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开立再次进了局子。
纵然反复解释，自己就是一个带路的，自己无辜，自己并不想闹事，自己是被逼的……
没什么用。
燕石化无数老师、学生、甚至连旁边，跟这件事毫不相干的面馆老板都跑来了。
“同志，就是这个人，这个人化成灰我都认识，贼眉鼠眼的像电视里的鬼子翻译……当时还在我这里吃了碗面，吃面的时候，我看这后生纹着花臂，长得挺唬人，于是就特意留意了一下，没想到他们在聊怎么让人身败名裂，我就更注意了，对了，带着这后生跑到学校闹，就是这家伙出的主意……”
“对，他们的对话我帮你重复一遍！”
“……”
面馆老板绘声绘色地在警察面前说着刘开立和郑彪的事情。
因为隔得稍微有些远，刘开立听得有些模糊，不知道对方说了啥，但从警察那严肃的表情里面，他大概清楚那老板估摸着将他底裤都扒下来了。
那老板说完以后，另一边，几个学院老师也跟着警察说了一系列情况……
至于说什么……
刘开立便不知道了。
总之……
警察看郑彪的眼神突然开始严肃了起来。
郑彪则是恶狠狠地盯着刘开立，眼神差点将他撕碎，反而一口咬着，他本来不想闹事，就是刘开立怂恿他跑到学院里闹。
说什么【他就是一个大学生】、【这样闹他肯定没办法，影响太坏，很多家长会对学校有看法】、【校领导肯定不会容忍这些事】【这件事最后的结局肯定是私了】、【他赚了那么多钱，连个几万块都不肯还，摆明了就是要当老赖，这种人我见多了，得给他点教训】……
刘开立气得发抖。
很多话都不是他说的！
他恨得直咬牙，在进审讯室之前，就愤怒地大叫。
………………………………
“姓名？”
“张胜。”
“性别？”
“男。”
“……”
隔壁审讯室里。
警务人员们生在审讯刘开立和郑彪。
另一边的独立办公室里，张胜正襟危坐，配合着眼前警务人员的调查。
一个青年翻开张胜的档案，看了一会后，脸上闪过了些许不忍。
事实上……
张胜的档案在前段时间，被翻出来调查过。
跟一起金融诈骗和洗*案有关，其中有一个诈骗犯的身份证，就是眼前这个人的身份证。
后来，这个身份证相关的一切都被冻结了。
十八岁的大好年纪……
却因为某些原因被深陷地狱无法自拔，只能生活在黑暗地带。
大抵上，张胜就是这么一个情况，而且，张胜身上的牵扯太复杂，一时间，无法将这些东西给理顺。
“你知道我们问你做什么？”
“知道。”
“伱好像不怕……”
“不是我做的，为什么要怕？”
“你现在身份挺麻烦，身份证贷款、和零碎银行抵押接近一百万人民币，除此以外，一些正规渠道上的债务继承，接近八十万……你身份证名下，有四五家公司，每家公司都牵扯洗*、金融违法行为，除此以外……”
“我一个大学生，一张身份证，为什么能贷那么多钱？”
“……”
张胜看着青年。
青年沉默。
08年，银行征信系统审核有24小时的延迟。
四大银行、一些国有银行亦是如此，更何况是一些私有银行的借贷。
于是，一些犯罪分子抓着这个漏洞将张胜的身份资料挨家银行挨家银行的投递……
二十四小时之内，将每个银行内的所有贷款额度全部申请来以后，再以其身份证进行分期买房、买车……
以房车作为抵押，将杠杆拉满，再将一部分的钱给贷出来，再借着金融漏洞，开始开公司，以公司的名义再贷一笔高额的“创业金”。
然后……
张胜个人什么都没有，就背上了一百万人民币的贷款，以及五六家债务扯不灵清的公司。
你以为张胜这样算是最糟了？
不……
张胜这张身份证上，还有扯不灵清的“财产纠葛”。
灰色地带的“聪明人”，将一些不属于张胜的房产、车产以诈骗的抵押到张胜的名下，然后，以各种方式，骗一些没有文化的房东签字领奖金。
然后……
他们将张胜名下的“灰色”财产，再进行新一轮的金额榨干。
明面上……
张胜只需要还两百多万，大概很多东西就能解决了。
但暗地里……
张胜这张身份证上还背着很多莫名其妙的财产诈骗官司。
这张身份证压根不能用，一用，张胜就得进去蹲着。
警务人员一看就头大了。
“很多东西，都不是我本人签字，法律是无效的。”张胜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警务人员，脸色依旧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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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会尽量帮你，不过，里面牵扯了很多东西……”
