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八!”
“九!”
“……!”
蓝袍老吴瞧着廊道内的小歌姬,一通激情数秒后,却见到对方竟然在无尽的浩然气中,盘膝坐了下来:“完了,完了,他竟然坐下了……输了,这全场赌徒,竟被黑胖丫头一个人血洗了。”
毛笔悬立在龙门之上,静静地散发着光辉,却不再抖动。
唐风嘴角挂着些许殷红的血迹,却如老僧入定一般盘坐在地,面目平静,似有所感悟。
这能来侧门看热闹,或尝试考验的人,那都是等阶不低的神通者,所以他们一见唐风坐下,便知道对赌的人输了,且心中也有些羡慕。因为对方明显是在浩然气中有所感悟,从而才盘坐明悟。
“小歌姬好厉害呀,他那么一个不学无术,欲火缠身的人,竟能在天地浩然气中偶有感悟,这真不愧是李彦看上的娘子。”爱妃笑眯眯地评价道:“本宫通杀,近二十万星源入账。”
“夫妻财产,分我一点。”任也厚颜无耻地开口。
“呵。”爱妃恢复高冷的神色,冷道:“若不是看你张罗三处福地的建设,钱财紧缺……那你是没有资格管账的。”
“爱妃所言有理,我们不谈这个事儿了。”任也丝滑地岔开话题。
许清昭美眸流转,瞧着已入定的唐风,抿嘴笑道:“本宫也来试试这支笔,看看它到底有何不同之处。”
任也一听这话,顿时指着小黑胖子大喊:“我娘子要入内通过考验,还有人下注吗?我坐庄。”
喊声飘荡,周围之人都在打量着爱妃,议论纷纷。
大家见她胖乎乎,黑黢黢的,看着不像是什么能力强悍之辈。不过考虑到先前看小歌姬已经打眼了,心里也怀疑这三人是在扮猪吃虎地割韭菜,所以大家都很沉默,竟没有一人再下注了。
“不回本啊?”任也有些惊讶。
“上一次当是意外,上两次当就是脑子的问题了。”魁梧中年嘲讽道:“小兄弟,你割韭菜的表情太明显了,请你收敛一点。”
“不好意思,确是我表情管理不当,有点着急了。”任也礼貌抱拳。
“兄弟,你是真不要碧莲啊,赚了这么多,还卖乖?”蓝袍老吴一针见血。
“是啊,这么多人看着呢,不让你太太拿点出来请客啊。”
“都是秩序阵营的好兄弟,大方点。”
“……!”
众人起哄。
任也微微一笑,也感觉眼前这帮人都很有趣,不管是输是赢,都没有上头上脸的,所以爽快道:“一会都别走,我老婆请大家吃麻辣烫。”
“切,抠门。”
“麻辣烫就算了,我怕你请一顿,玩我十三次。”
“……!”
现场七嘴八舌,纷纷出言调侃。
“刷!”
就在众人议论间,爱妃却已迈步走入了侧门之中。且她与唐风一样,都没有事先动用神异防御,只体态松弛地来到了龙门之下。
刹时间,廊道内的青光更盛,无尽的浩然气如仙雾一般弥漫开来。
龙门之上,那老旧掉漆的毛笔,通体散发着微光,再次凝聚一道虚影点入了爱妃的眉心。
她站在原地,对抗了大概十息之后,娇躯内突然飘出一道外人不可见的黑袍道身虚影,缓缓引动阴阳二气萦绕己身。
又是三息过后,许清昭竟也盘坐在了廊道之中,与唐风并肩入定,也进入了明悟状态。
这一幕,真的是看呆了门外的众人。
如果说,小歌姬在考验中是意外有所收获,那黑胖丫头主动引浩然气入体,并骤然明悟,那就足以说明眼前这三人的天赋与能力了。
大家在看热闹的同时,也在纷纷猜测,这三个人是不是迁徙的某个榜上有名的天才小队,或是哪个大底蕴,大势力中的嫡传门生。
门外,一群看客们都不再吵闹,只细心观察小歌姬和许清昭的反应,似乎想在他们二人的身上,找到一些经验和窍门。
任也稍作停顿后,皱眉道:“三人中,我最弱。算了,我也碰碰运气吧……!”
说完,他笑着看向了蓝袍老吴和魁梧汉子。
二人与他对视,异口同声道:“都是老赌徒了,就不用给我们下套了。”
“果然机智得一批。”
任也赞叹一句,迈步便也走入了长廊之中。
“三人一块进,这能行吗?”
