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洛阳城隍把王冲的家人和财货,送入了泾河水府,还带来了一个消息,本朝外戚前将军何武篡位,已经登基称帝,改国号为“春”。
何武大肆封赏党羽,已经夺了王侍郎的官职,并举国通缉,视为旧皇党羽。
甚至因为王侍郎逃走之前,还留了一封书信,气的破口大骂,登基之后,传下的第一道旨意,就是要灭王侍郎十族。
王冲听闻此事,急忙把周绛侯调来,让他带了一支鬼兵,去原籍把外祖家接来,送来泾河水府。
他执掌的长安城隍府,阳间就是个寻常庙宇,住不下许多人,冥界倒是广大,但如何能安排活人?还是朱英的泾河水神府,十分方便。
王冲虽然有一处职司,一处差遣,但日常他不在长安,也不在万花山,都在泾河水府,一来父母都在,二来朱英也在,三来水神府住着,的确比城隍庙舒服。
他和洛阳城隍也算略有交情,故而洛阳城隍每日都会传递消息过来。
春朝初立,朝中反对声浪甚巨,举国各地都有人文声讨,皇帝何武要立威信,清除旧朝羽翼,故而连续屠杀了十余日,杀的东都洛阳血流成河。
一时间,洛阳满城新鬼。
何武如此做派,激起更多反对,各地都有旧朝官吏造反,十余日间,已经有两支兵马打着勤王的旗号,杀向洛阳。
何武原是前将军,麾下兵强马壮,亲自带兵,御驾亲征,把这两支兵马剿灭在洛阳城外,所降之兵,尽数屠戮。
王冲几次都想,去洛阳取了何武的人头,还是他父亲王侍郎劝阻道:“你杀了此人,无济于事。本来有了新皇帝,乱上一通,也就逐渐安稳,你杀了他,只怕混乱还会拖更久一些。”
王冲细细思忖,是个这个道理。
朱英也劝说,就连三坛海会大神也须带了数万天兵下界,才能镇压住洛阳龙气,如今龙气已经认了新主,你一个人如何能抵挡龙气反噬?
王冲至此,也只能长叹一声,前往洛阳,帮忙同僚收聚新鬼,把洛阳容纳不了的鬼物,带回长安去安置。
果然如王侍郎所言,何武虽然暴虐,数月之后,杀戮渐渐消歇,春朝局势安稳下来。
王冲有父亲王侍郎和朱英帮忙,也渐渐把长安和万花山两处地方,打理的顺畅。
长安城的鬼物都被他登记造册,长安本来就是天下名城,有才能之人,不可胜数,出过无数名仕,也死过无数猛将,有才能之鬼都被选入城隍府听用。
至于万花山那边,王侍郎去了一次,就乐不思蜀,王冲一个不留神,家中就多了一个七姨娘,名叫万群芳,乃是一众牡丹妖姬的领。
为此王冲的娘亲还生了几日的气,几个姨娘也怒了七八天。也不知道王侍郎给妻妾灌了什么迷汤,七八日一过,就听信了他的言语,一起搬去了万花山居住。
王侍郎对王冲说:“我这般年纪,如何还要靠儿子养活?靠儿子也就罢了,怎么能跟儿子一起吃软饭?”
“做男人还是靠自己。”
这些话甚是光面堂皇,如果不是王冲,看着亲爹手里搂住牡丹仙子万群芳的纤腰,必甚觉得气势凛然,有男子汉气概。
只是他看着满面羞红的牡丹仙子,再瞧瞧满面红光的老爹,总觉得“男人还是要靠自己”这句话甚不正经。
王冲也是无奈,只能给七姨娘册封了一个万花君的差遣,算是副山神,代替自己打理万花山。
就在王冲以为,诸事渐渐平歇,刘秀儿出世之前,有十余年的安分日子,却听得到了洛阳城隍传出一个消息。
何武也不知道怎么,打探出来王侍郎藏身泾河水府,已经派出了一支兵马,要攻破水神府,抓回王侍郎。
领兵之人是当朝大将,名曰公孙蚕。
此时一身武艺,已经真是一十三重真气周天,是人间武极层次的武者。
手下有三千飞虎兵,能组成兵家阵势,寻常修士,也不能是对手。
王冲急忙让朱英,把三千泾河水府军从长安调回,他也好奇兵家阵势什么模样。
只不过,王冲并不觉得,飞虎军能够抵挡落魂钟,召回这支排演过青龙闹海大阵的兵马,只是以防万一。
公孙蚕离开洛阳,一路直奔泾河,非止一日,到了泾河边,扎下营盘,却有一种啼笑皆非之感。
他乃是天下顶尖的武将,曾横扫西域,功绩卓著,虽然常有听闻神仙之事,却从未亲眼见过。
此番有道士进言,说王侍郎一家被泾河水神救走,藏入水府,日后会颠覆大春,公孙蚕当时就暴怒,骂了那道士一顿,欲待追打,却被何武拦住,只能悻悻作罢。
面对泾河,公孙蚕长叹一声,手下副将灵操,问道:“将军为何叹息?”
公孙蚕伸手一指泾河,问道:“伱可曾听闻泾河水神?”
灵操思忖半晌,说道:“小时候听说过,三坛海会大神怒斩泾河水神的故事,也不知道真假。”
“好像这个故事,还是王侍郎所作。”
公孙蚕哑然一笑,说道:“我亦看过,我那本还有王侍郎的亲笔题字,可惜现在已算反朝廷刊物,只能忍痛焚了。”
灵操大为可惜,良久才问道:“如何征讨泾河水神?难道飞虎兵还能入河搜寻不成?”
公孙蚕冷笑道:“我也不知,且等着泾河水神自己从河里出来,与我们大战吧。”
灵操低声说道:“只怕……等不到罢?”
公孙蚕说道:“又能如何?”
“皇上新登基,王侍郎留下那讨何武檄,骂的实在太狠,让皇上下不来台面。”
“尤其是那几句……曾以更衣入侍,洎乎晚节,秽乱春宫,潜隐先帝之私,阴图后庭之嬖。”
“你说陛下如何受得了?”
灵操沉默片刻,说道:“那檄文实在文采飞扬,比如:人神之所同嫉,天地之所不容。剑气冲而南斗平,喑呜则山岳崩颓,叱咤则风云变色。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安在?试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
“文字极近华美,畅快胸臆,不愧为天下文章魁。”
公孙蚕和灵操讨论了几句,王侍郎骂何武的文章,尽皆嗟吁。
王冲在水府中,看了一会儿水镜,对朱英说道:“咱们就别出泾河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