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
对于方夕来说,这点时间连将‘他化自在’秘法由入门提升至小成都困难。
但对于低阶修士而言,却又是一年轮回。
粱寡妇家附近,灵田之中一簇簇灵稻被压弯了腰,长势看起来分外喜人。
纵然前来收保护费的天梵帮管事,看了也是赞不绝口。
他围绕着灵田,走了几圈,交口称赞:“好田、好收成啊……”
言语之中,颇有一些感慨。
能安安稳稳种田修炼,谁愿意去命悬一线地斗法呢?可惜……这世道啊……
粱寡妇看出这管事神情不对,连忙道:“待妾身收割,又还了周道友与方道友那份,自会将五成上缴帮中……”
“哦?方道友也在其中有份子?这我倒是一向不知……”
管事摸了摸自己的两撇胡须,笑眯眯道。
“自然有,自然有!”
粱寡妇陪着笑脸,心中更是暗自下定决心,等到收割之后就给方夕送上新米。
白送的灵米,难道还能有人不要?
“那便好。”
管事也不多说,巡视片刻,说起另外一件事:“最近城中不太平啊……又有一帮散修从荒野外逃难而来,成立了一个什么‘义气社’,吃相十分难看,我梵天帮虽然有心庇护城东芳邻,但也有难以周全之处,你们自己要多加小心呐。”
听到管事的话语,粱寡妇脸色一变。
那些‘义气社’的修士,大部分也是当夜逃出之人。
后来在荒野着实生存不下去,又陆续回归坊市,一直过得不好,不得不抱团取暖。
更因为贱命一条,斗法下手贼狠,雷火堂与天梵帮都吃过一点小亏。
光从义气社还未被剿灭来看,就知道其背后藏着结丹真人!
如今在小小的黑岩坊市当中,结丹真人就是天!
若放在从前,粱寡妇家中都没隔夜粮,也不怕遭人惦记,如今却是不同了。
“收获时节就快到了啊……”
管事提醒一句,背负双手,悠闲离去。
只留下粱寡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最终啐了一口:“这该死的世道……”
……
这一夜。
洞府内,方夕正盘膝而坐,揣摩‘他化万物’秘法。
忽然间,脸上就浮现出饶有兴趣之色:“来了么?”
轰隆!
这片街区的上空,忽然有雷霆之声一闪而过!
一道道黑影接连施展轻身术等法术,潜入街区之中,蓦然分成数股,杀向各个修士洞府。
更有一波炼气修士,红着眼冲入灵田,开始大肆收割。
他们法器之上金色光辉一闪而过,成片还未彻底成熟的灵稻谷便簌簌而断。
继而,成捆的稻谷就被收入储物袋中,配合得十分默契,速度也是极快!
“天杀的啊!”
粱寡妇凄厉的叫喊声传来。
她手中还有几张雷光闪烁的符箓,面对诸多散修围攻,木屋之上亮起一道道阵纹。
一层虚幻的光幕浮现,抵挡着诸多法器灵器的攻击。
“不要怕,那‘雷狂符’她只有一张!”
“用灵盾!会木盾术的上前!”
一名蒙着脸的劫修环视一圈,迅速做出调整,又看向拿着一柄飞刀法器,咬着牙看向自己的小虫,不由桀桀怪笑起来:“小子……知道你娘亲之前怎么做营生的么?论起辈分来,咱们都是你的干爹呢!”
虽然明知道这些劫修是在故意激怒自己,但小虫也是怒冲冠,双眸血红,手中飞刀化为一道乌光,脱手飞出。
噗!
奈何飞刀刚刚飞出阵法,便被一柄金色长剑灵器当空截断。
小虫脸色一白,灵识受损,一阵头晕目眩。
“小虫!”
粱寡妇见此,心中不由大急,被抓住破绽。
数件灵器轰击之下,阵符防御之力终究不如真正的布阵法器。
那一层光罩猛地闪烁几下,轰然破碎!
……
“就是此处么?”
方夕洞府之外,有数道人影汇聚,每一位都是筑基中期以上修为,手中还拿着古怪的墨绿色旗幡。
“这洞府中的修士修为在筑基后期,不好对付……”
“再不好对付,也得在咱们的‘天鬼四象旗’下授……”
几名筑基修士满脸狞笑。
他们手上这套旗幡乃是成套灵器,再加上四位筑基中期之上的修士合力催动,纵然筑基圆满,也得乖乖授……
咻咻!
洞府忽然开启,一道乌黑剑芒浮现。
此剑芒引动风雷,威势惊人无比,只是一斩,便将那领头的筑基后期修士一剑两断!
他的笑容还残留在脸上,手中的天鬼四象旗飞快砸落地面。
“大哥?”