“我也没见过。不过那毛笔似乎可分念与神通者对抗,多人进入,应该没有影响。”
“……!”
众人瞧着任也的背影,便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任也迈步来到龙门之下,抬头凝望着毛笔,心思活泛。
他稍作停顿后,便突然抬手在半空中挥动,轻吟道:“凝此间浩然气,聚我九九之身。”
“翁!”
一言出,门外竟荡起一阵令人精神舒爽的清风,徐徐吹过狭长的胡同,瞬间向侧门中涌动。
“卧槽,这小子竟也能凝聚天地浩然气?!他一定来自古秘境的世家。”
“他也凝浩然气,这是要用魔法打败魔法?”蓝袍老吴皱眉评价了一句。
“轰隆!”
陡然间,那悬挂在龙门之上的毛笔,似对任也的气息有所感知,竟引得学堂震动,房屋剧烈摇晃。
“刷!”
一道耀眼的金光乍现,直射任也面门。
廊道内,两股浩然气相汇后,却不排斥,反而瞬间相融。
任也站在龙门之下,竟一息入定。
他没有盘坐,只腰杆笔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名身材枯瘦的老头,双眼惊诧地瞧着任也道:“一息入定?!我有预感,这小子……可能即将成为第三个通过龙门考验的神通者。”
……
蓝天白云,鸟兽啼鸣。
任也入定之后,便见青光徐徐溃散,眼中出现了一座巍峨至极的青山,直插云霄,高不可攀,似凡人终其一生也无法抵达山巅之上。
他扭头又看向四周,见东方有仙云浮动,一缕贯穿天地的霞光之下,尽是人间喧闹之景;又见西方青翠的密林连成一片,万兽生生不息地发出阵阵啼鸣;身后的北方,一条两头绵延无尽的大河,如丈量天地的尺子,横于大地之上,引黄水泛滥而涌动,澎湃不息。
“幻境?”
任也呢喃了一句后,便见到眼前的青山之下,有一条蜿蜒向上的阶梯,不知通往何处。
他莫名被那阶梯吸引,迈步便走了过去,一阶一阶地拾级而上。
山间清风拂面,景色如画卷一般美丽。
他一人独行,既没有感受到险些令唐风肉身崩溃的威压与恐惧,也没有爱妃那般思路清晰的应对之法,只一路走走停停的游山观景。
也不知过了多久,似是一瞬间,或是一万年。
总之,任也在日夜轮换,花开花落间,终于走到了青山之顶。
他再次扭头眺望,却见脚下已是云海翻腾,清风吹拂遥遥万里,可一览天地之小的景色。
东方落座人间,喧闹繁荣,似能听见民谣之声;西方青翠,万物鼎盛,如福地一般熠熠生辉;北方一条黄河好似巨龙一般趴伏在大地之上,无声地灌溉两岸。
任也抬头望眼前,只见一座古亭立于山巅之上,上书三个大字——山河亭。
任也见景,见亭,见字,内心陡然升起一股天地人间,竟能如此壮丽的豪迈感。
他内心激荡地入山河亭之中,却见到一张石桌上,摆放着一支熠熠生辉的毛笔。
那笔杆似是翠玉打造,晶莹剔透,没有一丝杂色;笔毫雪白,散发着点点金光,像是一件天降神物。
任也迈步走到笔前,好奇地伸出手,想要将其拿起。
“翁!”
笔杆入手,触感冰凉。
任也试着将其提起时,却发现不管自己用多大的力,竟无法挪动它分毫。
这支笔,就像是长在了石桌之上,早已生根一般。
“轰隆!”
任也极尽运转星源之力,引得脚下流云溃散,清风激荡,但依旧没能拿动这支笔。
他目光诧异地站在原地,斟酌半晌后,笑道:“你如此鄙视于我,那本皇只能开挂了。”
一言出,磅礴的紫气,便从任也的身躯内炸开。
气运显,人皇立于山河亭中,双眸尽揽天地之景,内心的豪迈感更盛。
他缓缓伸手,一把抓住那支笔。
这一次,他在绵密流淌的紫运中,竟然轻巧地将毛笔提了起来。
任也抬头,看向亭外的山河壮丽,人间美景,心中偶有所感,竟觉得此间天幕就像是一张铺开的纸,可令自己尽情抒发胸中的豪迈之意,以天幕为纸,写下胸中激荡的巍峨壮丽之诗篇与宏愿。
他站在山河亭中,静静地看着远方,胸中豪情激荡,似有天下尽在吾手之感欲冲出胸膛。可真到落笔时,他却不知道该写下什么,该怎么表达。
他得人皇传承,既遇山河亭,那便应该以天幕为纸,以人间气运持笔,写下宏愿,以此凝意立道。
可他几次想要落笔时,却感觉这天幕为纸,紫气持笔之异相,对他个人而言太大了,也太重了……竟有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任也怔怔入定,似陷入了思考之中。
……
学堂外,任也拿起毛笔之前。
“他一息入定后,为什么气息如此稳定?”