他们自然是清楚事件原委的。
所以，他们立案了，但考虑到这件事的特殊性，于是便只能将一些案件给压下去。
从明面上来看，张胜这张身份证的贷款以及申请公司等一系列情况，一切都是合理合法的。
真正犯法的是那些利用张胜身份证以及金融系统漏洞的那些人。
“能破案吗？”张胜听着解释后点点头。
他在很早以前，就猜出一些东西了。
毕竟……
原先世界的黑暗面，他接触了不少。
无数的“三和大神”们的身份证，就是被这么用出去的。
“境外破案有些难度，但，我们会尽力……”青年叹了一口气。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别以为灰色地带的那些人都不懂法，实际上，他们对法律吃得比一些的法学博士，甚至都要透。
毫不夸张地说，他们有些人闭上眼睛都能背诵一大堆“法律条纹”。
早先年，曾经出现过一些很无语的案件，你明知道他在做一些不道德的勾当，明知道他在钻漏洞，但你就是没办法立案。
最后实在是没办法，只能拘留后，用另一条法规立案。
“哦，我知道了。”
张胜听完青年的回答以后点了点头。
他脸上自始自终都保持着平静。
办公室里瞬间便安静下来。
青年感受到了一种压抑感，于是给张胜倒了一杯水。
约莫过了几分钟以后，他听到办公室里传来了敲门声。
他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师父。”
“嗯，这里交给我吧。”
“好。”
张胜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然后，他抬头看到了顾江燕走了过来。
顾江燕在刚进来的时候，张胜至始至终都没有吭声，只是看了看旁边是否有监控，等到青年离开以后，张胜这才叫了：“阿姨”。
顾江燕坐在了青年的位置上，对着张胜点点头：“其实，很早就想找你聊聊了，但整起的案件网络暂时没有进展，于是就搁浅了。”
“阿姨，我的身份证很麻烦？”张胜看着顾江燕。
“身份信息被转手了六次，六次分别注册了六家公司，每家公司的账户都进进出出，各种资金来往接近千万，税务部分更是要补接近上百万的税，你觉得呢？”顾江燕看着张胜。
“看起来，像是一个必死之局……”张胜听到这的时候，反而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
“前段时间，我们将你的身份证暂时给冻住，对身份证的使用的争议部分，予以立案侦查处理，你暂时没事。”
“谢谢阿姨。”
“当然，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们这两天刚查到了点线索，过段时间，一些案件会告破的。”
“好。”
“对了，你现在的银行卡和身份证，都是用林夏的吧？”
“是。”
“作为一个公职人员，你使用别人银行卡经过他人同意的，只要没有做违法犯罪行为，倒不构成犯罪。但是，作为一个母亲，我很难不为我女儿担心，特别是目前你这样有争议的身份……”顾江燕轻叹。
“……”张胜点点头，并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看向别处。
“你手机能拿给我看看吗？”
“嗯。”
张胜将手机拿了出来，递给顾江燕，顾江燕接过手机以后，翻了翻联系方式：“你没有存任何号码？每天的信息、通话记录都在删？”
“是。”
“很好奇，你想给其他人打电话该怎么办？”
“记住号码。”
“你全部都能记住？”
“是，每一个号码，每一条短信，短信里的每一条信息我都能记住。”张胜笑着回答道。
“哦！”顾江燕心中有些惊讶，但也不至于震惊。
就在她将手机开机没多久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
顾江燕看着熟悉的号码后，看了张胜一眼。
“方便听吗？”
“方便，阿姨，你放心，我和林夏没有任何不可告人的秘密……”
“好！”
顾江燕按下了接听键。
张胜这边“喂”刚说完的时候，就听到林夏那边隐约带着些许担忧：“张胜，你在哪？我书卖了一些钱，也不多大概二十来万，加上版权金的话，稍微多一些，如果你真的走投无路的话，你千万别做什么傻事，我，我可以先借给你应急……你在哪？我现在过来……”
顾江燕听着电话里的声音，然后看了一眼张胜。
张胜心中感动，但面色平静：“林同学，我在局子里，阿姨就在我旁边……”
“啊？”
“……”