剩下三位筑基修士红了眼,但那一道乌黑剑光以快打快,只是三剑,便轻易结果了其性命。
黑色剑光夭折灵动,化为一条黑色小蛇,叼着灵器与储物袋,又钻入洞府,消失不见。
“这什么垃圾?连小青都不要……”
方夕神念随意一扫,就将储物袋丢了。
此时,他也见到周珺终于忍不住出手,救下了粱寡妇母子,不由微微一笑,继续闭目养神起来……
……
翌日。
清晨。
血腥味浓郁不散,灵田之中一片七零八落。
粱寡妇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将劫修尸体焚烧,骨灰就洒在灵田之中。
想必来年若还种灵米,当能有个大丰收。
粱寡妇来到方夕的洞府之前,见到数段尸体,不由又是一個激灵:“果然,此人下手狠辣,更冷血无情……”
忽然,洞府之门打开,方夕走了出来,吓得粱寡妇一个激灵。
“哈哈,没想到道友竟是剑修!”
这时,一身葛袍的周珺走了过来,赞叹道:“剑出如携风雷,当真了得……”
“唉,昨夜有宵小攻打洞府,我虽然勉强击退敌人,却也法力衰弱,不敢外出……”
方夕叹了口气:“几位没事就好……”
“我们三家没事,但另外那几家……”
粱寡妇说着说着便有些沉默。
昨夜她家也差点被攻破,还好有周道友出手相助。
否则的话,只怕也要满门死绝!
此时想起来,依旧后怕不已。
过了片刻,半空中又有一道遁光逶迤而来,现出天梵帮管事的身影。
“昨夜义气社疯一般攻打诸多修士洞府,见到诸位无恙,我便放心了……”
管事原本笑容满面,等到见到方夕洞府之前的几具尸体,面色不由一变:“天鬼四兽?好啊……想不到此四人竟然死在此处,方道友可算是为民除害了。”
“天鬼四兽?就是那一群擅长布置阵法的凶徒,据说还在结丹真人手下逃过性命的?”
粱寡妇微微吃了一惊。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方夕摆摆手。
此时,就见这管事义正辞严地道:“义气社乃是咱们黑岩坊市的毒瘤,如今咱们天梵帮与雷火堂达成协议,务必要剿灭此社,那些劫修一个不留!还请诸位道友助本帮一臂之力,本帮必有厚报!”
“我本闲云野鹤,无意争胜厮杀……”
方夕轻轻摇头,直接拒绝了。
反倒是粱寡妇,望着那被毁了大半的灵田,若有所思……
其一家生计都在这灵田之上,如今被毁,来年八成要陷入饥荒。
为今之计,只能铤而走险了。
等到管事走后,方夕与周珺对视一眼,就见到粱寡妇咬牙走了过来,行了一礼:“妾身有一不情之请,还请两位答应。”
“既是不情之请,对我就不必说了。”
方夕摆摆手,径自选了一处地方,坐下喝酒。
粱寡妇只能看向周珺。
周珺也是无奈,叹息一声:“粱道友你自去,小虫老夫会帮你看一阵的……”
“多谢。”
粱寡妇感激地望了周珺一眼,匆匆离去……
“这是何酒?”
周珺让小虫在一边打坐炼气,自己则是来到方夕身边,望着他手中的酒葫芦,略有些好奇。
“来一杯?”
方夕瞥了一眼此人,笑道。
“杯中之物,不可不尝!”
周珺取出一只藤木酒杯,接了一杯灵酒,抿了一口,眉头都皱了起来:“只是一阶的劣酒,还有些苦涩……”
“此乃本人自酿,道友可能喝不惯。”
方夕哈哈一笑,将青竹酒方推演至五阶、六阶……虽然不是不可能,但那也就不是原本的青竹酒了。
本尊如今越喝越喜欢曾经的味道,便酿造了一大批。
外道化身也带着一些,偶尔拿出来享用。
“喝不惯是有一些,但细细品味,又有点意思。”
周珺鼻尖有些泛红,望向比平时努力许多的小虫:“道友莫非也看上了这个孩子?”
“君子不夺人所爱。”
方夕摇摇头。
“既然如此,老夫便开始了……”周珺眼睛一亮。
……
三日之后。
粱寡妇回来,气息紊乱,法袍角落之中沾满血迹。
与此同时,她拿回来几只染血的储物袋,回家之后没有多久便一头栽倒在地。
小虫连忙去请了周爷爷过来。
结果周珺看过之后,用了一枚灵丹,粱寡妇果然药到病除。
由此,两家情谊越深厚,没有多久周珺便正式收了小虫为徒弟……
时光匆匆而过,转眼间,又是二十年寒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