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虫脸色有些古怪,他倒是知道自己父亲母亲确都不凡,但也不好跟朱英吹嘘,只说了一句:“家严家慈不过寻常人而已。”
朱英只是不信,不过以他的家世,便是当朝宰相也不会觉得如何,并未有往心底去,笑吟吟的说道:“若是有暇,当去拜望伯父伯母。”说了这一句,脸上又复飞红。
小虫说道:“本来想要约朱兄共进晚膳,在肖夫子这里耽搁许久,此时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朱英笑道:“既然来不及在书院用膳,我们出书院去另觅食肆,今日为兄请你。”
小虫举了黑风袋说道:“我把此物送回住处,咱们再一起去。”
朱英叫道:“虽然我瞧不上罗老妖的东西,但黑风袋也算是宝贝,哪里能放在它处?”
他走上前握住王冲的手腕,低声念道:“嘀嘛噗喽呐哊嗒!”
黑风袋顿时化为一块胎记般的浅浅黑影,印入了王冲的手腕。
小虫没见过如此奇异之事,轻摸手腕,脸上有些惊异,又有些古怪。
朱英说道:“等晚上回来,我再教你如何从黑风袋中取用事物,且先一起去食肆。”
他把黑风袋封入了王冲的手腕,并未撒手,五指轻轻牵了小虫的手,并肩下山而去。
小虫只觉得,朱英的手温滑细腻,握着十分舒适,心头暗道:“肖夫子是剑仙,又说曾求朱兄的父亲降雨拯救灾民,朱兄家里必然不是凡人,难道是司职风雨的山神,又或者……龙王?”
小虫又复瞧了一眼,朱英和他相握的手儿,暗道:“朱兄难道是条小龙不成?”
他也不害怕,转觉得有趣儿,忖道:“朱兄若是一条小龙儿,我岂不是握着一只龙爪?”
朱英见他看几眼自己的手,脸上憨憨带笑,忍不住羞恼,说道:“我的手有什么好看?”
小虫也不隐瞒刚才的念想,说道:“肖夫子说,曾求你父帮忙降雨。我思忖朱兄家里必然非是凡人,或者便是一家子龙王。想着自己握了一只龙爪,未免有些趣致。”
朱英笑道:“没错,我家都是一窝龙,小心我半夜起身,显化原身,一口吃了你。”
小虫摇头说道:“朱兄是斯文人,一碗素面也吃不下,如何吃得我这般大物?”
朱英见他说的认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两人携手出了书院,朱英对白鹭城十分熟稔,找了一家开了数十年的老店,进了店家便叫道:“开半桌席面,要清淡些。”
他似是常来,店家小二招呼的殷勤,先抹了桌子,又复擦了凳子,这才招呼两人坐下,自己去后厨催促饭菜。
两人聊聊学业,谈论诗文,大庭广众之下都不提肖夫子,以及神怪之事。
过不多时,店家把菜肴送上来,朱英仍旧吃的清淡,只挑些水煮的白菜,清蒸的豆子吃几口。
小虫对外面的饭菜,也没什么胃口,吃了个六七分饱,就停箸不食了。
两人又复闲坐了一会儿,见天色将晚,书院要关门了,这才并肩一起往回走。
两人回了库房上了阁楼,小虫正要温习功课,朱英笑道:“今日不要读书,我来给你讲解元元剑诀。”
小虫立刻把手中书卷放下,朱英见了,微微有些钦佩,暗道:“若是换了旁人,知道有此仙家剑诀,早就安耐不住,迫不及待起来。他却还能去读书,当真有些脾性。”
朱英把小虫叫过去,坐在他的床榻上,说道:“天下道法,各有源流,最上之妙,便是混天符箓。”
“元元剑诀乃是混天符箓一脉,这二十八枚混天符箓,每一枚都妙用无穷,合在一起便可催剑光,斩人于千里之外。若无肖师那种剑仙指点,寻常人得了也是无用。”
朱英伸手一点,虚空勾画,把一枚混天符箓画出,有阴钩铁划凝于空中,飘荡不定,煞是神奇。
小虫家教森严,朱英讲解元元剑诀,混天符箓,便以师礼视之,虽然看的目瞪口呆,并不插嘴,也不打扰,耐心听着他讲解:“这一枚混天符箓乃是收摄之意,念作勾音。你若是能够于神念中凝神观想,勾勒成型,便可虚空摄物。”
朱英探手一抓,便有一方砚台飞起,落入他的手中。
小虫想起石碑上的文字,多一半都有此枚文字,不由得大开疑惑,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操御铜环和黑云的两道文字都有这一枚,原来总有收摄之意。”
朱英讲了这枚混天符箓,又复讲解如何凝神,如此存念,至于虚空勾画文字,须得有炼气的修为,他反而掠过,暂时不提。
这二十八枚混天符箓组成的元元剑诀,每一枚符箓都有妙用,更有凝神存念之法,有无数修行秘奥。
朱英讲了一枚,小虫就听得茅塞顿开,细细回味用来操御铜环,驾驭黑云的两道文字,顿觉深有所得。
朱英见他领悟极快,也不由得欣慰,又叫他尝试观想。
小虫有过了经验,再来观想这一枚混天符箓,如观掌纹,毫无滞涩,不过半个时辰就颇有心得。
朱英见他学的快,说道:“修习剑诀,须把混天符箓烙印于心,感觉眼前有符箓悬空,堂堂煌煌,终日如烛,永不熄灭,方算有成。混天符箓又有神异,寻常人往往数月观想,也不能烙印一枚与心神。你记心天下无双,修习剑诀应该比别人快些。”
小虫暗忖道:“一枚符箓便需要数月么?”
他稍稍闭上眼睛,有三道混天符箓悬空,挂于眼前。
一道堂皇大气,清光如昼,隐变无常;一道幽沉深深,泊泊绵绵,浩浩汤汤,如龙惊蛰,有沛莫能御之意;一道锐如天刃,煌煌烈烈,若新硎,辉芒炽烈,有横斩八荒之意。
第三道混天符箓却非是元元剑诀的二十八枚,而是一百零八枚,气魄之雄,把其余两道文字都压了下去。
小虫睁开了双眼,暗忖道:“这也没什么难处,比我当日在小寒山,硬是记下整座碑文,可要容易太多了。”
朱英见他闭眼一会儿,便即睁开,叹气说道:“莫要跟我说,你已经存想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