子过乾清门进内宫的情况极为罕见,一般都是皇帝驾崩前后去处理丧事,比如徐阶强行把临终的嘉靖皇帝从西苑抬到了乾清宫。

这踏马的完全没有预案!林泰来怎么敢的?

原本除帘事人问答,没有多少人话的东朝房,突然就热闹了起来,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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