“是啊,这不太像是有明悟之感啊?”
“……!”
众人议论纷纷。
“轰隆!”
就在这时,任也的身躯中突然涌动出一缕淡薄的紫气,很多人并没有感觉到,也没有窥探出这缕紫气的“分量”,只以为是任也在明悟中,心境有所提升,所以才有了气息波动。
但是,当紫气涌动的那一瞬间,一位躺在内院藤椅上,打着呼噜沉睡的青衫中年,却突然睁开了双眼:“嗯?!有客到……!”
与此同时,距离学堂不远的一家客栈内,一位身着黄袍,体态相当肥胖的中年道人,也突然停下了手头的动作:“此地竟有气运?!”
“道爷,我真是福缘不浅啊!”
他立马放下烧鸡和美酒,大喊一声:“小二,结账。”
侧门外,蓝袍老吴瞧着任也笔直的背影,突然喊道:“你们看,那小子动了!”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到任也竟然缓缓抬起右臂,掌心横空一扫,从龙门横梁上一掠而过。
“唰!”
任也右臂停滞,竟从龙门横梁上把那支笔,十分轻巧地拿了下来。
“卧槽,别人是通过考验,但这……这小子竟然直接把考验拿下来了?!”
“他也就三品的气息,这怎么可能直接摘了龙门的笔?”
“那笔在他手中,神辉更盛了,但却并没有散发对抗之力。”
“……卧槽,真是开眼了啊。我记得,前两次通过考验的人,好像没有能把笔拿下来的吧?”
“我全程参与赌局,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没有。”
“……!”
一时间,嘈杂的议论声在胡同内响彻,引得主路上的神通者纷纷驻足,全都赶过来观看这喜闻乐见的一幕。
要知道,自打迁徙地开府,这青禾学堂的考验便存在了。所以能在古潭市多留两日的玩家,那也都知道了这里的考验。只不过通过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而今天,不但有两人在笔下进入了明悟状态,居然还有一个人把笔拿下来了,这自然会引得大家围观。
门口的人越聚越多,险些把围墙都挤塌了。
……
山河亭内。
任也右手持笔,双眸凝望着天幕,却不知该从何下笔。
因为迟疑,因为心中有了山岳一般的沉重之感,所以他的气息一而衰,再而竭,胸中的豪迈之感逐渐消散。
如此一来,他便再也没有了下笔的力气。
“尚早,尚早……!”
陡然间,天地中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声音激荡。
任也持笔愣住。
“轰!”
一道青光冲入任也的眉心,周遭的山河之景,瞬间消失不见。
不多时,任也微微睁开双眸,见到自己依旧站在廊道之中,而手中的笔,却已经自行飞回了龙门的横梁之上。
他内心的沉重消失不见,浑身顿感轻松,只略微抬腿,便一步迈过了龙门,走入了内院中。
“卧槽!第三个通过考验的人出现了!”魁梧汉子惊愕地喊道:“幸亏老子机智得一批,没有跟他对赌。我都说了,在这个胡同内,高进来了也赢不了我。”
“他去见许先生了。”蓝袍老吴有些羡慕:“我在这儿等一会,他今天必须请我吃一顿麻辣烫。”
……
书堂内院。
躺在藤椅上的青衫中年,伸了个懒腰后,便打着哈欠吟唱道:“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任也一听这首诗,顿时忍不住吐槽道:“原来声名远播的许先生,也酷爱装逼起范啊……这么生硬的自比卧龙吗?!”
话音落,内院内缓缓飘来了一股草药焦糊的味道。
青衫中年正想继续装逼之时,突然一愣:“玩辣,草药糊了,怕不是要挨骂。”
他猛然起身,迈步就跑到了偏房那侧。
任也走入内院时,正好看见他一个背影,所以好奇地凑过去,抱拳行礼道:“敢问,您是许先生吗?”
偏房门前,青衫中年拿起蒲扇,一边扇着汩汩冒热气的药罐子,一边头也没回地说道:“……谁让你动的我笔了?!”
任也愣了一下,委屈道:“不,是你的逼,先动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